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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姜族长被气的说不出来话,裹满了猪粪的手,哆哆嗦嗦的,险些背过气去。
“恶妇,恶妇!”
“你,姜根山呢?叫他滚过来,休妻!”
“今儿他必须休妻,否则,我就把你们一家子,逐出族去!”
“姜氏一族,绝容不下你们这般犯上无理之人!”
“绝不!”
姜族长怒沉沉,掷地有声地,说出了在他看来,最为严重的惩罚,只要是姓姜的,就必定没有不怕的。
这要是搁在以前,方婶子虽然不至于惧了他,也肯定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就此打住,息事宁人。
可偏偏,姜族长在此时,说出休妻这两个字,完完全全是触碰到了方婶子的逆鳞。
“休妻”这两个字一落地,几乎是瞬间,就让她想到了姜根山被周然算计,进了暗娼馆的事儿。
她表情都有些抑制不住的狰狞了起来,大声怒骂:“你个老登,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还让我男人休妻,你算是哪根葱?也好有脸的来老娘这里指指点点!”
“我可真是给你点儿脸了。”
“倒是惯的你越发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了。”
“蹬鼻子上脸,是吧?”
“我倒要看看,今儿个有谁敢把我们一家逐出族去!”
“你就是真有本事逐,我也不怕。吓唬谁呢给这儿?你前脚逐,我后脚立马重新在族谱上单开一页,自立门户!”
方婶子冷笑了几声:“捧你几句,你还当上真了,真拿自己当个人物来看。”
“也不撒泡尿,好好的照照自己,好好的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有没有那么大的脸,跑我跟前儿来吆五喝六的!”
“族长?呵!”
“一族之长,理应是有德者居之、有能者居之。”
“你除了有那脸大不害臊的厚脸皮,德与能,你沾上哪一样了?”
“也好意思跟我在这儿呜呜喳喳的。”
方婶子一开始骂的还算比较含蓄,奈何姜族长面对战斗力十足的方婶子,实在是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只嗫嚅了几下嘴角,便憋闷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倒更像是咂摸回味那满嘴猪粪的口感味道了。
四周许多的人,看着姜族长动了几下嘴巴,就有黏在嘴边的猪粪,被他卷进喉咙里,咕噜咕噜几下,便全都咽了下去,心中好一阵反胃。
有人甚至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人群纷纷避离的远了些。
就连已经骂的起劲儿,渐入佳境的方婶子,都不由得退后老远,同人拉开距离,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还是赶紧回家去洗刷洗刷吧,等会儿真要腌出味儿来了。”
姜族长瞬间怒火滔天。
接着眼前一黑,人事不知的晕了过去。
方婶子“诶呀娘呀”了一声,紧忙后撤了几步,大呼委屈:“这可跟我没有啥关系啊!我碰都没碰他,是他自己晕倒过去的!”
她叹了一口气:“我好心好意的提醒他赶快回去,洗洗干净,别回头真把自己腌出味儿来,一年半载的都洗不掉,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的倒是无所谓,可你们这些做子女的,在一个饭桌上吃饭的,那就要遭老罪了。”
“你说说,他但凡刚刚听着点儿我的好言相劝,能把自己给熏的都晕了过去吗?”
旁边有人忍不住劝他:“你可快少说几句吧,人都晕过去了,别不依不饶的了!”
方婶子立马就不乐意了:“你这话说的,咋那么偏心眼子呢?”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哪里就是不依不饶了?”
“你摸着良心好好说,我刚刚是不是好言相劝,让他赶紧回家去,收拾收拾自己!”
她冷哼了一声:“拉偏架也没有你这样拉的!”
“想挑拨离间是不是?”
“咋那么坏心眼子呢!”
方婶子叭叭叭,对着那人一顿输出,直把人怼的说不出来话。
有了前车之鉴,自然也不会有人再不长眼的,上前去触人霉头了。
何况,连姜族长的两个儿子,都已经灰溜溜的,一人抓着脚一人抓着头的,抬着姜族长回家去了,他们又义愤填膺个什么劲儿呢?
就算是真的骂赢了方婶子,族长那老登也不会多念着他们一点儿好,给他们多一点儿的好处便宜,他们又何苦的自作多情?
更不要说……他们根本也骂不赢方婶子啊!
眼见着大戏散场,耀武扬威,夸下海口,要给他们撑腰做主,讨个说法的姜族长,不仅没讨要到什么说法,甚至是连人家正主的面儿都没有见到,就先丢了这么个大脸,那撺掇着要过来理论的人,这会儿也不敢出声了。
打量着这四周也没有人注意他,忙不迭的低调遁逃了。
想搞事情的走了,想帮着搞事情的也走了。
其他不过是闹哄哄的乌合之众,自然也就没有了留下去的理由。
尤其是……
哪怕是吵吵嚷嚷,声音如此大的闹腾了这么好一会儿,也没见姜秀娥家打开的大门,这会儿忽然被拉开了。
姜秀娥冷沉着一张脸,目光淡淡的,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儿。
纵使她什么都没说,还没来得及溜走的人,仍旧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此时一个个避开目光,根本就不敢与人对视。
不过是片刻间,便鸟走兽散似的,全都逃了个一干二净。
“老祖儿……”姜安宁在一旁,轻喊了一声人。
她原本是没有打算出来的。
姜秀娥板着脸,知晓刚刚外头那些人,说的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定然是已经被这丫头给听去了。
“你别听他们信口胡咧咧的话,都是些不知好赖的东西。”
姜秀娥气了一通,很快又自觉无力的叹气。
“安宁丫头,能搬走就搬走吧!”
“这样个糟烂的村子,实在是不值得你再回来。”
“走吧。”
“走得越远越好。”
或许这样,还能留下一线生机。
姜秀娥很是不确定的想着,破天荒的劝说人。
倒是跟之前,方婶子说的话,是差不多的意思。
姜安宁心里,越发肯定了先前的想法。
村里藏着一个秘密。
一个除了她,村里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呢?
姜安宁微垂着眉眼,故露难色:“我自然也是想离开这里的。”
“村里人越来越得寸进尺,荒诞无理的要求,实在已经是让我像是扛了一座大山似的,累的喘不过气来。”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再提出什么更加无理的要求。”
“更甚至,会不会恶从胆边生,用些什么有违律法的手段,迫使我不得不答应他们荒诞无理的要求。”
姜安宁刻意的吸了吸鼻子:“这样的事情,一旦打开了一个口子,后面势必会像是洪水般,滔滔不绝。”
“到时候,我只怕会被他们给压榨而死,再难得以喘息”
“可是……”
姜安宁微微哽咽了下,好像真的有无限委屈在心中蔓延开了似的。
“可是这里,已经是我还能拥有的,有关于阿娘与爹爹,最后的些许记忆了。”
“我、我实在是舍不得。”
她似真似假地剖白了两句,便低下头,沉默不语。
姜秀娥看着她,心不由得又软了几分。
她无奈的叹了一声:“耽搁了这么好久,菜都要凉了,洗洗手,回屋吃饭吧。”
没有再说刚刚的话题。
抬头看见停留在原地,想着跟安宁打声招呼的方婶子三人,姜秀娥难得露出了个和气慈爱的笑来:“是刚刚摆摊儿回来吧?等下是不是还要再出去摆摊儿?都这会儿了,估计你们也来不及回去做饭,拾掇了,不如就来我这儿将就着先垫吧一口,人多吃饭也热闹。”
说着,还偏头看了眼姜安宁,抬手在她后脑勺虚抚了几下:“也省的这丫头,第一次到我这儿来,陌生拘谨着,倒放不开手脚。”
“啊、那,这个、那个……他三姑太奶您都这样盛情相邀了,我们这做小辈儿的,要是再推三阻四的,岂不就是太没有眼力见儿了。”
隋然跟姜贵诚比方婶子还要矮上一个辈分呢。
面对村里最年长、辈分最高的长辈,两个人都有些拘谨的,不知手脚该放在何处。
纷纷将求救的目光看向方婶子。
这会儿听见方婶子都松口同意了,两人也忙不迭的笑着表态,说着“叨扰了、这空手来的,也怪不好意思的”之类的话。
姜秀娥闻言便板着脸佯怒道:“你们都喊我一声老祖儿了,来我这里,还要拿什么东西?存了心的要给我添堵呢这是!”
“你们得了空闲,能多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就已经比什么礼物都贵重了。”
“我啊,这一辈子无儿无女,从来没有享受过儿孙围绕膝下,是怎样的天伦之乐。”
“只盼望着这家里头,能时不时的多那么点儿人气儿,便已经足够了。”
“尤其是别学这丫头,说是什么简单买些东西,要在我这儿用午饭,我还真就信了她的,结果就出去那么会儿功夫,大包小包的,拎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回来。”
“可现如今的季节,哪是能够放得住那么多东西的?”
“顶顶是个不知道算计的实心眼子!”
说着,她戳了一下姜安宁的脑袋,看着好像很用力,实际上,不过是轻轻沾了一点儿。
倒是姜安宁十分乐意配合,“诶呦”了一声,将脑袋歪到了一旁,十分夸张的:“好痛啊!”
少不得又惹来姜秀娥一个瞪眼,跟方婶子她们笑着吐槽起来。
“你们瞧瞧她这个样子,鬼精灵似的!”
“我不过是轻轻碰了她一下,她倒是像粘包赖似的。”
“亏我从前还当她是个老实内向的,今儿才知道,这丫头是比谁鬼主意都多。”
“瞧瞧,这可不就是开始装上了?倒好像我刚刚真的有多用了力气似的。”
方婶子听话听音儿,知道姜秀娥这番话,并不是真的在怪罪姜安宁,而是在变着法的炫耀呢!
索性她向来是个会做人。
你敬我一尺,我自然敬你一丈。
你捧着我,我也不会那么没有眼色的下你面子。
遂很快就笑着凑上前去,顺着人的话,跟着吐槽起姜安宁来:“可不就是呢?这丫头哪儿哪儿都好,唯独就是心眼儿太实诚了,做什么都不知道算计这些。”
“不过,这也是安宁丫头对您老的一番心意嘛。”
“安宁丫头是个孝顺的,只有那起子黑了心肝的,才会昧着良心颠倒黑白,胡乱泼脏水,污言秽语的谤毁安宁丫头的名声,说什么她不孝顺、不尊老爱幼。”
“实际上,哪里是咱们安宁丫头不孝顺,不尊老爱幼呢?”
“分明是那些人自己德不配位,为人尊长者不慈,又哪里值得尊敬呢?”
方婶子明里暗里的,骂了姜族长那些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黑心肝一通。
又高高的捧着姜秀娥,顺道夸赞了姜安宁一通:“否则,只是看安宁丫头对您的心思,便知道了。”
“咱们安宁啊,是最为孝顺不过的了。”
“这还不就是因为,您对晚辈慈爱宽和,爱护有加吗?”
姜秀娥“呵呵”笑了两声,心情十分不错,很是爱听方婶子说的这番话。
“根山倒是娶了个好媳妇儿,他有福气。”
方婶子没防备的被夸了句“是好媳妇儿”差点儿就要挂不住脸。
她实在是不愿意听这样子的话。
却也知道,姜秀娥并没有什么坏心。
只是表情微微不自然了片刻,就迅速调整好了心态,乐呵呵的收下了这份夸赞,仿佛还十分骄傲似的,顺杆子往上爬了一下:“那是!姜根山能娶到我,那可真是捡了大便宜。”
她这话说的十分自然,就好像他们两个之间,尚未发生隔阂一样。
姜秀娥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她平常很少跟村里人走动,对方婶子她们这些人,大多只是个面熟儿。
尤其是八年前,发生那样的事情以后,她就更加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很少会再出门去。
只一个人,窝在自己的这方小院儿里,过些安静日子。
如果不是那天起夜时,偶然听见有人喊说,赵元山跟张氏不做人,跑到姜安宁家,想要逼死人,她大概也不会掺和到村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来。
“嗐,都站在这儿做什么,快点快点,都上屋里去,洗洗手,吃饭了,菜都要凉了。”
姜秀娥招呼着几人往屋里头走。
方婶子跟隋然她们“诶”了一声,十分老实的跟在人身后。
只是待稍稍落后人十几步时,隋然不免小声跟方婶子嘀咕:“我姑祖太奶,今儿这是咋了?”
咋跟变了性子似的。
“谁知道呢?从前瞧着冷冰冰,灭绝师太似的板着个脸,看谁都能给谁吓一哆嗦。”
方婶子也奇怪着呢。
她小心地偷看了姜秀娥的背影一眼,贴在隋然身侧,小小声地跟人咬耳朵:“今儿倒好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似的。”
“不仅说话和气了,还笑了。”
“瞅着还怪慈祥的呢!”
隋然点了点头,颇为认同。
她忍不住猜测道:“您说,会不会是因为安宁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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