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哭丧岭的第三天傍晚,残阳如血。搜索: 今晚吃鸡 jinwanchiji.com 本文免费阅读陆明蹲在溪边洗手,冰冷的溪水浸透指缝。突然"叮"的一声脆响,那枚从神婆指甲里抠出的铜钱滑落,卡在溪石缝隙中。
他伸手去捞,指尖刚触到铜钱,一股刺骨寒意瞬间窜上手臂。溪水冲刷下,铜钱表面的"巽"字锈迹迅速褪去,露出底下阴刻的"狱"字——最后一笔像是被利刃斩断,断口处渗出丝丝黑血,在水中晕开成蛛网般的纹路。
白砚舟的短刀"铮"地出鞘,刀尖挑起铜钱。阳光下,铜钱边缘布满细密的锯齿,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啃咬过。
"这不是卦钱。"白砚舟声音低沉,右腕上哭丧岭留下的伤疤突然渗出血珠。血滴在铜钱上,竟被那"狱"字如饥似渴地吞了进去,铜钱表面泛起诡异的红光。
陆明猛地按住太阳穴,一阵尖锐的疼痛从眼底直刺脑髓。恍惚间,他看见铜钱孔中钻出一缕青烟,在空中扭曲成一把鬼头刀的虚影——刀柄处缺失的装饰,赫然是老瞎子那截断指的形状。
"嘎——"
三只乌鸦不知何时已站在溪边的枯树上,血红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们。最肥硕的那只抬起爪子,露出脚环上"黄泉渡"三个褪色小字,在夕照中泛着诡异的血光。
暮色沉沉时,两人站在了"黄泉渡"的界碑前。
界碑半截埋在土里,露出"民国七年立"的模糊刻痕。镇口的古槐上挂满褪色的红布条,晚风吹过,布条相互拍打,发出"啪啪"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轻轻鼓掌。
陆明的罗盘指针突然疯转,最终"咔"地一声,磁针生生折断。他抬头望向镇子深处,唯一亮着灯火的地方——一座飞檐翘角的戏楼,门楣上"赏心楼"三个烫金大字早已斑驳,两侧的对联只剩上联:
"一曲阳关......"
下联早已腐朽成灰。
"阴气比哭丧岭还重。"陆明低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钱,"这镇子底下......有东西在呼吸。"
白砚舟的右手腕隐隐作痛,他按了按绷带,冷声道:"这地方不对劲....天快黑了.."
陆明点头,从包袱里摸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掷——
"叮!叮!叮!"
三枚铜钱全部竖着卡进地缝,纹丝不动。
"阴戏开台,活人回避。"他脸色微变,"今晚怕是不太平。"
推开戏楼吱呀作响的大门,一股陈年的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陆明刚点燃蜡烛,火苗就诡异地偏向戏台方向,照出二十多张太师椅上端坐的"人影"。
它们穿着七十年代最常见的蓝布工装、碎花连衣裙,有的甚至还戴着褪色的红袖章。每张脸都涂抹着夸张的腮红,嘴唇猩红得像是刚饮过血,玻璃眼珠反射着烛光,画出来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全是纸扎的人偶。
陆明注意到,最前排的三个纸人姿势格外诡异——一个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个死死捂住耳朵,最后一个大张着嘴,像是正在无声地尖叫。
子时刚到,一声破锣骤然炸响,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戏台上的猩红帷幕无风自动,缓缓拉开。胡琴凄厉的声响划破死寂,鼓点由缓到急,一个戴青面獠牙脸谱的武生翻着跟头出场,绣金线的戏服在烛光下泛着尸衣般的惨白。
"《目连救母》......"陆明低声道,手指不自觉地掐算着,"讲孝子下地狱救母的戏码。"
鼓点越来越急,武生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在最后一个腾空翻跃时——
"哗啦!"
戏服在半空突然解体,落地时竟像蜕下的蛇皮,里面蜷缩着三具焦黑的尸体,手脚交缠,头颅相对,形成一个诡异的三角形。最骇人的是,每具尸体的右手无名指都被齐根切断。
"这出戏没意思。"白砚舟嗤笑一声,短刀在指尖打了个转。
话音刚落,鼓点骤变!
胡琴声陡然拔高,台上的"演员"齐刷刷停住,缓缓转头看向二人。下一秒,散落的戏服无风自动,重新"站"了起来——
戏码变了。
一个珠冠霞帔的"女鬼"甩着水袖飘然而出,脸谱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水袖暴涨,如白绫般直取陆明咽喉!白砚舟的短刀寒光一闪,斩断水袖的瞬间,他瞥见戏台柱子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生辰八字。最新刻的那行还在渗血:
庚申年乙酉月丙戌日
——正是三日后的日期。
而旁边另一行小字,墨迹早已干涸:
陈水生甲辰年戊辰月庚午日
陆明的手指猛地颤抖起来——这是他幼时的邻居,那个总给他塞麦芽糖的陈叔,三年前就暴毙身亡!
"找替身的把戏。"陆明微微眯眼冷笑,袖中铜钱突然飞射而出,将扑来的纸人钉在柱上。被钉穿的纸人竟发出凄厉的惨叫,裂开的胸腔里"啪嗒"掉出一片铜镜碎片。
镜中映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条漂满血棺的河流。每具棺材上都
用朱砂写着"双生子必有一死",棺盖缝隙里渗出汩汩黑血。
横梁上传来"咯咯"的诡笑。一个穿班主戏服的人影倒吊下来,面具掀开的瞬间,露出里面焦黑的骷髅头。
"你们逃不掉的......"骷髅的下颌骨咔咔开合,每说一字就有焦灰从喉管漏出,"刽子手的刀......掘墓人的土......还差鬼婆子的符......"
镜面忽然泛起涟漪,映出一具正在开启的血棺。棺底嵌着的铜镜碎片清晰可见,旁边躺着的少年,心口插着半截铜钱。黎明前的风裹挟着焦糊味,陆明半跪在戏楼废墟中,指尖死死抵住那枚铜钱。铜钱边缘的锯齿割破了他的指腹,血珠滴在铜镜碎片上,竟发出"滋啦"的灼烧声。
"当心!"白砚舟突然暴起,短刀贴着陆明耳际划过。刀锋与袭来的黑影相撞,迸出刺目的火星。那黑影落地后显出原形——竟是戏班主的骷髅头,下颌骨大张着咬住刀尖,空洞的眼窝里爬出密密麻麻的尸虫。
陆明反手将铜钱拍在地上,左手掐诀在青砖划出血符。砖缝里突然渗出黑水,三具焦尸竟从地底爬出,腐烂的指爪直掏他心窝。他侧身滚避,青衫下摆却被撕开五道裂口,腰间挂着的罗盘"啪"地碎成两半。
"乾坤借法!"陆明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铜钱上。铜钱剧烈震颤,表面的"狱"字突然浮空,化作血色锁链缠住焦尸。焦尸嘶吼着挣扎,锁链却越收越紧,最终"咔"地勒断它们的脊椎。
白砚舟那边战况更烈。戏班主的骷髅头突然炸开,碎骨如暴雨般射来。他旋身挥刀,刀刃划出银亮弧光,将骨片尽数劈落。但有一片碎骨划过他右腕旧伤,鲜血顿时染红绷带。血滴落地的瞬间,整个废墟的地面突然塌陷!
"地下有东西!"陆明猛地扯下腰间布带,咬破指尖在布上画出一道血符,甩向白砚舟。布带如活蛇般缠住白砚舟手腕,陆明借力一拽,硬生生将他从塌陷处拉回。白砚舟落地瞬间短刀脱手,如闪电般钉入地缝。地底传来非人的嚎叫,汩汩黑血顺着刀柄喷涌而出。
两人刚落在相对完好的戏台上,二十多个纸人突然从四面八方扑来。它们的纸手变得尖锐如刀,画出来的笑脸扭曲成恶鬼相。白砚舟踹翻香案挡住第一波攻击,陆明趁机咬破手指,在台柱上画出雷符。
"五雷——"咒语未毕,最前排的纸人突然自燃。幽绿火苗中浮现出老瞎子的虚影,枯瘦的手指直插陆明双眼。白砚舟横刀格挡,刀身与鬼爪相撞竟迸出蓝火。他闷哼一声,虎口崩裂,却趁机将半张黄符拍在鬼影眉心。
"破!"陆明终于完成雷咒。戏台顶棚轰然炸裂,五道电光劈落,将纸人尽数点燃。焦臭味中传来凄厉哭嚎,燃烧的纸灰竟在空中组成"黄泉渡"三个血字。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终于在戏台地基下挖出三具新棺。撬开棺盖的瞬间,白砚舟的刀尖精准挑住飞射而来的铜镜碎片。陆明用染血的铜钱压住棺中躁动的尸体,却发现每具尸体的天灵盖上都钉着黄泉渡的船票——日期正是今日辰时。
"原来如此。"陆明抹去嘴角血迹,将三张船票叠成纸船。指尖真火点燃的刹那,远处渡口传来渡船倾覆的巨响。晨雾中,隐约可见无数苍白手臂在河面挣扎沉没。
白砚舟突然按住他肩膀:"看棺材底部。"腐朽的棺木上,用血画着一面完整的铜镜图案,镜中映出的正是哭丧岭的地形。而在本该是镜钮的位置,深深嵌着半枚带血的铜钱。
"铜镜里的东西......"陆明咳嗽着站起来,青衫已破烂不堪。他扯下染血的绷带缠住铜钱与镜片,突然剧烈颤抖——绷带缝隙间渗出黑血。
第一缕阳光穿透雾气时,乌鸦的惨叫从渡口方向传来。两人回头望去,只见昨夜烧焦的戏楼废墟上,赫然立着完好无损的"赏心楼"牌匾。牌匾下的石阶缝隙里,一簇沾露的野草正疯狂生长,草叶上挂着新鲜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