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小心闪了舌头(1/2)

前两年有关魔宗意欲重返中原一事，由于此事的严重性，得到消息的几座宗门并没有大肆宣扬，因此没有给中原武林造成太多的恐慌，而此事最终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其实真正原因便在于当时罗刹宗内部一直有两个声音，有人主张重返中原，不代表每个人都愿意重返，后者虽然只占少数，但因为眼前的这名女子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就显得极其重要。薛灵作为一宗之主，在老宗主临死之前，她曾答应过对方要带领宗门回到故土，重铸往日辉煌，年纪轻轻便担当如此重任，肩头担子的重量可想而知。可是久而久之，这件事似乎就冷落了下来，很多宗门弟子对此都颇有微词，明面上不敢说，只敢在私下说一些诛心言语，总之就是什么女子无心胸无远见之类的话，是后来经过一番血腥镇压之后，这股风言风语才渐渐散去。其实不是女子忘记了，而是因为她明白，如今中原江湖的格局早已坚若磐石，重返中原便意味着会有很多人死亡，而这些人很可能只是普通教众、平民百姓，她是魔宗宗主，可她并不是真正心狠手辣的魔头。

薛灵视线微移，望向那片山脚，两人穿过塔林，来到山脚西侧，此地只有一栋独立于山脉的朴素庄子，与山上万千殿宇的辉煌气象相比，显得有些寒酸简陋。

院内有老仆正在打扫地上的落叶，见到来人之后，赶紧上前弯腰行礼，接着就要转身去通报院子主人，魔宗女主人笑颜道：“哑伯，不用了。”

因为一场恩怨被人废掉武功并且割掉半截舌头的老人笑着点了点头，回去继续扫地。

院子仿造中原宅院而建，简洁古朴，走在其中，仿佛置身于烟雨江南。薛灵穿过天井之后，对面房门正打开，一名身材高挑的青衫老人正在执笔写字，见到女子之后，将笔置于笔架，走了出来，开口道：“宗主要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薛灵脸上有淡淡笑意，说道：“是临时过来看看，聂长老不必拘礼。”

老人正是罗刹宗四大护教长老之一的聂人清，听到对方所言，也不再故作姿态，否则就显得有些矫情。聂人清位于四大长老之列，位高权重，而且由于薛灵初入武道之时，老人曾经点拨过对方一段时日的武功，算是后者在武道上的领路人，只可惜薛灵在进入二品以后，不知为何，境界便止步不前，这让老人百思不得其解。两人虽未行过拜师之礼，但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说他聂人清是当今罗刹宗宗主的半个师父，毫不为过，可老人从来没有以此自居，而因为这一层关系，聂人清比起另外三位长老，在众门人心中的地位，自然又要有所不同。

一名仆人将茶水端上，自上次万佛窟与无相和尚大战一场之后，聂人清便一直闭关练功，不接见任何客人，这些时日已经将当日两人交手的画面‘看’了无数遍，数年不曾突破的武道瓶颈竟然又有所松动，老人的心情自然好得很，他问道：“不知宗主前来所为何事？”

薛灵一手提着杯盖，杯子斜了一个口子，冒出丝丝白气，直言道：“姓林的小子今天让我们给他易容。”

闻言，聂人清眉头微蹙，“易容？”

薛灵点了点头。

魔宗长老问道：“你答应他了？”

薛灵再次点头。

聂人清一手轻抚颚下白须，揣测道：“这么看来，这小子在西凉肯定有仇家。”

薛灵问道：“可会是谁呢？”

片刻沉默之后，只见聂人清洒然一笑，说道：“算了，且先不管他这些，这小子虽然境界不高，但心思狡猾，实力也还马马虎虎，将来可能真的能帮上我们的忙。”

他如是说道，其实让对方来此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借刀杀人。

已在地煞境侵浸多年的老人接着说道：“眼下柔然磨刀霍霍，对大隋虎视眈眈，宗内那股势力眼看着又有希望东进，于是跟王庭的人眉来眼去，妄想借助拓跋元的这股东风一举重返中原。”

他嗤笑一声，言语中颇有讽刺意味，继续说道：“可也不想想他拓跋元是谁，以一己之力统一草原，并且从来都不会做亏本买卖的人，咱们有些人呐，在宗门内勾心斗角也就算了，还想跟人家做买卖，就怕到时候被人家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薛灵语气淡漠道：“如果只是他个人想要作死，那也就罢了，可他想要将整个宗门甚至西凉拉进泥沼，那就只能清理门户。”

聂人清微微点头，他望了一眼心智远超同龄人的年轻女子，当年老宗主去世之时，床边仅有自己跟另外三人，以及眼前这个当时才十三岁的少女，而老宗主的一番交代，颇有托孤意味，四人当时在老宗主床边发过毒誓，表过忠心，一致拥戴女子。可时过境迁，世事无绝对，这些年来，宗门内小山头林立，势力错综复杂，她薛灵再坚强也始终是一个女子，若不是有身边这位老人一心扶持，以及几个心腹在侧，这位罗刹宗历史上最年轻的宗主恐怕早就被宗门内的那些老狐狸架空了，聂人清心有所感，叹气道：“宗主，都怪属下不力，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薛灵闻言一愣，随即笑道：“聂长老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有什么委屈的，辛苦的是你们，我薛灵有几分道行，心中清楚，这些年若不是你，还有蒙大哥他们几个，我现在跟个傀儡没什么区别。”

聂人清心中惆怅，他是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步一步长大的，视如己出，如果不是因为灌顶这种道门秘法风险太高，他甚至决定在将来某一天将自己一身功力传给对方，老人沉吟片刻后，开口问道：“这一次入冬之前的祭山，事关重大，宗主准备带哪些人？”

薛灵想了想，说道：“这一次我们不能带太多人上去，我想只带你跟几个长老上去，你意下如何？”

聂人清若有所思，说道：“也好，这些年他确实为宗门做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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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八章 小心闪了舌头(2/2)

，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果贸然动手，一些不明就里的人难免会心生怨气，越少人知道越好。”

老人眼睛微眯，补充道：“把那小子也带上。”

薛灵似笑非笑，“当然要带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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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宗青年才俊魏言带着扈从拾级而上，一路行来，宗门内那些怀春少女看到这名风采卓然的英俊男子，总要刻意放缓脚步，然后狠狠瞧上几眼才会带着满心欢喜离去，好像光是瞧上这么一眼，就跟捡了天大的便宜一般。英俊男子也不去计较这些没规矩的丫头片子，脸上始终挂着温煦笑意，开口问道：“那两人什么来头？”

神情略显木讷的健壮扈从应道：“不清楚，但看样子不像是什么过江龙。”

魏言负手前行，半柱香之后终于来到了半山腰的那栋屋子前，站在门外望了望，不见有人，刚要敲门，旁边性子略显暴躁的扈从一掌将门推开，尚来讲求以礼待人的年轻人皱眉道：“你就不能斯文点，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扈从扯了扯嘴角，默不作声。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可门已经被推开了，即使他再讲礼仪规矩，总没有关上院门重新敲门的道理，否则就太过做作，他抬头望去，正好看到一名年轻人走了出来。

林鹿望着来人，问道：“你找谁？”

在罗刹宗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男子跨过门槛，笑脸道：“在下罗刹宗魏言，听说山上来了贵客，特地前来拜访。”

林鹿眼神上下打量对方，回应道：“朋友言重了，我不是什么贵客，在下林鹿。”

那名扈从双手环胸站在魏言身后一步的位置，见到年轻剑客的反应之后，微微皱眉，他不喜欢对方这番不咸不淡的态度，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将来极有可能填补一位长老的位置，好在他还有一些分寸，知道对面的家伙是谁的客人。

看上去脾气比主人还大的家伙表情古怪，林鹿对此视而不见，倒是熟悉自己属下的魏公子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干咳两声，扈从才收敛了些许，魏言不露声色的打量对方，一张并不如何出彩的面容，气质平平略显阴柔，至于实力，超不出二品境界，过江龙？他心中冷笑，恐怕连过江蛇都算不上，笑道：“林公子真是爱说笑，你是宗主的客人，当然是贵客，如果连你都不算贵客的话，这西凉境内恐怕也没人当得起贵客二字了。”

林鹿淡淡一笑，不再在这上面跟对方闲扯，问道：“魏兄前来到底所为何事？是不是你们宗主有什么话。”

魏言摇了摇头，说道：“林兄弟想多了，没有任何事情，就是单纯的来看一看，想结识结识林兄弟这样的朋友。”

说话间，霍冰走出屋子，当罗刹宗年轻俊彦看到女子的惊人容貌之后，眼中一亮，随即将那抹讶异之色隐匿，然后朝对方拱了拱手，温和一笑。

霍冰对陌生人的态度不像年轻剑客那样，也不喜欢客套，因此没有给对方任何回应，直接转身进了屋子。

撞了一鼻子灰的魔宗俊彦也不以为意，有的没的跟林鹿扯了几句之后便匆匆下山。

这一趟连门都没进去，姓刘名春风的健壮扈从憋了一肚子的气，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言语中颇为不满，“那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都不知道请我们进去坐坐？这种不知人情世故的家伙，也敢出来闯江湖？”

他越说越气，“你再看看那娘们儿，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咱这可是第一回见面，招她惹她了？给谁甩脸子呢？”

唾沫四溅的说了一阵，估计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唱独角戏，没什么意思，他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提了不提了。”

魏言笑了笑，终于开口说道：“人家什么时候甩脸子了，我看挺好的啊。”

刘春风干笑道：“那还叫好啊，你看看山上那些丫头看你那样，那才是该有的眼神。”

魏言无奈道：“你拿人家跟那些庸脂俗粉比，有可比性吗？”

刘春风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女子的容貌，撇了撇嘴，说道：“长得是有几分姿色，可长得好看又怎么滴，不照样吃喝拉撒吗。”

魏言白眼道：“跟你说话就是煞风景，我看你这辈子是注定打光棍了。”

汉子不以为意，不知是痒痒还是怎么回事，趁着左右无人，挠了挠胯下，一脸的满足，说道：“女人有什么好的，有时间来哄女人，不如多看几本拳谱，那才是男人该干的事。”

魏言对身旁这个遍览天下拳谱的拳法宗师无可奈何，他忽然转头问道：“对了，上次你说去苦陀寺找那老和尚，结果怎么样？”

刘春风应道：“不怎么样，被那老秃驴一掌打在膻中，闷了好一阵，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我一拳击碎了他的护心气脉，我估计这会儿已经时日无多了。”

魏言蹙眉道：“人家好歹是佛门中人，答应与你印证武学，你就不知道出手轻点？”

汉子神情不屑，反问道：“都藏藏掖掖的，怎么印证武学？”

年轻男子无力反驳，只好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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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大道上，一行三人高坐马背，望着那堵并不如何高大的城墙，为首的年轻人努了努嘴，用马鞭指着城墙，向身旁的老人问道：“老彭，你说就这样的城墙，让我们来攻，要得了一个时辰吗？”

听到主子的嚣张言语之后，老人丝毫没有为仆为奴的觉悟，不但不趁机奉承几句，反而嗤笑道：“这边风大，小心闪了舌头。”

年轻主子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反正我觉得要不了。”

旁边的汉子咧嘴一笑，显然是十分赞同年轻主子的话。

三人轻夹马腹，缓缓向城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