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李府花园一偏僻的亭子里,无事的几个丫环聚在一起闲聊。
一个素衣小丫环率先打开了话匣子,“那到府中的珮瑶姑娘各位姐姐可识得?”
那半靠在柱子上的年纪少长一点的丫环附和道:“当然识得,那珮瑶姑娘简直就是个美人胚,真真想多看上几眼。”
“嗯嗯,确实美极了!”另一个身着藕粉色的小丫环接过话匣说道。
那个坐在石凳上,年长的丫环说道:“只是不知诸位姐妹有没有注意到,那珮瑶姑娘最近不管在哪儿,都时常作呕吐状,看上去像是有身孕了?”
那身穿藕粉色衣裳的小丫环连连点头,“是是是,那日我在后花园遇见那珮瑶姑娘,却见她走了没几步就停下了,然后扶着那木柱子,一个劲地呕吐。”
那素衣小丫环再次出声,“我常听娘亲说,女人怀孕了,会害喜,也闻不得饭菜味,吃下的饭菜亦会呕出来。”
见在沐伊房中伺候的丫环巧巧不开口,那坐在石凳上年长的丫环问道:“巧巧,你日日在那珮瑶姑娘房中侍候,可知道察觉到珮瑶姑娘与往日不同?”
巧巧想了想,便说道:“前些日子,我倒是在那房中发现珮瑶姑娘吃不下饭,而且常把饭食呕出来。因担心珮瑶姑娘生病,我便将此事回禀公子。次日,公子与那凌轩公子自是请了大夫与珮瑶姑娘把脉,那大夫把了两次都道是喜脉!可珮瑶姑娘好似并不相信。”
那依在柱子上的丫环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那珮瑶姑娘真真是怀孕了,不然定不会在这府中一呆就是许多日。”
“只是,这珮瑶姑娘到底怀了谁的孩儿?”坐在石凳上的丫环一脸疑惑地问道。
“不会是我们公子的吧?”那素衣小丫环大胆地猜测道。
“青玉,修得胡说,咱们公子岂是那种人!”身穿藕粉色衣裳的小丫环马上否定了这位叫青玉的丫环的猜测。
“那既然不是我家公子的,会不会是那凌轩公子的骨肉?”那素衣丫环,眼睛咕溜一转。
“可能吧!”那个依在柱子上的大丫环觉得她猜得对,便附和道。
那素衣小丫环半撒娇地说道:“巧巧姐姐,你倒是与姐妹们说说那日大夫替珮瑶姑娘把脉时的情景!”
巧巧亲自看到了大夫替沐伊把脉的一幕,她深觉得一切并不是如姐妹们猜测的那般,于是她义正词严地说道:“你们就别瞎猜测了,依我看,珮瑶姑娘腹中胎儿并不是府中两位公子的骨肉。倒像是珮瑶姑娘与别人的。”
那素衣小丫环急急追问道:“何人?与何人的?”
“这,巧巧就不知道了!”
那身穿藕粉色衣裳的小丫环不无担心地说:“你们就别在这里议论了,都快去忙各自的吧!若是被公子发现我们在此嚼舌根,定不会轻饶了我们的!”
经这人一说,一群小姐妹都四散开了。只是这些话却传进了打此经过的沐伊耳朵里。只因在屋中烦闷,沐伊便出了门,信步来到这花园中,看看池水中的鱼戏莲叶间,看看那盛放的樱花,听听鸟鸣,闻闻花香。走着走着,不觉就来到这僻静的地方。站在那密密匝匝的绿叶下乘凉时,却听见一众丫环竟在谈论自己,沐伊不禁侧耳倾听。字字句句皆听进耳朵里去了,沐伊自是难过不已。自己已经被人议论了,看来这李府是万万不能再呆下去了。不然定生出无数的是非来,是得寻个机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离开的前一日傍晚,沐伊一个人在那后花园散步,不想又走到那棵蓝盈花花树下,那枝头上的蓝盈花依旧开得那般的娇美。当沐伊再往前,却遇见迎面走来的凌轩。此处甚是偏僻,几乎无人打此经过。沐伊自是有些意外。
相遇的二人不觉地相视一笑。
凌轩微笑着说道:“珮瑶姑娘好兴致,又到这园中赏花!”
“凌轩公子,也是赏花吗?”
“不,我在候佳人?”凌轩若有所指地说。
“佳人?”沐伊不觉往四下看了看,并未见任何人,深觉得不解。
那凌轩真诚地应了一声,“嗯,佳人!”
“那,珮瑶便不打扰公子!”沐伊不想搅扰了凌轩公子与那未出现的佳人,便匆忙告辞。
沐伊说着就要离开,与凌轩擦肩的一瞬间,那凌轩轻轻道了一句,“珮瑶姑娘便是凌轩在此等候的佳人!”
听凌轩如此说,沐伊忽的停住了往前迈的脚步。她明白凌轩对自己的情意,亦清楚她与他之间存在的不可能。
她不想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亦不想那凌轩再对自己有想法。而她呢,终究是要离开这李府的,她给不了他任何的希望,于是便冷冷地说道,“凌轩公子休要那沐伊寻开心!沐伊告辞!”
说着就要往前走,那凌轩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
沐伊没想到那凌轩竟会如此突兀地抓住自己,惊魂未定的她被凌轩一双臂膀牢牢地从腰间抱住了。
“凌轩公子,你……”
沐伊话没说完,那凌轩却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了她。此时此刻,她离他那般近,她甚至能
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珮瑶姑娘,你可明白凌轩的心?”他眼中流转着浓浓的深情。
“珮瑶不知!”她有意避开他深情凝视着自己的双眸。她不想让他有任何的错觉,虽心中对他有点滴爱恋,可她终归是有身孕的人,她属于另外一个人,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属于第二个人。她心中流淌着冰冷,她不想再让他拥着自己,便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
“凌轩公子请自重!”沐伊说着就要往前走。
“珮瑶姑娘果真对凌轩无半点情意?”那凌轩神伤地说道。
听到这一句,沐伊的脚无法再向前移动。她站住了,心底却生出许多无奈。那一次,雨中与他相遇,她的心怦然而动,可今日她却要与他无声的道别了,她心中亦是生出许多悲伤来。
见沐伊停住了,那凌轩自是转身走到了她身旁。轻轻牵起她的一双手,深情款款地说道:“凌轩知道珮瑶你已是别人的人了,只是凌轩自见到珮瑶第一眼时,情已满怀,不觉中恋上了珮瑶姑娘。凌轩今日并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只是想,想能多靠近珮瑶姑娘一点,哪怕只是一次,凌轩便心满意足了!自打凌轩知道珮瑶姑娘腹中已怀有他人骨肉之时,凌轩便不敢再对珮瑶姑娘有任何想法了!凌轩本打算将这份对珮瑶姑娘的情意深埋心底,却不想情难自已,还望姑娘见谅。凌轩,这就离开!”
说完,便放开了沐伊的双手。让过沐伊,径自走开了。
“凌轩公子请留步!”
听到沐伊的声音,那凌轩便停住了移动的脚步。
沐伊慢慢地走到凌轩的身边,低垂着眉眼,哽咽道:“公子便把珮瑶给忘了吧!珮瑶不值得公子如此深情!珮瑶就此别过!”
“珮瑶,莫不是要走了?”凌轩忙追问。
“不管是明日还是后日,珮瑶也终归是要走的,离别终究是要来临的,公子保重!”沐伊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完沐伊便匆匆走开了,只留下那凌轩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黯然神伤。
翌日凌晨,听那打更的更夫打到第五更时沐伊自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因前一夜睡前并未宽衣解带,沐伊便利索地出了门。这几日,沐伊都趁着浓浓的暮色将这李府每个角落走了个遍。
在那后花园发现了一扇无人看管的后门,透过门缝可以瞥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那河边有一条泥泞的小路,人迹罕至。沐伊便决定从这后门悄悄溜出去。
再说那沐伊出了门后,避过了李府巡逻的家丁,尔后一个人悄悄地穿过了那后花园,到了那木门前,伸手推开了那并未上锁的木门。一瞬间,木门便“吱吱呀呀”地打开了。借着轻柔的月光,沐伊看清了面前的一切。这是一片空旷的原野,前方散布着稀稀落落的屋舍,此时那些屋舍里无一丝光亮,想来屋中的人定还在睡梦中。
沐伊转身轻轻地合上了那扇木门,悄然地离开了李府。
第二日一早,那负责服侍沐伊的婢女巧巧进沐伊的房中,却发现沐伊不见了,便四处寻找,却寻不到沐伊半点踪影,于是她只好往前院跑,想将沐伊失踪的事禀报给李逸。
慌忙奔跑间,却恰巧在回廊上碰见了凌轩与李逸。见巧巧神情如此慌张,李逸便高声问道:“巧巧,为何如此慌张?”
“启禀二位公子,那珮瑶姑娘不见了!”
“巧巧,什么叫珮瑶姑娘不见了?”凌轩深感震惊。
“就是,就是今天一早,奴婢照例去珮瑶姑娘房中侍候,却不见珮瑶姑娘!于是奴婢到后花园找了一趟,却不见姑娘踪影。在后花园寻不到姑娘,奴婢又到前院找了一趟,可还是未见到珮瑶姑娘。奴婢又回到那房中,方才发现了这个!”
只见那巧巧手中捏着一张白纸。
“快,快与我看看!”此时的凌轩自然比那李逸心急。
巧巧说着将一张折得很平整的白纸递到了凌轩的手上。
凌轩急匆匆地将那折好的书信打开,上面娟娟秀秀地写着几行字:
凌轩公子,李逸公子,珮瑶在此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收留之情。珮瑶在此别过二位,多日叨扰实在有愧。珮瑶这就告辞,祝二位公子一生平安,喜乐!珮瑶书。
沐伊这样的不辞而别着实伤了凌轩的心,虽说她已怀有身孕,但他对她依旧情意绵绵,依旧有所爱怜。却不想这分别来得如此的令人猝不及防,甚至有些毫无预兆。
悲伤间,凌轩想起昨日在那后花园中与沐伊相遇的情景。难道昨日她与自己的说的那一番话,便是临别之语。凌轩自是觉得愧疚,定是那珮瑶姑娘因昨日自己的鲁莽而离去。这么想着,凌轩真真是懊悔至极。只是那珮瑶执意离开,他亦无法再挽留,想来她定已有家室了!凌轩朝巧巧摆摆手,说:“随她去吧!”
然后一个人失神地离开了,李逸自是知道凌轩心中的伤感,他不禁摇摇头,背着手走开了。
巧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禁抓抓头,说道:“两位公子这是怎么了?今日怎如此奇怪?”
想不清,弄不明白的巧巧也只好悻悻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