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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尚看了过去,自然是知晓,娇娘说的是哪件事儿。 当年,出身江安侯府,又与帝王青梅竹马的江妃娘娘,几乎是得到了帝王的全部偏爱,宠冠后宫,又产下了一对龙凤双子,一时风光无两,地位稳固。
没想到,正值盛宠之时,江妃娘娘却意外殒命,连带着娘家江安侯府都受了圣上的迁怒。
这是外界那些人瞧得见的。
实际上,真相是……帝王明着爱重青梅竹马的江妃,背地里却偷偷地找了人,在江妃快要临盆时,下毒暗害了她。
最开始的时候,帝王是想要悄无声息的用药,让江妃的这个孩子悄无声息的流了。
却没想到,那药用了月余也还没有见效。
帝王着急了。
他不想要再等下去,再继续跟人虚与委蛇,装深情、装恩爱了!
于是就将原本日日掺在人饮食中的慢性毒,加重了剂量,掺到江妃日常饮食起居的方方面面,连熏香、染指甲这样的事儿,都没有放过!
在江妃临盆这一日,更是暗中调换了催产药,换成了滑胎药。
本想着一尸两命,万事大吉。
再不济,产后血崩,就算生下来活着的孩子,也无济于事。
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谁都不能保证,生了这个孩子,还能否有命留下来。
他们那位主上,自然也是如此想的。
只要江妃娘娘,生不下来孩子,并因为难产而丢了性命,他既可以维持他的深情人设,让世人感叹帝王深情,又可以除去心腹重患,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可偏偏,他算计好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为了生下这个孩子,江妃的意志有多么的坚定。
就连太医都近乎给人定了死期,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起死回生之法。
救不成了的。
所有人都以为,江妃娘娘性命要不保,全家老少都要跟着遭殃,只盼望着小皇子和小公主,能够顺顺利利的生下来,哪怕最后只能保住其中一个,好歹也有机会,求得一线生机。
倒是都没有想到,江妃娘娘自己争气。
不仅好生生的将两位龙裔给生了下来,自己也留住了性命。
皇帝眼看着自己的算计落空,没了办法,便在赏赐了阖宫上下之余,寻了桑静婉进来。
他要江妃娘娘死的悄无声息,最好是疯疯癫癫,保全他的深情。
后来,小皇子跟小公主刚要满周岁,在阖宫上下,都在紧张忙碌又满是喜悦的,为两位天家子嗣,准备盛大的周岁宴时,江妃娘娘自尽了。
谁都不知道,江妃娘娘为何自尽。
明明前不久,皇帝还特意下旨,昭告天下,要晋位江妃娘娘为皇贵妃,摄六宫事。
还特意交代了,要大肆操办公主与皇子的周岁宴。
要与天同庆。
并赏境内百姓人人一百文钱、鸡蛋九枚、粮九斤、腊肉一条,与天下万民同乐共喜。
同时大赦天下,为公主与皇子祈福。
如此盛宠,不知道引来了多少人的羡慕嫉妒。
现在是皇贵妃,以后便该是皇后了!
人人都道,江安侯府,怕是要晋为国公了。
当时大街小巷上不知道有多少歌谣,唱着“只羡生女不生男”的词儿。
都是盼着自家也能有个像江妃这般,带着整个家族鸡犬升天、飞黄腾达的闺女。
那段时间,各地往宫里送秀女都频繁许多。
无人不艳羡这份盛世荣宠。
觉得江妃好命,江安侯府好命。
羡慕的同时,也嫉妒。
嫉妒,却也不得不跟着逢迎讨好。
甚至在江妃自尽的那一日,江安侯府还在设宴办赏花会,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
江妃自尽的消息传来,多少人都惊吓住了。
这般前途一片光明之际,正值盛宠的江妃娘娘,为何会忽然毫无征兆的自尽?
人人都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除了那位,在得知江妃娘娘自尽后,痛苦异常、罢朝三日的帝王。
而帮着皇帝完成这一切算计的人,正是桑静婉。
可以说,如果不是桑静婉选择帮皇帝做下这事儿,晋封江安侯为承恩公的旨意,就得用印,然后欢欢喜喜的送到江安侯府了。
“江妃自尽之后,江安侯府大受冷落,接连遭到贬斥,江安侯父子甚至是当街被扒去衣冠服饰,赶下了诏狱,而这一切连个正经罪名都没有。”
“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内心惶惶不安,生怕下一个被牵连的就是自己。”
“更甚至,有人怀疑皇上是不是疯魔了,突然间行事毫无章法,更无伦理道理可言!”
“叫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当初,圣旨昭告天下,要册封皇贵妃时,江侯府有多么的门庭若是人人艳羡,后来,便有多么的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甚至多的是人躲在暗地里看笑话,只等待着机会落井下石,取而代之。”
娇娘眉眼冷凝:“可惜,纵使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江安侯府发了疯的寻找蛛丝马迹。”
“天衣无缝?”
王尚冷笑了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天衣无缝?就算真的有,又如何会被你我知晓?”
“整件事情,看起来像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完美设局,实际上,谁知道会不会我们所有人都不过是算计中的一枚棋子。”
“江侯府发了疯似的寻找江妃遇害的真相,所以才会发现了蛛丝马迹?”
王尚呵呵冷笑:“我看还真就未必见得。”
“当初这件事情或许真的是天衣无缝。”
“毕竟谁都没有怀疑过,江妃娘娘的死因有异。”
“至少在当时,江侯府的人是没有怀疑过的。”
“或者,江妃的自尽,帝王的厌弃,这些放在一起,来的太快太突然,江安侯府的人,根本就来不及有所反应。”
“且江妃的死,在外界看来也格外的合理。”
“生产时遇到了难产,险些母子俱损,一尸两命。”
“后来虽然侥幸得以顺利生产,却是实打实的伤了身子,再也不复从前了。”
“江妃因此姿容有损,其内心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个人为此癫狂,开始行为有异……这一切都是宫人们有目共睹的。”
“就连皇帝有一日早朝前,都无缘无故的,被江妃给伤了额头呢。”
“这些,江安侯府也是知道的,江安侯夫人,还为此进宫,开导劝诫过江妃两次,只是都被江妃发疯打了出来。”
王尚冷笑:“且这一切,可都是有人看见,有人听见,更有人记载了下来的。”
“民间甚至因此议论纷纷。”
“你当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皇帝难道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家事,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又究竟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议论起皇帝的家事来了?”
“这其中若是无人刻意引导、刻意放纵,你信?”
“如此有过疯癫行为的江妃,忽然不知是何缘故,突然自尽,也不算是多么稀奇了。”
王尚呵呵几声:“就连最一开始,江侯府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不也是丝毫没有过怀疑吗?”
“所有人都以为是江妃疯了,才会做出难以让人理解之事。”
“甚至江安侯这个做人亲爹的,还曾怒骂过江妃是不争气,毁了江安侯府大好的前程与百年基业。”
“至此,江安侯府上下,都还没有人怀疑过江妃的死因有异。”
“为何,就在一切都可以随着时间就此隐藏的时候,江安侯府却像是忽然间接受不了事实,怀疑起江妃的死因有异?”
娇娘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是有人刻意的,给江安侯府的人递了消息,引得他们生了怀疑?”
“显而易见。”
王尚哼笑:“最开始的时候,江安侯府的人也不过是惋惜,失去了江妃在宫中的力量,对整个江安侯府的势力无异于是削弱了大半。”
“但他们当时想最多的,是如何再送进宫去一位妃嫔,继续从前江妃在时的荣光。”
“更何况,江妃还有一双儿女,若是他们不送人进宫去,便只能要别人来养他们的外孙了。”
“孩子现如今还小,从小就无人教导亲近娘舅,往后长大了,又如何会在亲近江安侯府?”
“若万一来日继承大宝的是江妃之子,身为新帝的娘舅家人,却不得新帝的亲近,更得不到恩宠,地位岂非尴尬?”
王尚:“可无论怎样,至少在当时,江安侯府的人,从未怀疑过江飞的死因有异,对江妃之死虽然心痛,却并无不可接受之意。”
“直到他们突然间怀疑起来,并摆出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推翻皇权,也势必要查清楚真相的态度,才在事情已经过去多日,该毁掉的证据早就已经被毁了个干净,就算是当时有什么疏漏,那么多时日过去,也早就应该扫平一切。”
“可偏偏,咱们的那位主上,不仅没有让人将证据毁去,还有意无意的,引导着江安侯府的人,发现了桑静婉的存在。”
正因此,当江安侯将桑静婉谋害宠妃与皇嗣的证据,递交给皇帝时,才会引得龙颜大怒,欲要降罪桑氏满门。
接着,就是皇帝派人,亲自调查江妃的死因。
最终将江妃的起因,定格在江宁织造所进献的香云纱有异。
进而牵扯出江宁织造有过失不察之罪,致使江妃殒命,皇嗣有损。
那场香云杀案,足足牵连了九百九十九六条人命。
举朝哗然。
接着便是江安侯府被龙颜震怒所恼,所厌弃,一再遭到贬斥。
桑氏一族倒是因为早已与桑静婉断绝关系而得以保全。
真正获牵连之罪,与江宁织造上下老少上百口人一同获罪被斩杀的,实则是岭南姜家。
也就是姜安宁真正的亲爹,姜氏男的本家。
纵使岭南姜家高声申辩,为己喊冤,言明姜氏男早就已经与桑静婉恩断义绝,连那个赔钱货也是被她给带走了不知所踪姜氏男更是早就已经再娶,重新生了一对儿女。
根本就与桑静婉没有任何关系了!
就算要牵连,也根本不应该牵连到他们姜家啊!
可惜他们的申辩,注定也不可能传进皇帝的耳朵。
莫说是传进皇帝的耳朵了,就是江安侯府,也不可能听到这一段真相。
毕竟当初代替天使前往岭南姜家传旨并监斩的,就是他们的人。
并且在执行完这一趟任务之后,他曾经的兄弟,在一起出过多次任务的好伙伴、好战友,便于皇帝面前自尽了。
如果不是在临死之前,他的这位好朋友,将这一桩事情告诉了他。
恐怕还有可能,这世间除了那位君心难测的帝王,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便是杨清这个,撺掇着桑静婉夫妻失和的狗东西,也根本就不知道,那个随着桑静婉一同离开了岭南姜家的男人,并非姜安宁真正的生父。
岭南姜家被灭门以后,江巍为调查真相,亲自前往江安县。
隐姓埋名,成了小小姜家村的村正。
一待就是八年。
可惜,引他过来江安县,本来就是那位帝王布局下的其中一环。
又如何真的能够让他发现什么真相呢?
不过都是些徒劳无功罢了。
“可这一切成功的前提是,当初无声无息害死江妃的方法,已经随着桑静婉的死,彻底消失了在这世间,不会再有人知晓。”
“就连桑氏一族的,都不会这法子。”
“否则又岂有他们留性命在这世上!”
可如今,却忽然间发现,姜安宁竟然也会调制香料方子。
那她究竟会了哪些?
会否有可能,在桑静婉进京之初,就已经有所预料,此行必不能有命而回,所以提前将这个法子交给了姜安宁?
当初他曾亲自带着人,以岭南姜家的名义,闯进了姜安宁的家中,仔仔细细的搜罗了一遍,将一切有可能记载这法子的东西全部都销毁掉了。
应当是不可能会有错漏才对。
可偏偏,姜安宁就是会调制香料……
万一,桑静婉的那些本事,并没有记载在什么纸张竹简之上,而是尽数口述教给了姜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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