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走了以后。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零九把开好的药给他吃下，瞧着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憋了好一会儿。

才说：“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医生刚才的话己经说的很明白了。

她也听得懂得不能再懂了。

明明前一天才进行过亲密关系的事，怎么墨先生最后还是冲了冷水澡？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每次都在有意识的克制。

根本就没有尽兴过。

墨奕帆揉着额头，也知道搪塞不过去，讲了实话。

“那种事做多了，你会不舒服的。”

腰酸腿软，对于女人来说都是常事。

同床共枕，日夜相对。

要说没有欲望是假的。

墨奕帆舍不得零九产生不适感，所以每次也只会小心的点到即可，剩下的都是靠冷水解决的。

零九听他这么说，抿了一下唇。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有感动，也有心疼。

墨先生总是在为她想，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想过。

墨奕帆这边己经头疼的快要裂开，没顾上察觉她的异样，哪怕吃了药，也没有那么快见效。

忍不住微微向后仰靠在床头。

闭上眼睛养神。

零九想着自己平时不开心或者难受的时候，墨奕帆总会哄哄她，安抚的亲亲她，逗她开心。

那样她就感觉好多了。

于是……

她瞅着墨奕帆虚弱着闭目凝神的样子，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口。

也安抚安抚他。

结果刚一碰到他嘴唇。

墨奕帆就迅速睁开了眼，反应很大，双臂一抬十分抗拒的把她推了开。

零九措不及防被推远了些，不解的看过去。

“墨先生？”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他拒绝。

墨奕帆嗓音低低沉沉，又把身体往后退了点，大概是突然的动作又牵动了咽喉处的不适，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别过来，会把病气过给你。”

零九听了他的话，一下就怔住了。

她突然回想起，昨晚墨奕帆也是让她到床的另一边睡，说太热，想一个人躺。

第二天醒过来，他几乎都己经贴着床沿快掉下去了。

离她离得远远的。

想清前后关联后，零九顿时明白了。

那应该也是怕把病气传染给她吧。

可就是因为她离得远了，才会没发觉墨奕帆半夜发了高烧，病情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零九瞧着他不断咳嗽，还远离她往后挪的样子，掩饰不住的病态。

眼眶忽然就热了。

又是这样，又是在为她想。

她到底都忽视了多少？

墨奕帆咳的呛得难受，匆忙之下，抄过床头的半杯水喝了下去，咳嗽症状才缓解一些。

却在把水杯放下的那一刻。

零九扑过来抱住了他。

墨奕帆愣了一下，随即肩膀动了动费力的挣扎了下，有点生气的想把她推走。

“干什么？不是都说了别过来，你——”

话说一半，颈间忽然传来了温热的湿润感。

墨奕帆的声音也骤然停止。

“我不要。”

零九嗓音有点哽咽，把脸死死的埋在他颈窝处，抱着他的两只胳膊又收紧了些。

“我不要离您那么远，就算把病气过给我，我也不要撒手。”

带着哭腔：“墨先生，别赶我走。”

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流。

湿润了墨奕帆的脖颈。

墨奕帆推着她的手立时顿住了，泄掉了力气，就连那一瞬间气她不爱护自己的那股气也消了。

小兔子红着眼，哭哭啼啼的说别赶她走。

这谁顶得住啊。

完全推不下去。

半晌，他有些无奈的开口：“知道了，不赶你走，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零九硬气的很：“我不！”

吧嗒又挤掉两滴泪。

墨奕帆真是要对她点投降了，半是无奈半是好笑道：“你抱的太紧了，我呼吸不过来。”

她是不知道自己的劲儿有多大嘛。

零九：“……”

反应过来，飞一般的撒开小手。

“对不起呀，我就是怕您再推开我。”她脸上还挂着可怜巴巴的泪痕。

墨奕帆浅勾着唇，伸出手拭去了她脸上残余的泪水。

他脑袋昏胀得厉害，很想继续闭上眼养养精神，但又怕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小兔子伤心难过，只好努力找一些话题，让自己保持清醒。

“都哭成小花猫了，瞧你这点儿出息，丢不丢人？让人看见该笑话了。”

零九握住了他的手心，蹭了蹭，依恋的很。

没出息的理首气壮：“我就要哭，不怕丢人，反正谁敢笑话我，墨

先生肯定会替我出气。”

墨奕帆被她逗的忍不住咧了一下嘴角。

“看把你给骄傲的。”

“那也都是因为您对我太好，给的倚仗。”

零九眼角余光瞄见他手腕上还没消退完的红痕，又偏过头在上面贴了贴。

墨奕帆瞧见她目光，心思微微一动，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你要是现在想绑我，那我可真是没力气反抗，只能任你宰割了。”

零九噎了一下：“我哪有想绑……”

低落的心情瞬间改换，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转移走了。

墨奕帆扬了一下唇：“没有吗？”

零九：“……有。”

啧，想逗小兔子开心还真难。

墨奕帆抵了抵后槽牙，压下脑子里的混沌感。

有点接不上上面的话。

不动声色的继续找别的话题说：“说起来，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零九循着他的话想了一下。

“八个月？不对……九个月好像是，有大半年了吧。”

“大半年啊……”墨奕帆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牵起一抹笑：“我怎么觉得我越发脆弱了，被你提着腰摔过，还被你拿球砸过头，手被折过，脖子也被劈晕过。”

“……”零九的头颅惭愧的低下去。

他一边想一边说：“膝盖碎过，肩膀也咬过，还被绑过，现在是受了凉躺在床上。”

“不是在受伤，就是在生病的路上。”

虽然生病很难受，但墨奕帆说起这些来，还是抑制不住的发笑起来。

“前30年也没有这么不经折腾啊，轻微感冒都少有，怎么遇到你之后，变得这么不中用了。”

好好一个大男人，变得林黛玉似的。

零九抿抿唇，眼里划过黯然。

其实墨先生说的这些，都与她有关，他的多灾多难全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每一次都是因为她。

手心不自觉攥紧，情绪跟着低落下去。

却在下一秒，又听到他说。

“可是——”

零九有所感应的抬起头。

见他满目柔和的看着她，眼角眉梢溢出藏不住的喜爱。

“前三十年所有的快乐加起来，都比不上这大半年来得快活。”

“零九，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零九微微睁大了眼睛，一瞬被触动。

像是有一簇烟花，悄然绽放在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里，绚烂而美丽。

真好，小兔子成功的被他哄开心了。

说完这些话，墨奕帆仅剩的力气也用的差不多了，再也敌不过脑子的昏沉，眼皮渐渐沉重的合上。

靠在床头，头颅微低。

安心的陷入了睡眠。

零九轻手轻脚的扶着他的身体平躺下来，拉好被子，给他打理好一切。

双手撑着小脸，趴在床边。

认认真真的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寸轮廓。

好久，小声说：“我一定是花光了余生所有的运气，才能得您如此优待。”

她才要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