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悦指尖刚触及会议室黄铜把手，门内溢出的雪茄味裹着玫瑰香骤然浓烈。

    刘秘书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斜倚在投影仪旁，水晶甲在预算报表上敲出细碎声响：“赵总最爱听实干派说话，某些人拿古籍当演示文稿不觉得滑稽吗？”

    “文旅融合讲究的就是古今共鸣。”洪悦将挎包里的银杏叶贴着大腿藏好，发烫的叶脉在西装裙上烙出细小凸起。

    会议桌上磁粉凝成的运河图正在褪色，漕船增强现实模型突然投射出韦逸修改奏折的虚影——那位身着绯色官袍的青年正将朱笔悬在“激流要借势而为”的字迹上。

    赵总摩挲着核桃打断道：“刘秘书说你们数据来源不透明？”

    “这是运河沿线三十个景区的客流量环比。”洪悦点击平板，磁粉突然从运河图流向屏幕，在柱状图里聚成紫色光点，“您看国庆期间漕运文化体验馆的二次消费率……”她耳后朱砂痣毫无预兆地刺痛，古籍在挎包里震动出铮鸣，恍惚间看见韦逸在朝堂上抓住某位官员的袖口——那人的蟒纹补子下摆沾着与李公公相同的龙涎香。

    “啪！”

    刘秘书将咖啡杯重重磕在运河沙盘上，鎏金船模被震得偏移航道：“纸上谈兵谁不会？去年西塘的文创集市……”

    “但今年我们打通了线上文物认养系统。”洪悦调出手机小程序，磁粉突然从沙盘腾空而起，在增强现实投影里化作漫天银杏雨。

    赵总手中的核桃停转，他看见每片虚拟落叶都标注着文物保护预算条目，与漕运税银账册上的数字严丝合缝。

    紫禁城垂拱殿内，韦逸松开那位面如土色的工部郎官，绯色官服袖口振起的气流扫落香炉积灰。

    “李公公不妨解释，为何治河银两的批红朱砂掺了青金岩？”他将伪造的批文举过眉间，日光穿透窗棂映在字迹上，靛蓝色反光刺痛了半数官员的眼睛。

    李公公的蟒纹靴碾过满地香灰，“韦大人这出戏……”

    “下官三日前拜访过琉璃厂颜氏墨坊。”韦逸从怀中取出真正盖着御玺的批文，淡青色桑皮纸上的银朱色鲜艳欲滴，“颜老板说上月有人订了二十斤掺青金岩的朱砂墨——恰与伪造批文所用墨量相同。”

    现代会议室突然灌进穿堂风，洪悦的银杏叶从裙摆飘落，正巧覆在沙盘里偏离航道的船模上。

    赵总望着自动校正的漕船航线，镜片反射出运河图里流转的紫色荧光：“洪小姐怎么确保……”

    “您听过漕工哨语吗？”洪悦按住发烫的耳后痣，古籍震动传来的剑啸声与韦逸在朝堂的冷笑奇妙共振。

    她点击平板播放音频，磁粉随着苍劲的船工号子重新排列，在投影幕布聚成当代物流公司的货运热力图：“您听这声调起伏，和现代集装箱货轮的汽笛密码……”

    垂拱殿的汉白玉地砖映着李公公抽搐的眼角，他袖中密折已被冷汗浸透。

    当小太监捧着伪造批文所需的青金岩朱砂盒跪倒时，韦逸正将真批文递给颤巍巍的老丞相：“您当年教过下官，治河如烹小鲜——火候到了，鱼骨自会浮出水面。”

    “赵总！”刘秘书突然拔高的声调惊飞了磁粉凝成的银杏，她手机屏幕亮着西塘景区总经理的对话框，“王总说他们从未承诺……”

    “但他们官网更新了联合申遗公告。”洪悦划开文物保护基金会刚批复的邮件，紫色磁粉突然从空调出风口涌出，在会议桌拼出国际非遗组织的标志，“您看这封抄送名单……”

    赵总摘下眼镜擦拭，目光扫过洪悦西装内衬的银杏叶纹路——那形状竟与运河图里某个关键枢纽完全重合。

    落地窗外霓虹渐次亮起，将磁粉脉络染成韦逸官服上的深浅绯色。

    垂拱殿的日晷针影划过申时三刻，李公公在告退时故意撞翻韦逸的笏板。

    当那截雕着银杏纹的玉笏滚过金砖时，有小太监瞥见蟒纹衣袖里落下一角靛蓝色纸片——与伪造批文的边角料如出一辙。

    垂拱殿的蟠龙金柱映着李公公青白交加的脸色，他袖中密折被汗水洇透的墨迹正顺着蟒纹蜿蜒而下。

    韦逸将玉笏轻叩在汉白玉地砖上，清脆声响惊醒了檐角铜铃：“颜氏墨坊的出货单上，可是记着李公公门下管事的画押。”

    十余名绿袍小吏恰在此时抬着红木箱鱼贯而入，箱盖开启时青金石粉末在殿内扬起细碎光尘。

    刑部尚书俯身捻起掺着晶体的朱砂墨，突然指着某位跪地的工部官员厉喝：“张侍郎上月奏请修缮祖宅的批文，用的可是这种墨！”

    洪悦耳后朱砂痣毫无预兆地灼烧起来，古籍在她挎包中震出清越剑鸣。

    会议室落地窗外掠过成群雨燕，振翅声与朝堂上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奇妙重叠。

    她借着整理投影线的动作抚过西装内衬，那片银杏叶的脉络竟与韦逸玉笏上的纹路同时泛起微光。

    “赵总请看这份跨年活动方案。”刘秘书突然将iPad推到运河沙盘中央，鎏金船模被撞得歪斜，“洪小姐的预算里藏着五十万灰色支出。”她水晶甲敲击处，某行被标红的数据突然化作毒蛇般的红线，沿着AR投影的漕运航线游走。

    现代会议室的中央空调发出嗡鸣，垂拱殿的冰鉴正渗出丝丝凉意。

    韦逸广袖扫过装满证物的红木箱，三卷靛蓝封皮的账册啪地展开在御前：“青金岩采购款项来自河工银，但治河实录记载——”他指尖划过某行朱批，银朱色突然化作血色游龙扑向李公公，“去年七月暴雨冲毁的堤坝，用的竟是夯土而非石料！”

    紫禁城上空的积云突然裂开一道金光，正照在韦逸腰间那枚刻着“激流勇进”的羊脂玉佩上。

    六位原本沉默的御史大夫同时出列，他们笏板上竟都拓印着相同的水纹暗记——正是洪悦在漕运图上标注的险滩位置。

    “洪小姐不解释下这笔钱吗？”刘秘书将咖啡渍故意泼在预算表某处，褐色污迹诡异地形成个问号形状。

    赵总手中的核桃突然停止转动，他看见被污损的数字在磁粉作用下重新排列，竟组合成运河沿岸某非遗项目的认证编码。

    洪悦耳畔传来古籍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她触摸平板的手指无意识勾勒出韦逸教过的篆体“慎”字。

    磁粉凝成的银杏雨突然倒卷着扑向污渍，在投影幕布上拼出文物保护基金会的电子公章：“这是基金会特批的应急资金，用来修复昨晚暴雨损坏的漕运碑林。”

    仿佛回应她的话语，垂拱殿外忽然雷声轰鸣。

    韦逸将浸过药水的桑皮纸按在假账册上，靛蓝色墨迹遇水竟化作展翅白鹤：“李公公私宅的飞檐斗拱，用的可都是本该筑堤的青冈岩。”他抖开侍卫刚从宫外取来的画轴，暴雨中的亭台楼阁分明刻着治河银专用的龙纹暗记。

    皇上手中的和田玉镇纸突然砸在金砖上，飞溅的碎玉掠过李公公颤抖的蟒袍。

    二十名带刀侍卫涌入大殿的脚步声，与现代社会会议室突然响起的消防警报奇妙重合。

    洪悦望见刘秘书藏在会议桌下的手正快速删除手机聊天记录，她包中古籍突然发热，显出一行韦逸的簪花小楷：“釜底抽薪，当断其根。”

    “赵总小心！”小芳突然指着AR投影惊叫。

    只见磁粉凝成的运河图某处突然塌陷，虚拟洪水正朝着沙盘里的临河商业区漫灌。

    洪悦抓起激光笔点在决口位置，古籍震动的频率竟与韦逸在朝堂陈词的节奏完全同步：“请陛下速查户部三月前的炭敬簿册！”

    暴雨扑打在会议室的落地窗上，将现代都市扭曲成流淌的琉璃画。

    刘秘书偷偷连接蓝牙打印机，却不知洪悦的智能手表早已同步了她手机端的操作记录。

    当伪造的转账记录刚吐出打印口，磁粉突然聚成韦逸的虚影，绯色官袍拂过之处，所有虚假数据都化作银杏叶纷扬落下。

    “好个一石二鸟。”老丞相突然拄着紫檀杖起身，他官服补子上的仙鹤正与洪悦PPT里的非遗标志两两相对，“韦大人这招请君入瓮，倒是让老夫想起当年查办盐案......”

    李公公的乌纱帽滚落时，养心殿当值的太医正捧着祛暑汤进殿。

    韦逸俯身拾起那顶官帽，帽檐夹层突然掉出半张泛黄的漕运图——与洪悦复原的某个湮灭古渡口完全重合。

    赵总镜片反光突然剧烈闪烁，他看见校正后的运河模型里，磁粉标注的物流枢纽正对应着古籍里韦逸重点圈出的漕运要冲。

    “消防演练结束了。”洪悦轻声提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古籍烫金的封面。

    刘秘书藏在会议记录本下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她和西塘王总的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是正在传输的加密文件——可惜图标刚转到90%就变成了红色感叹号。

    当韦逸扶着老丞相迈出垂拱殿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得宛如一柄出鞘剑。

    洪悦挎包里的银杏叶不知何时多了道朱砂批注：“今夜子时，共赏汴河星图可好？”而她那缕被空调风吹散的发丝，正巧垂落在赵总刚签完字的合作意向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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