第532章 闯关东(1/2)
山海关前,人如潮水,一眼望不到尽头。
辽人!
几十年来最倒霉的一群人,后金席卷辽东,死伤无数,流离失所,骨头软的卑躬屈膝,成为奴才,骨头硬的携妻带子,逃亡关内。
人世浮沉,冷暖自知,人生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没了家!
受尽白眼,挨遍欺凌,胸中的那点志气早就消磨殆尽!
行走在乡间,游荡在街巷,如游魂一般漫无目的,周遭伴随的永远是冷漠的眼神!
当初为什么要跑,做奴才不好么,起码有口饭吃,老娘不会被饿死,妻儿不会被拐卖!女儿不会因为几个窝头就做了人家的童养媳!
明明是来求生的,怎的却活的连狗都不如?
朝廷?
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看不到我,或者看到了也无能为力?
本地百姓?
他自己活的都艰难,刷锅水都不剩下几滴,又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行善的?
有大善人在施粥!
米粒稀稀落落,一碗稀粥,几张卖身契,从此便是长工,睡在草棚里,隔壁就是猪圈,一年到头能混个半饱?
受够了!
俺要去偷,要去抢,凭什么!
然后!
稀里糊涂的被人打死,扔进乱葬岗,官府的衙役看都懒得看一眼,抓着手里的半两银笑眯眯,琢磨着去哪里喝一杯?
不要同衣衫褴褛者谈情怀,那是对人性的亵渎!
不要对锦衣玉食者谈悲悯,那也是对人性的亵渎!
无尽的忍耐,想死又不敢死,想反抗又没那个胆量,就……这样吧,浑浑噩噩!
这些日子。
辽王占据沈阳,驱逐建奴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乡间荒野。
起初,人们不敢相信。
但一传十,十传百,就由不得人不相信,据传,有成百上千的人头被拉入京师夸功!
京师沸腾,京畿沸腾,天下沸腾!
过几日,墙壁上,树干上,破庙门,莫名其妙的都贴了告示!
问过识字的先生。
那先生冷冷一笑。
“辽王征民十万户,户户良田三十亩。曾为辽人者,优先录之!有意者及早出关入沈阳登录,额满为止!
张二狗,你的运道来了,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出关?
或许,还能寻到你的媳妇?”
张二狗凌乱多时,突然间泪如泉涌,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娘,咱们回家啦!”
二狗抱着一个破瓷罐,里边装着的是他的老娘,一人一鬼向着山海关蹒跚而行。
三个!
五个!
十个!
百个!
千个!
万个!
流水不言,下自成溪!
山海关城楼!
辽东总兵吴襄隔着女墙向外张望,手心的汗擦了又擦,却总是擦不净!
这些刁民,难道要造反不成?
“开城门!”
“开城门!”
“开城门!”
……
嘶吼声一浪高过一浪,数日阻隔,无水无食,让急着赶回家乡的辽人彻底失去了耐性!
俺们只是想回家啊!
你们这些丘八为什么不开门?
“总兵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吴襄想骂娘,这些刁民走了也就走了,鬼才想拦着,但朝廷不许。
大抵的意思便是,宁愿这些乱民饿死病死,也不能便宜了赵氏,但说来简单,怎不见各地的州府拦着?
大头巾顾及名声,难道我这个军头就不要脸么?
“不予理会,有冲击城门者,立斩不赦!”
正此时。
有军兵撒脚如飞来报!
“大人,有四海战舰驶来,扬帆蔽日,目测足有近百艘!”
“什么!”
吴襄登上城楼最高处,举目远眺,果见一片帆影由远及近,看旗号,不是四海还能是谁?
水师呢?
不用问,肯定跑逑了,躲的远远!
不一会儿,数艘舢舨从舰队冲出,几十大辽兵丁跳下船头,举着大旗,挤开逃难人众,来至城下!
彭海正心情烦闷。
这边军就是欠揍,老老实实开城门不好么,非要讨打!
可惜,山海关近佐没有合适的登陆地,大型船只靠近不得,不然非要轰它几炮,好好出一口恶气。
“某乃辽国渤海水军都督,请辽东总兵吴襄出来说话!”
吴襄咬牙!
听闻海狗子嚣张,此话诚不欺人!
俺这个总兵可是皇帝封的,你这个都督是什么鬼?
但吴襄却是在怕!
一个简单的对比题,边军,八旗军,辽军。
吴襄手中所谓的关宁铁骑在辽军面前又算的了什么,几万蒙古骑兵压来,看你要不要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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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 闯关东(2/2)
自信源于实力!
彭海正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来了,你能咋地?
“彭都督?久仰久仰!”
吴襄在城头抱拳,问道“彭都督此来,所谓何事?”
彭海正点指乌泱泱人群。
“吴总兵,这些人都是我辽国治下之民,我家辽王说了,谁敢阻其归家,那就是我辽国的敌人!
看看这些人,都特喵的要饿死了。
老老小小,拖家带口,难道吴总兵就忍心看这些人死在关门之前?
今日开城,我家少帅定然记得吴总兵之善举,彭某亲来,不知能否给个薄面?”
“这个……”
吴襄眉头皱了几皱,颇为不爽!
这四海,嚣张的过分!
一句软话没有,相反,言语之间相当不客气,似乎是在下命令?
“非是吴某不顾情面,但朝廷有旨,明令封关闭门,任何人不得进出!还请彭都督海涵!”
“当真不开?”
“不开!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搭话的却不是吴襄,而是一名魁梧小将,看年纪约二十左右,颇为精干。
彭海正乐了,摸了摸短平头。
“好你个崽子,老子多少年没挨骂了!你是何人,可敢通报姓名?”
“小爷吴三桂,你待怎的?”
彭海正懒得搭理这个愣头青。
“那个吴襄,某再问你最后一次,这关门,是开还是不开?”
“不……”
“你闭嘴!”
吴襄一把拽过亲儿,把眼一瞪,“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老实呆着!”
转过头来,吴襄看向彭海正。
“辽国公之威,举国皆知,某亦敬佩辽国公驱逐建奴,收复辽东之壮举。
然中枢有令,某一区区总兵如何敢违?不如辽国公前往京师求取圣旨,若有圣旨在前,某敢不从命?”
“哈哈,姓吴的,今日之事,彭某记下了,咱们来日再见!”
转过头来,彭海正面向辽东旧人,从卫兵手中抢过大喇叭。
“众位乡邻,彭某受辽王之令,接大家回家!
看到没有,那船中有米有肉,但船大不能靠岸,就只能委屈大家伙乘小船慢慢来。
等会儿服从军兵指引,莫要拥挤,莫要慌张。
安心,本将保证一个人都不会丢下,一定将尔等完完整整的带回去,分房子分地,娶媳妇生娃!
但……临行之前。
诸位……尤其是带卵子的汉子,都向城头看一看,看清楚他们,记住他们。
是谁,不想让尔等回乡!
是谁,不给尔等活路!”
“老匹夫!你找死!”
吴三桂怒了,二十出头便获封游击将军,平素里被人捧着,这眼中大抵没有能够入眼之人,皇太极也好,赵明生也罢,这厮未尝没有想较量一番的打算。
就一个字,傲!
城下那个鸟人,只是赵明生手下一船夫,就特喵的这般嚣张,还自称都督,同自己的爹说话全无一点恭敬。
现在,竟然在赤裸裸的威胁!
记住小爷干什么?
将来找场子报仇么?
“逆子,住嘴!”
吴襄其人,治兵一般,打架稀松,但极善钻营,升官极快,贪腐无人能及。不然怎能养的起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伍?
时至如今,朝廷已对部分边将呼之不灵。
就如祖大寿,吴襄之流。
不给银子便想让老子挪屁股?门都没有!给少了还不行,不然就要闹兵变!
如此这般,实际上也是军阀。
似吴襄这般的军阀,比之赵氏还要可恨。
老赵家没吃老朱家的粮,拿老朱家的俸禄,相反,还被老朱家占去了老大的便宜。而吴襄呢,吃大明的喝大明的,却在完老猫肉,损公而肥私。
大明之所以败亡,不得不说,此类人居功甚伟!
这样的人,往往是极聪明的,聪明之极就是自私。
这厮之前虽同四海交集不多,但身处辽东,又怎会不晓得四海的能量?
现如今更称辽国,蒙古诸部俯首,女真远遁山林。
这样的势力,岂是他一个小军阀能招惹的起的?说的直白一点,日后买马,都要看赵氏的脸色!
只是眼前这个辽国将军,忒也不晓事。
说话直来直去,嚣张跋扈,他也不想一想,吴某关门大开,这是公然违抗圣旨,相当于谋逆!
吴某人还指望从朝廷吸血呢,怎会如此不智?
但吴襄又不想结下仇怨。
这天下时事,潮起潮落,当真让人看不透彻,万一赵氏挥兵南下,能不能挡的住?
非只是他,诸多边将都在琢磨这个问题。
大凌河畔的祖大寿同吴襄为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二人相商,结论很悲观。
“唉,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