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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值房。 如同菜市场一般喧闹的小房间,吵嚷的捕快头痛不已。
王尚盯着周更的脸来时,就是满满一副乌烟瘴气的场景。
“周哥!”
捕快抬头看到周更,顿时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感动的差点就要哭出来。
他连忙起身,小跑着朝人迎了上去。
“周哥!你终于来了!”
再不来,他就要崩溃了!
捕快声音哽咽,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王尚顶着张假脸,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
对人实在没几分印象。
只估摸着,这人大概就是娇娘所说的眼线。
“怎么回事儿?”
“值房里头怎么乱糟糟的,这么些人?”
“做什么呢这是?”
王尚装模作样的又问了一遍。
捕快赶忙把今天在街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尤其着重强调了“张氏”与“姜安宁”,还道:“其他的人,都是当时的见证者,过来为这件事情作证的。”
王尚“嗯”了一声。
“那按流程解决就是,怎么还乱哄哄的,这么多人挤在这里?”
他沉着脸说道:“若是让大人瞧见了,只怕会怪罪。”
王尚目光扫过那一地的瓜子壳、花生壳、栗子壳,再次极言厉色的将人给训斥了一通:“你看看,拿咱们这儿当成什么呢?菜市场不成。”
“乱糟糟的不说,东西也丢了满地。”
“像是个什么样子?”
“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挨了训斥的捕快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跟人赔不是。
“是是是,周哥您说的对,都是我的错。”
“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
他现在一个脑袋两个大,只盼望着快点把这烫手的山芋给甩出去才好。
才不想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和进去。
否则等来日,他们这些人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一了百了。
他可是还要在这江安县继续待下去的。
这些上头来的大人物,不见得能够让他升官发财,改换门庭。
给他添麻烦,制造障碍倒是轻轻松松。
他可不想因为一两句话,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似乎是这捕快的态度太过于讨好,王尚即便是还想再装腔作势,刁难人几句,也实在是不好开口了。
索性顺坡下驴:“以后长点儿心吧。”
说完,他目光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落在姜安宁的身上:“既然这会儿人都还全着,那便依次做笔录吧。”
“这样的小事倒也不好麻烦师爷,尤其这几日还是休沐,师爷已经回乡下老家了。”
他看了眼捕快:“就由我来代笔吧,你去帮我准备笔墨。”
“再把对面的那间值房收拾出来,算了,还是搬两把椅子跟一张桌子,摆到凉亭那边吧!”
“那边宽敞些。”
也更方便注意四周的环境。
以防止隔墙有耳。
捕快虽然觉得奇怪,却也识趣的没有多问什么。
应了一声“是”,就急急忙忙的去准备了。
在人离开后,王尚走到了姜安宁的跟前:“就从姜小娘子先来吧。”
他客客气气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姜安宁挑眉。
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这男人葫芦里究竟是在卖什么药。
不过,众目睽睽,她也不好拒绝。
更没有什么理由去拒绝。
倒不如静观其变。
“好。”
姜安宁起身,刚应了一声“好”,刚刚对着那捕快一顿输出,又是要瓜子儿,又是要好茶水,又是要花生的几人,也立马就跟着站了起来。
王尚目光挪到那几人身上,略略停顿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安宁也略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
总感觉这几个人好像是要跟着她走,担心她安危似的。
可她仔细看了又看,的确是不认识这几个人。
倒是觉得眼熟。
略想了想,她也只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兴许是生了错觉吧。
姜安宁没有太过纠结。
待到捕快回来请人时,她便随着王尚去了凉亭那边。
“坐。”
“大人想问什么。”
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王尚随后失笑,对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安宁也没有客气,在人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想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吗?”
王尚笑着调侃了句。
姜安宁同样笑着:“那就要看大人,你想问什么了。”
“如果我想问……”
王尚身子向前微倾,凑近到人眼跟前儿,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阿娘被害的真相的呢?”
姜安宁眉眼陡然凌厉了起来,怒而起身,随后又冷静下来,只是仍旧怒瞪着:“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今天伤我的人是张氏,她发了疯向我扑过来,我不过是自我防卫。”
她重新坐了回去:“这件事儿,整个过程,都有诸多围观百姓看的一清二楚。”
“当然如果不相信的话,尽可以再去问问其他人。”
王尚轻笑了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安宁眉眼冷沉:“我不懂大人在问什么。”
“大人问的,似乎也和今天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吧。”
她避而不谈。
王尚却有几分锲而不舍:“你不觉得你这样避而不答,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如果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说我听不懂。”
“而是会直接质问:你是什么意思?”
“这样看起来才会显得你毫不知情……”
姜安宁忽地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装作我毫不知情呢?”
“这么说,你承认了。”
“你知道真相。”
“从什么时候开始?”
王尚做出一副回忆的模样:“让我来猜一猜,是那次,我跟安夫人还有县令,在你们朝凰绣坊的后院吃饭时,是那个叫什么……段青山的人,告诉你的?”
“八岁。”
姜安宁冷不丁的吐出两个字,让王尚心神一震:“你说什么?”
八岁?
这怎么可能!
在人还在震惊中时,姜安宁又抛出一个惊雷:“或者,我应该问,你还不打算,用真面目见我吗?”
“也或许,九年前我在安济坊见到的那个男人,同样也不是你的真面目。”
王尚再次震惊的瞳孔微缩:“你……”
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
九年前……姜安宁怎么可能就知道了桑静婉被害的真相?
如果从最开始,姜安宁就是什么都知道的话,那、那他们将近九年的监视,算什么?
算虚度光阴,被人演了一场好戏吗?
姜安宁见人像是不信的样子,再次丢出一颗炸雷:“九年前,在安济坊,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曾经问过你,是不是来杀我的?”
“我是不是也要死?”
王尚这次是真的震惊住了。
他吞咽了几下口水,早就不似之前那般镇定。
姜安宁反客为主,神情轻松许多,懒懒的往后靠了靠:“看来大人已经想起来。”
“我相信,大人今天突然与我挑明了事情,是自有深意。”
“只不过,眼下这地儿,实在不是什么合时宜说话的地儿。”
姜安宁微唇角微弯:“明儿就是中秋了,大人若是不嫌弃,我愿意在饕餮楼,设宴请大人过来吃酒。”
饕餮楼?
王尚越发的有些看不懂这女人葫芦里,是在卖的什么药了。
竟然在饕餮楼设宴请他吃酒?
该不会设的是鸿门宴吧……
“姜小娘子确定,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好日子,还有时间,请我喝酒?”
王尚一语双关。
既是点明了,他知道,姜安宁中秋那天,已经在饕餮楼设宴,请方婶子跟隋然吃饭。
也顺带着点明了,他知晓姜安宁已经去过饕餮楼,见过晚娘了。
同时,也是讽刺了人父母双亡,早就是举目无亲的孤寡之人。
阖家团圆这样的好日子,跟她这样的孤独寡人,能有什么关系呢?
句句如刀,专剜心头。
“大人有诚心,我自然就有时间。”
姜安宁直视王尚,再次抛出一个诱饵:“毕竟来日到了京城,我还要仰仗大人照顾呢。”
她唇角微弯:“对吧,指挥使大人!”
王尚瞬间变了脸色。
他沉声道:“你都知道了什么?”
“你到底都知道了什么!”
姜安宁沉默不语,完全无视对方的歇斯底里。
京城。
江安侯府,松柏园。
江巍神情严肃的盯着眼前棋盘,思索良久,才将手中的黑子落下。
接着,又继续拧眉沉思,将另一只手里的白子落下。
“公子!”
盛绩急吼吼的跑着过来,惹得人不悦掀起眼皮来:“你知道规矩的。”
“我下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他声音淡漠:“要是没有什么大事儿的话,小心……”
我要你好看。
后面的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盛绩连连吞咽了几下口水,把气儿喘匀,语速极快的说道:“查、查到了!”
“什么查到了?”
江巍皱眉,眼底的不悦更加浓郁。
“韶、韶安郡主!”盛绩大喘着气,总算是把话给说完整了些。
“你说什么?”
江巍丢下手中的棋子,慌忙起身时,险些连棋盘都给打翻。
“韶安郡主?”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激动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你们查到她的身份了?”
盛绩摇了摇头。
江巍皱眉。
“如今还不是很确定,但的确是有些眉目了。”
刚听盛绩说完前半句话,江巍险些忍不住骂人。
等听到后半句,情绪才缓和了些。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韶安郡主是谁?”
“你们查到什么消息了?”
“是确定下来的线索吗?”
江巍一连串问了许多的问题,盛绩缓和了片刻,才逐一回答。
“禀公子,事情是这样的,咱们的人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与宫里一位,从前与江妃娘娘有几分香火缘分的掌事姑姑,搭上了关系。”
“这位姑姑,从前没少受到江妃娘娘的恩惠与照顾,知道了咱们的人,是来打听有关韶安郡主的消息,小心提防了些时日,终于吐露了些线索。”
盛绩提起这事儿时,还有些无奈:“这还是因为,咱们的人舍了半条命出去,救了这位姑姑的性命。”
江巍皱眉,倒是没有急着去追问,为什么他们的人,会救了这个掌事姑姑,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线索?”
盛绩喘了喘气:“她说,这位韶安郡主,江妃娘娘是见过的。”
“江妃娘娘生前,对这位韶安郡主还很是欣赏。”
“也与人有过短暂的交好。”
“那时候,这位韶安郡主,还并没有郡主的身份。”
“这郡主的身份,甚至还是江妃娘娘生前的时候,向那位求的恩典。”
盛绩皱眉:“只不过,当时那位并没有同意封人为郡主,现如今倒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旧事重提,把人封为了郡主,还赐婚了您与她。”
“阿姐求得恩典?”
江巍皱眉:“我怎么毫无印象?”
“属下也对此毫无印象。”
盛绩皱了皱:“不过那掌事姑姑说了,这事儿在宫里头,算不上什么秘密。”
“只要悄悄打听一下,便会知道真假。”
“但到底是帝王后宫里的私事,是私下里说的,具体是何场景,咱们不得而知,只知道,江妃娘娘在事后,曾与这位姑娘,说过一两句这事儿。”
盛绩说到这儿,眉眼间有些气愤恼火。
“不过,那人恐怕也是个不知好歹的。”
“嘴上欢欢喜喜的答应了,私底下,在面见那位的时候,却又婉拒了这件事情。”
盛绩沉声道:“据这位掌事姑姑说,江妃娘娘病逝之前,还因为这件事儿,与那位发生了不愉快,冷战了好些日子。”
“那位整整半个月,没有踏足江妃娘娘的寝宫,甚至还在此期间多次宠幸了别人。”
“以至于有些好拜高踩低,上门来给江妃娘娘不痛快受。”
“江妃娘娘的身体,也是自打这日之后,开始变得不好的。”
闻言,江巍拢紧了眉:“如此说来,阿姐的病,很有可能,跟这个什么所谓的韶安郡主有关系?”
他眯了眯眼:“她是那位的人!”
江巍的语气十分肯定,几乎是已经判定了,这位还不曾与他谋面的未婚妻——韶安郡主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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