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影一开始还不明白姜晴午说的她不会无聊是什么意思,可等到了柳府才知道原来竟是这般热闹的景象。
他蹲在屋檐上,漆黑夜色将他的身影完全隐藏,照影就这么看着柳府的人在下面忙碌着。
柳夫人跟柳老爷指挥下人把家中之前的摆件古董什么的全都搬了出去,然后把不知道从哪儿陶来的破烂货摆上去,为了不被姜晴午发现,东西都换了一遍之后柳老爷跟柳夫人又特意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遍。
柳夫人累的掐着腰直喘气,忍不住抱怨道:“自从嫁给你,我这还是第一次干这么多活儿呢!”
柳老爷抱着柳夫人安慰道:“好了,等这次过后你喜欢的那些首饰我全都给你买回来好好儿犒劳犒劳你。”
柳夫人这才重新展露笑脸,随后又问柳老爷:“那这次公主来筹措粮草,老爷您打算捐多少?”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咱们家的钱都是我一分一厘辛辛苦苦挣来的,凭什么朝廷一句话就得让咱们割肉?说的好听是筹措军粮,谁知道咱们把钱捐出去有多少能真正到那些将士手上?”
柳老爷冷哼:“我看那个公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么肥的差事落在她头上她能一点儿都不拿?这并州城里的有钱人又不止咱们一家,凭什么一上来就拿咱们开刀?咱们不当这个出头鸟,到时候先看看其他人捐多少,只要咱们不是最少的那个就行。”
柳夫人伸出手指赞叹:“还是老爷高明。”
照影把他们的对话全都收入耳中,本着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的宗旨,他又跟着柳府的下人找到了柳老爷藏宝贝的地方,之后才回去向姜晴午禀报。
这些消息全都在姜晴午的预料之中,她冷笑:“就知道这些人不会乖乖的听话,那柳二公子的下落他们可说了?”
照影摇摇头。
“不着急。”姜晴午把喝完的茶杯扣在桌子上:“往后几天这并州城会一天比一天热闹的。”
一夜无眠,第日一早张典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
但是同样一夜无眠的姜晴午状态看起来却比他好了太多。
宋府尹安排两人用早饭,今天这早饭跟昨天他款待张典的相比寒酸的可不是一点两点,桌上只有一盆粥两笼包子和几样咸菜,看的人毫无食欲。
张典扔下筷子烦躁的站起身,打算一会儿出去找个馆子好好儿的搓一顿。
可是反观姜晴午,昨天那么丰盛的饭菜她不吃,今天这么寒酸的早饭她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张典冷笑一声扯扯嘴角:“你还真是什么都吃得下啊。”
姜晴午喝完碗里的粥,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我劝你多少还是吃一点吧,否则后面可没机会吃饭了。”
张典立刻警惕的皱起眉头。
在他听来这番话跟威胁无异。
“你什么意思?”
瞧见他这么紧张,姜晴午忽然笑了:“就字面意思啊,你想哪儿去了?”
她吃完了饭,宋府尹也已经把并州城内的那些商户都聚集了起来。
昨天宋府尹还有点小瞧姜晴午,但见识过她的手段之后,今天态度立刻转变,恭敬的道:“公主,张大人,人都叫齐了,您二位现在可以过去了。”
姜晴午看也不看张典一眼道:“那走吧,今天也该商量正事了。”
张典本以为这次出来自己能狠狠的压姜晴午一头,可谁知道一路上都是她在发号施令,现在到了并州城也是一样。
虽然皇帝的确说了这次出来全权听从姜晴的吩咐,但他可是男人,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压上一头抢了锋芒,这让他的男人面子往哪儿搁?
他心里愈发的记恨姜晴午,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无限的恨意。
并州城内商户众多,宋府尹安排的前厅都险些没够坐。
这些人在姜晴午来之前就在叽叽喳喳的商议着什么,等到姜晴午进来却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姜晴午扫了一眼屋内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柳老爷身上:“柳二公子那情况如何?”
柳老爷心虚的别开视线,低下头装出一副悲恸的样子道:“亏得公主还记挂着,只是实在是毫无头绪,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绑架了我儿,真是痛煞我也!”
其他人也都看得出来柳二失踪是柳老爷故意演的一场戏,同样的他们自己也都是心怀鬼胎,因此即便知道真相也没有人站出来戳穿他。
张典轻咳两声站出来主持场面:“我跟公主此行来的目的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淮南王谋反,前线将士缺吃少穿,眼下正值隆冬,为了能够更好的平叛,就需要诸位齐心协力为朝廷尽一份心意。”
他的眼神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被看到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低着头躲避视线的。
“废话无需多言,你们谁先开始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吭声的。
有了照影搜集来的信息,姜晴午对这些人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商人重利,这些人都是无利不起早,没有任何好处就要他们往外掏银子
,肯定是没有人愿意的。
并州虽然富饶,但富的只是这些商人,商人跟官府勾结把自己手中利益最大化,明明自己手中已经富得流油了,可还是会想方设法的从底层百姓手指头缝里抠钱。
卖药材的张家,以次充好还哄抬药材价格,见人家等着药材救命就故意坐地起价,可他坐地起价还专挑发霉的烂药材给人家,最后吃死了人也只赔了几十两银子了事,若是有人上告,上头自然有宋府尹为他顶着,上上下下的人都被买通了,死的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还有卖米面的李家,为了节省开支,雇佣那些无父无母的失孤孩童做伙计,每天让他们干最苦最累的活儿,却不给他们工钱,每天只管两顿饭,还见不到半点荤腥,那些孩子一个个瘦的皮包骨似的,也常有伙计因不堪重负被重物压死的事发生,但因为这些孩子都没有父母家人,死了也没人在乎,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手上即便沾满了人血也从未吃过官司。
其他人的行径也不遑多让,一个染缸里出来的,没一个干净的。
宋府尹见无人吭声,主动开口道:“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该你们表现了都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