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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青光自陈萍的掌心处溢出,沿着剑柄朝剑锋之上蜿蜒盘旋。 一柄黑色长刀突兀出现在云端之上,被一名身处三人居中位置的扶桑男子握在了手里。
通天巨像眸中突然闪过一道红芒,整个巨人颤动一下,仿佛恍然间有了灵气一般,手握兵主巨刃的样子较之先前少了几分生硬。
陈萍手中长剑青光爆涨,少年运用化力法行气,手中圣人玉佩的气机被他合理的分配到了长剑剑刃的两端。
“看来你当真是下定决心,要与我手上这把神器碰上一碰了。”居中男子邪魅笑道,眸中闪过一丝暗算得逞的意味。
陈萍又变回了先前那个闷葫芦,他没有理会上方东洋人那毫无营养的鄙夷话语,只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一个字。
魂!
一丝寒气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少年手中利刃,带来了一股不属于这个冬天的寒凉,附着有阴魂意志,并未被三人察觉。
三名扶桑兄弟神色得意,右侧一名留了月代头的男子甩了甩手,仿佛想要随意的去拍打一只苍蝇一般。
他有些嫌弃的用一嘴蹩脚的中原话笑眯眯调侃道:“想不到,就连堂堂礼王殿下也是如此怕死,还知道提前把眼睛闭上。”
陈萍依旧没有搭话,少年心如止水,剑锋之上青光收敛,磅礴的剑气缓缓凝实,逐渐依附在了剑刃外侧,化为一条若隐若现的光缝。
居中的扶桑男子将手中利刃抬起,平举在胸前位置,面向身下那个渺小的白衣少年,手中动作并无丝毫凝滞。
举刀、凝神、斩落!
扶桑男子的三个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百丈巨人的身形灵活,面对那个手握长剑的渺小少年,一套攻势行云流水,硕大的化型利刃转瞬落下,眼瞅着便要劈砍在那柄被陈萍我在手中的剑刃之上。
“呯。”一声尖锐的脆鸣声刹那响起。
仅仅一次接触,庞大的利刃便再度划开地面,将陈萍身后的一座山峰给瞬间劈成了两半。
那一刻,陈萍只觉得脚下瞬间吃力,双腿脚腕处仿佛有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自身外袭来,并非是来自于上方用于格挡的长剑之上。
少年瞳孔放大,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下一刻,随着“咚”的一声震响,陈萍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地面竟是凭空裂开,整个人瞬间失控,被那柄势大力沉的巨刃给强行撞入了地面之中。
云上,扶桑持刀者发出了“咦”的一声,居中的东洋男人缓缓凝视着那柄被自己挥砍到脚下的虚幻长刀,因为其刀刃部分并未出现有明显血迹而感到颇为不解。
先前留着月代头的扶桑男子有些好奇,他将视线转向了身旁,当看到那个发出了惊呼声的男人手上的利刃之后,相貌滑稽的男子没来由也有些疑惑。
“纳尼?”家乡话脱口而出,月代头看了一眼身下沟壑,不免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都没死?
也难怪小鸟村要自己小心了……
扶桑三人心中了然。
深坑之下,陈萍的躯体此刻卡在了沟壑的中间,动弹不得。
少年费力的抽了抽身体,脸上不免挂起了一丝无奈。
感受着先前那些被那巨刃压迫的险些碎裂的五脏六腑,陈萍长舒出一口气。
还好,虽然遇到了一些阻碍,但最起码陈萍自身尚且无事,除却了肌体表层在受到先前磅礴气压的疯狂挤兑后,肌肤下方的毛孔有些渗血,时带有刺痛感传来之外。
此刻的陈萍全身上下完好如初,并未因为先前一击而遇到任何麻烦。
青光乍起,陈萍的心脏骤然提速,圣人玉坠光华流转,他深吸一口气,将被卡住的双肩猛地向中间收缩夹紧。
不出意外,陈萍依旧被卡在岩缝中脱不开身来,纵使是此番的少年早已竭尽全力,却仍无济于事。
若是对方趁此机会再挥下一刀,自己可抬不起手中剑招架……
这可怎么办啊?
陈萍急火攻心,几滴汗渍没来由浮上了额顶,闹得他有些焦虑。
然而……
天空之上,几名扶桑高手神色怪异,居中的那名男子手持长刀,小心的注视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此刻的他始终无法相信,自己手中的这把利刃,这柄能够堂堂正正硬撼七境圣人的神器宝刀,竟然无法直接劈死一个失去了礼王剑庇护的臭小子。
三人一时间内心都有些慌乱,心中不免打起了鼓来,生怕陈萍此刻正在暗中蛰伏,趁着他们掉以轻心的功夫,直接给三人来一个串冰糖葫芦。
好在,双方的心思始终都没有发生任何纠葛。
三人提心吊胆,陈萍幸免于难。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个扶桑瓜皮终究还是没有沉住气,为首一人心中念动,试图脱离开此方天地,以免被陈萍算计。
于是,下一刻,庞大巨人的身形突然开始辗转腾挪起来,为了避免被陈萍从“暗中”偷袭,居中男子直接凌空向身后一跃而起。
庞然巨物旋即也随之猛地一跳。
“砰……”巨物双脚蹬地。
霎时间,地动山摇!
陈萍感受着上方传来的剧烈震动,少年的双臂处猛地一松,原本被一道岩缝夹住,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陈萍,此刻总算是脱离了苦海,整个人身形朝下方直直落去。
陈萍依旧紧握着那柄英魂剑,他将视线看向头顶,随着遮天巨人的突然消失,一缕日光透了出来,沿着上方被刀刃劈砍开的笔直的岩壁,少年隐约可以看到一条光缝。
陈萍并没有急于跳出沟壑,他趁着这难得的调整时机,将手中圣人玉佩气机流转调到了最大。
随着一道扎眼的炬光自少年手中骤然亮起,整座山谷随即又传来一声巨响。
“轰!”
陈萍的身影向上方爆射而出,少年气势如虹!
扶桑巨人环视四周,手持长剑,神经高度紧绷的东洋三兄弟此刻一言不发,他们再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一直小心翼翼的紧盯脚下地面。
能正面挡住这巨人一击之力的男人!
定然不凡!
如果让陈萍贸然近身,那后果……
不堪设想!
……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此刻的陈萍心中也是十分为难。
将圣人气机已然调转到了极限的少年突然发现。
也许,自己即便催动此玉坠中的所有剩余气机,也无法与天上的三人相抗衡了……
因为,林生淮给自己的,已经残存不多了!
怎么办?
几个天真的想法在少年的脑中一闪而过,陈萍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果以偷袭手段混合上全部圣人气机斩向天上三人,陈萍只有一分把握,彻底将这尊天空巨像斩灭。
可是之后呢?
失去了林生淮气机加持的陈萍,毋庸置疑会失去战而胜之的全部底牌。
这样肯定不行!
陈萍暗自摇了摇头,原本迸发出去的身影也在此刻骤然降速。
冲出幽深沟壑之后,少年并未选择继续与天上几人周旋,他深吸一口气,双脚飘然落地,闲庭信步。
“大哥,他出来了。”三人中站在左侧的男子注意力集中,看到陈萍身影显现,他率先说道。
扶桑三兄弟发现了从深渊沟壑中脱身出来的陈萍,手持兵主神利刃的男人情绪紧绷,上前一步,起手一击便要再度劈砍向那名手持英魂剑的少年。
“等下。”月代头男子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揽在了准备跨步前出的居中男人身前。
原本已然刀口上扬的扶桑战士见此一幕赶忙停下了手中动作,紧绷的内心不禁暗骂一声。
“你干什么?”身为老大的男人愤怒问道,他无法理解一旁男人的离奇举动。
月代头男子微微一笑,他将视线转向一边。
天空之下,有一团瓶口产生的磅礴黑气,悄然遮挡住了耀眼赤乌。
整座哀牢山腹地,青蛇山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出阵阵喘息。
此声音巨大无比,听在三人耳中,若谷底山风冲入林间般,吹刮在树叶上,咧咧作响!
“这是……”持刀男子疑惑,紧张的情绪中闪过一丝迟疑,他发出一声轻叹。
然而下一刻,扶桑男人的瞳孔猛然收缩,在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一丝兴奋雀跃,转瞬之间涌上了他的眉梢。
“小鸟村先生出关了?”居中男子忍不住问道。
月代头点了点头,邪魅的笑意挂在嘴角,他没有说话。
身下,陈萍仿佛也察觉到了些什么,少年感受着脚下大地的一阵悸动,不由眉头一皱。
正在跑路的李来福、陈白等人,此刻只觉得身上气息略微有些不稳。向来胆子不大的胖子心跳加速,他没敢回头张望,只是继续拽着两个可怜的亭卒,疯狂向前狂奔。
“轰隆…”
一阵地动山摇声响彻山野,哀牢山青蛇主峰随即赫然崩碎,山上巨石瞬间如同烟花般炸开,化作一道道流星,朝四面八方射去。
一个有些佝偻的披甲身影,早已悄无声息的降临在了一片虚空之中。
小鸟村的面容隐藏在鬼脸面具之下,红色的铠甲在漆黑如墨的天空映衬下,多少显得有些诡谲。
扶桑老者双手如勾爪,眼神似狼顾,身形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弯曲,仿佛一只蠢蠢欲动的猛兽,正准备享受一场独属于他的狩猎盛宴。
陈萍看着头顶一幕,心中并未有太多惊慌,虽然那具铠甲颇为骇人,虽然那道身影十分诡异。
但是,经历了这些时日,南海之滨,青羊山上,云乡墓中,哀牢山里。
早已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的少年,此刻习以为常。
他大抵已经能够猜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些什么,只是……
陈萍一言不发,少年只是咬紧了牙关!
挺住就行了!
陈萍心中冷笑,堂堂人间君王,何曾惧怕命运的不公?
……
远方,一位紫袍老者此刻正身处位于江南鄂州之地的云梦泽,喝的酩酊大醉。
此番,他特地选择了在江夏黄鹤楼上多停留一天。点了两壶唯有江南才有的枝江酒,听了几曲年幼时便耳熟能详的楚调歌谣,情到深处,还忍不住要跟着吆喝两声。
俗话讲: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
身为堂堂中原天师的老人,其实向来对“年龄”一词,都不是很感冒。
毕竟他的命,太长了……
可是,时至今日,远离了人间红尘整整接近两个甲子的望气宗师,眼神中恍惚间却闪过了一丝孤寂。
“唉,也许是远离人间太久了吧,我上次来……”老天师感慨,喝的醉醺醺的老人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喃喃自语中,他欲言又止。
沉吟片刻,两鬓斑白的紫袍老者缓缓地打了一个酒咯儿。
他用右手中指轻击桌案,敲打着节奏哼哼起来。
楚腔汉调!
良久,台上一曲唱罢。
跟着哼哼的老人见状低头,他有些失落的叹气道:“我记得,以前的黄鹤楼,不是这个样儿啊……”
老天师扫视身旁四周,手握酒盏,迷茫的神态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两滴清泪从他的眼角处悄然滑落,静静地滴在了一袭华美的紫金法袍之上,惊吓的他赶忙小心翼翼的撑着桌子站起身。
本就爱惜羽毛的老天师抬起手,轻轻拂去了衣服上的一滴酒渍,酩酊大醉的老人绕开了酒楼中的几张桌案,径自朝楼外走去。
出了楼门,他看了眼天边日色,索性将手中的一盏酒水全部一饮而尽,酒杯被重重的甩在了地上。
闻声而来的店小二神色狂喜。
黄鹤楼的名声不小,使用的餐具自然也是价值不凡。就说这老人方才摔碎的那枚小小酒盏,产自汝州官窑,仅仅是一只,便价值整整三十两银钱。
且餐具向来都是成套搭售,那要赔的嘛……
更多!
“老爷子,您看这该怎么办呐?”店小二走上前来笑问道,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紫袍老者身上的华衣,眼中不免闪过一道精光。
老天师淡然一笑,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准备为先前的酒饭掏钱,谁料片刻过后,老者的表情突然由晴转阴,而后又变得有些困惑。
良久,天师将伸进衣服里掏钱的手缓缓缩了回来,心中暗骂一声自己那丢三落四的徒儿。
老人认栽。
整理了一下思绪,天师对店小二笑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要钱?没有!要命……”
“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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