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绝命者(1/2)
当夜,四海军没有攻城,浑蠢也就缓过一口气。
第八师一口气跑了四十里穿越平川谷,士兵疲惫,选择休整也是理所当然。
可谭泰也不敢派兵出城劫营,曹君庭阵型堂堂正正,队列整齐,军伍森严,一看就是铁乌龟一只,就没道理出城寻不自在。
守城多香啊,居高临下,远有火炮,近有弓矢,正好消耗这些该死的海狗子。
吃罢饭食,游四喜三人缩在城头一角,狗皮帽子羊皮袄将自己罩的严丝合缝,作假睡状。
有四名无聊散丁先后而至,几人缩在一团,看似在抱团取暖。
也不奇怪,拉来的壮丁大多如此,没人搭理他们,心中又满满的恐惧,几个人凑在一起聊天扯屁很正常。
大半日的观察,虽不能一窥浑蠢城全貌,但各自都了解了一些地界,凑在一起相互补充,也就将城防弄清楚了大概。
游四喜压低声音。
“库房不可进,我等生人都只能在门口搬运物资,那院中少说有六七十人驻守,此路不通。
现在城中百姓也被禁足,我等不得自由,也去不得它地,只能在城头做些文章。
我意在攻城之时,寻机点燃城头储备的火药,最好能将火炮一起给炸了。
但此举我七人必将暴露,十死无生!”
一众人沉默半晌,谁的命都是命,说不怕死那是扯淡,不到万不得已又怎能轻言绝命?
“游排,就没有一线生机么?俺那娃刚刚出生半载,俺还没见过呢?”
一队员眼眸泛红,语带哀伤。
“有!可是希望不大!”
游四喜轻声言道“我等需想办法沟通师部,曹师长想必以东城为主攻方向,但我等在北城,相帮不得。
若是能传递消息,师部将主攻方向移至北城,只要主力能早一步登上城头,便是我等的一线生机。”
游四喜眼见天色愈加黑漆漆,也不便多言,恐人见疑,从裤裆中掏出若干布条,偷偷分发众人。
“明日若是有人攻城,招子都放亮一点,哪里显眼哪里射!能否成功也只能看天意。”
……
天刚放亮,第八师营地战鼓响彻,军兵在营帐之前列队。
曹君庭亲临一线,凝视小小的浑蠢城,不由眉头微微皱起。
浑蠢城南三里便是徒门河,阵势就摆不开,不能从容调度;西城近山,城门直面一谷道,狭而险,不是攻伐之地,也很难绕行穿插过去。
只东门,北门直面平原,适宜攻打。
这就决定金军可战可走,自家是步兵,人家大半是骑兵,想追杀是妄想。
攻之不易,战果却注定会很小。
既然不能堵死金军,攻打一门同攻打两门没就什么太大的区别。
思之再三,曹君庭决定就近主攻东门,只在南北派出游骑监视,以防有金军出城侧击。
东门炮响,北门严阵以待。
游四喜三人被调派至北门正中驻防,混迹在正规旗军之中。
这厮手持弓箭向城外张望,不由暗暗着急,就没人来攻北城,只有二十余游骑在二里外来回寻索,这让他如何传递消息?
你特么倒是靠近一点啊?
正此时,一名精壮金将登上城楼,点指一名马甲嘀咕几句,那马甲频频点头。转身便将昨日临时征召的野兵汇聚一起。
“今日便给你等一个立功的机会,看到城外那几个明狗了么?
弄死一个,章京大人有重赏,土地、包衣、甚至是女人皆可赏之!”
也不理诸人是否愿意,带至城下尽皆强迫上马。
城门开,百余人一股脑的杀出,一队旗军就在城外列阵缓行,却是令五十几名散丁驱马杀敌。
金人尚武,一身的本事都是打小练就的,可有本事并不代表就是兵,杀过人的才是兵,否则就是废物。
此举虽残暴,却也是简单直接,能活着回来,甚至小有斩获的,便可编丁入旗,充入正军。
游四喜骑跨一匹战马奔行,吊在队伍最后,这就必须要小心,别没被金军杀死,再被自己人干掉,那自己真就成了一个笑话。
四海军游骑见金军出城驱赶,也没有死斗的架势,马头转向东北方向,战马小碎步飚起,转身长枪轻抬,对着张弓欲射的散丁就是一轮排击。
也不看战果,躬身趴伏马背,双脚用力,快马而逃。
一轮排击,只两人翻身落马,不由令战场新丁大为振奋。
暗道这海狗子也没什么了不起,枪法稀松,只待追近二十丈,某的一箭定能建功!
当然也有害怕的,也不管距离,弓箭乱放,其实马屁股都摸不到。
眼见三十丈距离将至,游四喜把马一带,躲至一名追兵背后,箭矢已然在手,只待张弓发力。
砰~砰~砰~又是一轮铅弹袭来。
却是四海军游骑击发了手中的短铳。
不要说这些新丁,便是城中的旗军也不知道四海军竟是这般奢侈,配备长短两杆火枪。
瞬间有六七人被撂倒,就包括游四喜身前之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游四喜急催战马,张弓搭箭,一箭射出!
那箭矢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正中一游骑臂膀。
“哥们,对不住了!”
游四喜心中告罪,马速降下,但戏还是要做的,只是再不会伤人,弓箭朝着前方乱射。
四海游骑占了便宜,加速逃离。
都是四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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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绝命者(2/2)
的,追之不及。
队后马甲一声呼哨,游四喜拨马回城。
带队的巴牙喇很满意,虽说死了九人,但海狗子也有三人受伤,战场新丁能有如此战果已然不易,见了血,日后下手才不会手软脚软。
话说回来,总比自己的手下甘冒风险要强过许多,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打算。
……
午时过后,四海军大动,却是兵分两路,一路取东门,一路欲攻北门。
北城警铃大作,军兵器械就位,北城守将图鲁什亲临督战。
有四海军慢慢逼近,当先是炮战,相隔一里便相互对射。
金军炮虽一般,但居高临下,四海军的炮也勉强在其打击范围之内,不曾吃亏。
几轮炮战,四海军两门野战炮被毁,可北门的城门也被轰碎,然而没鸟用,门洞早已被砖石堵死,那门不过是个摆设。
图鲁什不禁有些自得,俺大金也是有炮的,看你海狗子能如之奈何?
对面的将领似是大怒,炮口高抬,对着城头开始玩命轰击,两方你来我往,却是苦了守城的士兵。
四海军步兵吊在炮阵之后,无有损伤,可守城之人却是只能在城头苦熬,蹲在墙根躲避,耳膜都在嗡嗡作响,有那倒霉的甚至被碎裂的砖石射杀。
游四喜七人在不知不觉间聚集在一起,缩在一角楼下躲避炮弹。
乱糟糟,军兵四处躲避的皆有,也就没人注意。
曹满仓暗中掐了一下游四喜,那意思是你怎的还不动手,难道是怂了?
游四喜轻轻摇头,示意时机未到。
俄尔,城下传来鼓点声,这却是再熟悉不过,是四海步兵列阵前进的序曲。
炮声愈加急切,负责东线防御的巴牙喇挥刀呼喝。
“弓箭准备!”
游四喜透过垛口偷眼观瞧,但见足有一营四海军向城头扑来,如今已进入火炮打击的死角,行将同金军对射。
何时动手?
时机何在?
七人性命如何?
城下的四海弟兄有多少死伤?
游四喜手心见汗,他面临着人生之中最艰难的一次抉择。
显然,曹君庭收到了他的信报,而且选择相信了他,将数千人性命,此战成败尽皆担在他的肩上。
想到此处,顿觉手中的箭矢犹如山重,眼中忽然空无旁物,只有二十丈外的一处金军炮位。
那火炮刚刚轰鸣,也不知带走了多少四海弟兄的性命,此时一名炮手正在掀开桶盖,从火药桶中取药。
千钧一发!
手中箭矢掠过身旁的火把,那箭矢缠有粗布,早已被火油浸过,遇火即燃。
嗖~一箭射出,正入桶沿!
轰~轰~轰~
三桶火药接连爆开,城头都被掀翻了一角,过千斤的铁炮直接被崩下城头。
周遭惨嚎死难的金军就不知道有多少,十丈之内皆为齑粉,二十丈内惨死受伤无算。
“杀!”
七人翻身爆起,手中战刀突然向周遭发难。
任谁也想不到祸起萧墙,负责城防的巴牙喇尚且双目圆睁,站在那里发呆,便被游四喜一刀砍断了脖颈,血溅城头。
“总攻!”
曹君庭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眼眸微微泛红。
他这一次赌对了!
那小小的探哨游四喜果然没有欺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真正的汉子!
可那城头炸裂,也代表着七人命不久矣,或者说已经没了性命?
我曹君庭何德何能,竟然遇到了这般忠贞勇武的汉子!
冲锋号吹响,那一营人马扶梯登城,枪炮不间断的向城头排击,身后的第二梯队已然赶至,第三梯队距离城墙亦不足百步。
借助城头短暂的混乱,七人一路砍杀,眼见第二处炮位在望。
可此刻,金军已然警醒,一名受伤颇重的马甲挥刀呼喝。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细作!他们是细作!”
城头宽不过一丈半,眨眼之间,七人眼前便出现了一堵人墙,长枪刀剑乱戳乱砍。
游四喜无奈,满身的装备都埋在了城外,没有轰天雷,没有火油弹,第二处炮位能看见,却是碰不到,只能左右应对,缓缓后撤。
性命只在旦夕之间!
“游排!小弟先走一步!”
一声嘶喊在耳旁响彻。
游四喜不及阻拦,谢东运已然油脂淋身,一支火把将自己点燃,火苗窜遍周身,惨叫着向前扑杀。
“东运!”
几人不由目眦尽裂,七人辗转求生,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如今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要被烧死,万箭穿心亦不足以描述内心之悲痛。
“杀!”
齐声暴喝,跟随火影杀入敌阵。
金军何曾想到会有如此决绝之人,那人形火炬扑来之时,被惊吓的四处逃散,有的甚至被直接挤下城头。
不由得人不怕,这特么就不是人,而是地狱的恶犬,山中的妖魔。
“退!”
谢东运吼出人生最后一言,便扑身抱住桶火药,倒地翻滚哀嚎。
游四喜拉住想要拼命的几名弟兄,翻滚着后退。
不只他们,金军亦是如此,谁都不是傻子,那火药爆炸的威力刚刚得见,不被吓得屁滚尿流才是怪事。
轰~轰~轰~几声惊天动地的爆裂之音。
游四喜直接被气浪掀翻,双眼发黑,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