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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615年8月12日 上午10:33。
“你很厉害,战斗方式天马行空,在你这个岁数里的人,我佩服的只有你一个。”
阿波流特缓缓地取出了自己的武器——藏在袖子里的一对儿弯刀。
热风吹过,扬起了两人脚下的沙子。
一个小时,两人从营地一路赶到了这处方圆二十公里的沙漠之中。
那个一直靠着丝线拖拽自己进行移动的东方少女终于失去了地形优势,在这片漫漫黄沙地里,她的丝线找不到任何攀附点。
想到那个丝线阿波流特就头疼,这一路上又是要躲避那个女孩儿随手扔过来的刀子,又要躲避她行动之间布置好的丝线陷阱。
在树荫下,这个女孩儿的身体会诡异地突然变换成轮廓模糊的虚影,跟自己的隐匿不同,她似乎受到了某种在黑暗环境下能够抹除自己实体的赐福。
但这里是热砂地带,是自己的主场。
阳光毫不吝啬地赐福着每一寸黄沙,没有任何的阴影供这狡猾的东方刺客藏匿身形。
言真站在沙漠里,一脸膈应地用手蹭着被沙尘蒙了一层灰的眼镜。
她浑身上下都被风尘吹的土蒙蒙的,哪里还有干净的布料可以擦拭眼镜。
“你,你好赖皮啊。竟,竟然利用沙子欺负我一个近视眼!”
“我已经给了你一个小时让你利用森林击败我了。”
阿波流特并不觉得自己卑鄙,实际上,他是游荡者里少数会讲究“公平”的人。
“我本身就是个沙盗,在森林里没有半点优势,可你没能在森林里打败我,并被我逼到了这里。这场战斗你已经输了——”
阿波流特抬起弯刀对准了站在自己五米开外的言真:“投降吧。我不杀女人和小孩儿。”
“投,投降没用啊……我的任务就是把,把你拖住。”
“哦?果然你是故意逃跑的。只可惜你还不清楚你的队友们将会遭遇什么。”
阿波流特有些同情,这孩子或许以为自己只要能够拖延住自己,等队友收拾完了营地里的那帮废物就可以过来帮忙。
殊不知,杜瓦尔大人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
算了。
这种少年天才往往心高气傲,在暗杀领域她或许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空口白牙地让她乖乖低头怕是没用了。
“事先说好,我对那些人渣的死并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奉神所命,不得不与你为敌。”
阿波流特的话音随同他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一阵裹挟着沙尘的微风之中。
言真放弃了擦拭眼镜,凭借着模糊的视觉,她看到了一道沙丘迅速地向自己移动过来。
速度很快。
她迅速地向左闪避开一步,随手投掷出了一把小刀刺向了沙丘的位置。
在小刀飞向沙丘之前,弯刀从背后架在了言真的脖子上。
阿波流特一只手按着言真的肩膀,另一只手用武器抵住了言真的脖子,再次强调道:“投降吧。你还年轻,不该死在这儿。”
言真低头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弯刀,冷汗流了下来。
为什么是背后?怎么会是背后?
声音,气息,哪怕是沙子的震动,怎么都不该是背后出现的才对。
“你——”
“跟你一样,我也有来自神明的赐福,身为神眷者。我的经验比你丰富些。”
如果这是一场比试,那么现在言真承认自己输了。
如果这是一场生死搏杀,那么言真现在承认自己已经死了。
阿波流特愿意留她一命,她现在才能站在这里好好说话。
自己到底是小看了拥有英雄之名的贼王。
她自己有没用的底牌,但很显然贼王也只是小试牛刀。
言真叹息了一声,她微微抬起头,看向背后那个高大的金发男人:“你,你……”
“我的名字叫阿波流……”
“你是不是经常被人骂因为太老实啊?”
言真说罢,脖子精致地向那弯刀撞了过去。
嘎吱一声,弯刀发出了金属的悲鸣,在和少女柔软的脖颈的触碰中,败者是阿波流特的爱刀。
言真向前一个跟头翻了出去,再次拉开距离。
阿波流特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刀,那不是被撞断的,而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金属断口呈现融化的形状。
阳光的照射下,什么东西反射了光芒,闪了一下阿波流特的眼睛。
他低头一看,在自己的胸口上别着一根金色的针,针尖是黑色的,显然淬了毒。
不,不光是针,阿波流特紧随着感到一股眩晕感冲向头顶。
刚刚自己距离女孩儿太近了,是女孩儿身上的香味儿有毒。
“咳。”
在神明的加护下,阿波流特迅速地调整气息,将刚刚不小心吸进去的毒素吐了出来,同时捏起来了胸口别着的金针:“这算是你也放过我一马的意思?”
“不是,你要刚才直接收刀,我已经死了。这个算是我知道好歹的证明。”
说话不再结巴的言真再次擦拭起来了眼镜,只是这次她脸上多了些笑容。
“再来一把,刚才算你赢。”
“杀人不是游戏和玩乐,孩子。”
“我知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完整地报上你的姓名了——”
言真戴上眼镜,认真地看向了阿波流特。
阿波流特感受到对方气质上的变化,无奈地笑了一下。
收回前言,这年轻的小姑娘不是不懂礼貌,而是直到现在,她才认为自己有让对方动真格的价值。
有意思。
年轻人反过来去承认我吗?
阿波流特也久违的产生了陪着年轻人过两招的念头,所以他郑重其事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像个沙盗,而像个接受决斗挑战的骑士。
“我乃贼王,阿波流特。侍奉的神祇为卑劣者之王,游荡之神,盗贼之神。”
言真认真地聆听了对方的话,郑重点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王阿波。没想到在这遥远的西域,竟然还能遇到这么土气的东方名。”
“什么王阿波……不是,唉……算了,我已经知道言真姑娘的名字了。按照礼仪,报上你侍奉的神祇吧。”
“神祇?侍奉?哈哈……你们西方人真有意思。”
言真低头拍了拍头发上的沙子,摇了摇头。
“你刚刚一口一个奉神所命,听着就好像是你整天不得不被神逼着干这干那一样,活的像个奴才。”
这话说得阿波流特有些意外。
“神眷者,不就是如此么?”
“不知道你们怎么看,不过在我们那边的先圣曾经说过,神和洪水、雪灾、雷暴一样,不过是自然演化的一种结果。于人有用则共存,于人无用则讨灭。人神共存这句口号里,人永远是在前头的,万古不可易。”
言真的一番话让阿波流特有些失望,他皱起了眉头:“看来传言果然不假,东方是无信者扎堆的野蛮国度。只不过看你得到了神明的认可,我还以为你是例外。”
阿波流特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能说出如此大不敬之话的人,是如何能像自己一样得到认可,能成为一名神眷者的。
“例外吗?”
言真笑了笑,风沙吹过,在她的眼镜上蒙了一层灰尘。
这逼的言真不得不再次抬起手指,揩干净眼睛上的灰。
手指从镜面外侧划过,眼镜下的眸子亮起了暗金色的光。
“那希望我能给你留下一个对于东方人的正确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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