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画圆(1/2)

光阴流转，与二师兄王知秋一叙之后，此后数月林鹿与对方在山中便没有再相见。

林鹿每日雷打不动的打坐练功，在山里兜兜转转，静静感受着那抹似有似无的剑气，日子平静而朴实，甚至有些无聊，唯一令少年感到些许欣慰的是，那一道阴寒之气似乎越来越淡，甚至很久都没有‘造反’的迹象，很明显这是剑山修行起了作用。

一场夏雨不期而至，电闪雷鸣，群山被笼罩在一片暮霭沉沉的暴雨之中。

蜀山正殿矗立在狂风暴雨之中，雨水顺着檐线滑落，砸在青石板上，迸溅起一朵朵小小水花。

玄青子负手站在檐下，望着如瀑大雨，神情悠然，作为当今剑道的领军人物之一，老人在江湖中的地位之高，丝毫不弱于四大宗师，当年陈天元陨落之后，四宗缺其一，就曾有人建议让这位在剑道一途修行了数十年的老人填补上那个空缺，只是不知为何，这事就像是江湖底层人物的自娱自乐，一直没有听到那些江湖大佬以及当事人对此事的看法。其实这也在意料之中，当今三大剑派，蜀山剑派，万剑山庄，西湖剑阁，三足鼎立，无不是雄踞一方的庞然大物，且门派掌舵人被称为剑道三大执事，从这个层面来看，三座庞然大物自然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可若是让蜀山掌门填补了宗师之位，无疑是向天下人宣告，当今天下，剑法以蜀山为尊。倘若真到了那一天，想必万剑山庄跟西湖剑阁的两位话事人也没有理由再这般安安静静的沉默下去。

作为蜀山掌门的玄青子，修道修心，虽没有什么宣布退出江湖归隐山林的举动，但对个人是非荣辱实已看得极淡。老人是那个动荡年代年代的见证者，亲眼目睹过蜀中白骨累累，血流漂杵的人间惨状，如今大隋与柔然在边境摩擦不断，倘若草原骑兵驱兵南下，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加上魔教有意欲重返中原的迹象，难道又要如同六十年前那般，天下再掀腥风血雨？

自从从林鹿口中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再也没有打听到关于魔宗的一丝一毫消息，老人不怀疑少年所说的真实性，只是在想，时隔多年，魔宗的人越来越狡猾了。

玄青子转头望向远处天空，视线仿佛要穿过层层雨幕落在那座剑山之上，眼中浮现一抹忧色。

陈之淮不知何时来到屋檐之下，见对方情状，如何不清楚对方心中所想，当初让林鹿进入枯剑山修行，以剑气化解少年体内的那道阴寒之气，这是两人在苦苦思索无果之后的无奈之举，其中风险可想而知。

玄青子收回思绪，开口道：“上一次剑山内剑气紊乱，若不是知秋正好在山中闭关，恐怕已经酿成大祸，你我二人将来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师弟。”

陈之淮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怒气，道：“那姓魏的也真是大胆，居然敢跑来蜀山盗剑，当年他那师祖不知天高地厚跑来挑战师父，输得一败涂地，没想到徒弟的徒弟也这般不识好歹。”

玄青子望了一眼师弟，眼神有些古怪。

陈之淮问道：“你看什么？”

玄青子淡淡笑道：“师弟你修心多年，望气看相，一心扑在谶纬相术之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按说早已看淡了世物，没想到如今也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动气。”

陈之淮瞪眼道：“这也算小事？他魏天仇死了倒不要紧，可他差点要了鹿儿的命。”

性格温和的老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得出来，老人真的很生气。

玄青子道：“看来你很关心鹿儿，你就不怕奕儿跟松龄吃醋。”

陈之淮白眼道：“又不是女儿家家，吃什么醋。”

玄青子淡然一笑。

陈之淮补充道：“知秋也是，饶了那小子也就算了，还把那老匹夫的剑送给对方，要我看就该把剑留在山中，再教训一顿，让那小子知道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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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画圆(2/2)

山不是他想来就来的。”

玄青子平和道：“知秋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陈之淮不以为然道：“有什么道理？难道等将来哪天蜀山有难，指望这样的人出手相助？”

玄青子微微摇头，静默不语。

大雨如注，整座蜀山被笼罩其中，那几座古朴道殿矗立于滂沱大雨中，显得模糊不清而孤独，山间的一座座小道观在风雨飘摇之下，更是仿佛随时都要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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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房间内，韩奕捧着一本道家经典正细细咀嚼，神色平静，早已到了忘我的境界。

小道童清风来到屋外，见年轻人看得入迷，便蹑手蹑脚的缩进屋里，没走几步，便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偷偷摸摸的，干什么来了？”

清风嘻嘻一笑，说道：“三师叔，我来借书。”

韩奕说道：“借书就借书，干嘛跟做贼似的。”

小家伙挠挠脑袋，笑道：“我见师叔你看得入神，不忍心打扰你嘛。”

韩奕说道：“借书也应该去找你大师兄，干嘛来我这里。”

清风嘟起小嘴，说道：“自从师父下山以后，大师兄的架子端的老大了，我才不去找他，以前小师叔在剑阁还好，可现在小师叔进入剑山修行去了，大师兄越来越不像话。”

看样子小家伙平时没少受‘欺负’，现在逮着机会可不得好好告‘御状’，“对了，大师兄还对小师叔不敬，开口闭口都是林鹿，我都看不下去。”

韩奕哭笑不得，说道：“那你怎么不说说他？”

小家伙幽幽道：“我说了，可他要揍我，我打不过他，况且，哪有师弟说师兄的。”

韩奕说道：“凡事都在一个理字，不管是师兄还是师叔，只要错了，那就要指出来。”

清风撇了撇嘴，心想师叔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没人敢揍你，我要是真听了你的还不得被揍成猪头。

韩奕见对方沉默，问道：“你在想什么？”

小家伙笑道：“我在想师叔你说的有道理。”

韩奕洒然一笑，站起身来，问道：“说吧，借什么书？”

清风笑嘻嘻道：“群侠传。”

“好啊，我还以为你来借剑谱，原来是想看。”

小家伙伸出双手，模样可爱。

群侠传乃不知何人所著的一本画本，讲的是大汉末年的江湖中事，图文并茂，引人入胜，在市井中流传甚广。

韩奕说道：“这些东西都是人瞎编的，切不可当真。”

清风定定点了点头，“知道了。”

双手仍伸在胸前。

韩奕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封皮甚是老旧的书籍，然后递给了小道童。

小家伙如获至宝，拿到书后道了声谢，转身就跑，韩奕喊道：“小心点，别弄坏了。”

“知道了。”

小家伙顷刻间便没了踪影。

韩奕无奈一笑，缓缓走到屋檐下，望着大雨怔怔出神，良久之后，只见这名很少在江湖上露面的蜀山年轻道人伸出右手食指，然后在雨中画了一个圆，画得很慢很慢。

随着年轻人的指线轨迹，那些从万丈高空落下的雨线在触碰到这张大圆的界限时，便十分神奇的消失不见，以至于这张圆如同明镜一般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雨幕之中。

年轻道人闭目凝神，身前无雨落，却心中有山水。

只不过这面由年轻人神意而凝造的明镜并没有存在多久，很快便被密密麻麻的雨线撕扯的破碎不堪，雨檐下很快便恢复如初。

韩奕睁开双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年轻人早已汗流浃背，伤神不已。

他转头望向剑山方向，脸上渐渐浮现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