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晴午看到屋内的“景色”一时呆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立马转身，顺便捂住了眼睛。
“我……我还是一会儿再进来吧。”
说着，脚尖就挪向门口的方向准备离开。
“能帮我换个药吗？”
她一只脚还没迈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了薄相言沙哑低沉的声音。
姜晴午心里在帮和不帮之间来回犹豫。
他坐在正对门窗下的矮榻上，方才自己一进门就看到一片刺目的红色。
他腰侧有伤。
按理说他帮过自己，让自己帮他上药本就是情理之中。
可毕竟孤男寡女，他又没穿上衣……
姜晴午之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她跟沈皓凌之间最逾矩的举动也就是拉拉手，面对这样的薄相言，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罢了，是我唐突了。”没等到她的回答，薄相言微微叹口气：“你去门外等我吧。”
这语气，这句话，怎么听都给人一种委屈可怜的错觉。
姜晴午听的心里不是滋味儿。
方才来的时候，一路上也没见到有丫鬟，甚至连个年纪大的老嬷嬷都没有，外面除了打杂的小厮就是看门的侍卫。
他应该也是实在找不到人了才让自己帮忙的吧？
她在心里纠结一番，最后深吸口气，慢慢转过身。
“药在哪儿？”
姜晴午尽量让自己目不斜视。
薄相言身子后仰靠在一堆软枕中间，指了指一旁的书架：“第二层，里面有金疮药还有纱布。”
姜晴午找到药箱拿过去，弯腰低头，全部目光都聚集在他的伤口上。
“为什么不让李大夫来帮你处理伤口？这伤口那么深，看着很严重，不用缝合吗？”
看形状，这似乎是被长矛所伤，皮肉打着卷翻向两边，鲜血淋淋，瞧着很是骇人。
“一点小伤，上点药就好了不值当看什么大夫。”
这种伤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他早就习惯了，而且忍痛能力也异于常人，若不是昨晚忘了换药，今晨起来伤口发痒渗血，他几乎都要忘了有这个伤的存在。
姜晴午蹲下身，用干净的纱布帮他擦干血迹，然后在他伤口上面又洒了一层金疮药。
因为伤在腰侧，所以要包扎纱布就得在腰上缠一圈。
姜晴午双手从他腰两侧穿过，这个姿势有点像要拥抱他。
薄相言紧张的屏住呼吸，长长的睫毛轻垂下来，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晴午感受到头顶投来的炙热的视线。
她顶着压力完成了包扎，手指翻飞用纱布在他伤口上打了个结：“好了。”
薄相言低头，看着被仔细处理好的伤口，敛起情绪，故作平静的开口：“多谢姜小姐了。”
他捞起堆在腹部的衣服往身上套。
姜晴午很有分寸的转过身，然后长长松了口气：“我今日是特意来请王爷去我家吃饭的。”
“吃饭？”薄相言系腰带的手一顿。
“没错，还请王爷一定要赏脸。”
他一听就知道这个主意一定是姜丞相出的。
但去相府，跟姜丞相坐在一桌吃饭不是他本意。
可既然姜晴午都亲自登门来请了，他又怎么能拒绝呢？
“好，还请姜小姐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先去更衣。”
姜晴午点点头，就坐在书房里等他。
薄相言很快就换好了衣服，跟着姜晴午一起来到了相府。
姜丞相坐在木轮椅上，被姜伯推着在门口迎接他。
薄相言下了马车，径直走到姜丞相面前：“许久未见，丞相别来无恙啊。”
姜丞相忙作揖回礼：“臣有伤在身不能起来行礼，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丞相言重了。”
两人在外面寒暄了一阵，姜晴午在一旁看着，倒还真有几分朋友的样子。
到了前厅，姜晴午主动为两人斟茶。
倒完了茶刚要坐下，姜丞相却道：“闺女啊，你去厨房看看，叫他们多准备些饭菜，王爷头一回来咱们不能怠慢了才是。”
这话摆明了就是要把她支开。
或许是他们有什么朝堂上的政事需要商议吧？
姜晴午也没多想，扭头出了门。
她一走，方才还热络畅聊的两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薄相言抿了口茶，瞧着欲言又止的姜丞相，微微笑道：“丞相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姜丞相刚刚还在想怎么开口，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明白他肯定也懂自己今日请他的目的。
索性就开门见山道：“我这闺女啊，自小就没了娘，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如珠似宝的给她拉扯大，当爹的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大出息，就想她能平平安安幸福的过一辈子。”
“她跟那个沈皓凌之间的事想必王爷也都听说了，这丫头回来也跟我说了，这两次多亏了王爷出手相助。”
姜丞相一边
叹气，一边观察着薄相言的表情：“我知道一顿饭不足以报答王爷的恩情，您若是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
“姜丞相。”薄相言打断他的话：“我帮令爱不图别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倒让姜丞相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朝堂上的事我不爱过问，所以也没什么需要姜丞相帮忙的，我只是很欣赏姜小姐的人品。”
“欣赏？”
姜丞相最擅察人心，可此时此刻面对薄相言，他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有什么目的。
“丞相放心，我绝不会做出伤害姜小姐的事，她现在是你的掌上明珠，今后也会是别人的心头挚爱，我理解丞相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所以丞相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姜丞相听的有点懵了。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可他心里就是隐隐觉得这薄相言好像对他女儿有企图。
姜晴午故意在厨房磨蹭了好一会儿，心里算着他们话应该说的差不多了，这才敲门问是否可以开饭了。
两人客客气气的相互推让对方先行，气氛虽然和谐却也诡异。
这顿饭吃的三人心思各异，最终草草收场。
姜晴午代替父亲去送薄相言，一边走她一边道：“那佛经我已经快抄完了，再有两日就能送到王爷府上了。”
“这么快？”
姜晴午点头：“太后的寿辰就快到了，既然是王爷要用的东西，自然是不能耽搁的。”
那么厚的一本佛经，全部抄写下来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更何况她白日里还要去怀竹那里上课，可见晚上必定熬到很晚。
“没必要那么着急，我送太后的礼物也不止那一样，其实……耽搁几日也无妨。”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拳起，暗自思忖是不是上次假借催她抄佛经送笔的事给了她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