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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年轻气盛的男警官大声断喝道。他抬双手正了正大檐帽,庄严的警徽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马文友像一只脱骨鸡般,耷拉着双肩瘫坐在木凳上,强烈的灯光下,他尖尖的脑袋几乎垂到裆部,两只细弱的手腕被一付锃亮的手铐紧紧拷在了一起。顾警官坐在一旁,眯缝着双眼似睡非睡。
谁想到,顾警官拿下的“猎物”,正是面前这位古籍书店的店员,马文友。不错,案发现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正是此人。
区刑警队审讯室,连夜突审。
“说,说什么呀?”马文友低侧起脸,细长的颈部青筋暴突,虽一脸的惊魂未定,却犟头犟脑的,一付上海滩上老油条的腔调儿。
“啪!”年轻的警官一拍桌子。“说!你是怎么杀害高桥的?”
马文友哦儿的一声尖叫,瘦猴儿脸上的五官全都挪了位。在一旁做审讯记录的女警官抿抿嘴,忙低下头,抬起握笔的手背挡住嘴角。
“不…不…不是我,”马文友上下牙捉对儿打架,“跟我绝对没关系呀,警官。”
“还抵赖吗?深更半夜的,像个耗子钻进阁楼上,干啥?看风景吗?”
“是……看……看风景。”
“说啥?”审讯桌被狠狠砸了一锤,灯光满屋子乱晃。
“不!不!不是看风景。”马文友体如筛糠,完全陷入了稀里糊涂、语无伦次状态。
“老实点。抓了现行,还敢狡辩,嗯?半夜溜进书店,准备干什么勾当?”
“就是……就是想……想取个私人的物品。”
“什么物品?”
“就是我……我办公室抽屉里的,啊……私房钱,你们不知道,我家老婆管得严,严得来臭要死。”女警官低头唰唰记笔记。
“你!…”年轻警官脸涨的通红,忽地站起身,一个大步冲到嫌疑人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戳着马文友的鼻尖。
“告诉你,你涉嫌涉外刑事案,死了外国人了,事情闹大了,还油腔滑调,有你好果子吃伐?懂伐?”
“我又没杀人,”马文友似乎缓过劲儿,他嘟哝道,“再说,高桥这家伙的尸体还是我,是我最早发现,最早报告的呀。不说有功劳,还……”
“那你当时为什么喊叫,说刘金铭被杀了?你不认识高桥,还是不认识刘金铭吗?”
“我吓得要命,隔那么老远,我实在是没看清。再说昨天早上,这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店里,我当时就奇怪,哦对了,当时杨姐还对我嘟囔说,这两个老男人怎么撞衫了?这桩事她绝对可以作证。”
“你呀,你和刘金铭是串通一气的。”一直未吱声的顾阿小警官,慢腾腾哼出一句。他困得不行,眼皮上像压了一座山。女警官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双手给他端到面前。
马文友眼睛珠子飞快地转动,抬头刚要争辩,被顾警官摆摆手打断。
“昨天中午12点,你独自一人上三楼,几分钟后假装惊慌失措地从楼梯上滚下来,浑身上下居然毫发无损,哪里学的这身好功夫?”顾阿小抿了一口滚烫的浓咖啡,浑身上下顿感松快多了“这几分钟,就足够你伙同刘金铭杀死高桥,然后帮助刘金铭从阁楼逃跑。是不是这样?”
“我没有杀人呀,真的,谁杀人谁是姨娘养的”马文友的瘦脸涨成了猪肝色,嘴角耷拉着,欲哭无泪地。
“谁杀的?”桌子又挨上一锤。
“我猜,我猜自然是……呜……自然是刘金铭这个王八蛋。”马文友终于哇地哭出了声。
“你猜?那刘金铭他人呢?”
“不知道呀。我当时还没有靠近尸体,就吓得滚落二楼了。”马文友双手举起,架着铐子用手臂来回擦眼泪。
“刘金铭呢?”
“我连他的影子也没看见,恐怕早就溜掉了呀。害死人了,我绝
饶不了这老东西。”马文友肿着一对儿核桃般的眼眶气哼哼道。
顾警官站起身,端着咖啡杯缓缓走近疑犯,他眯缝着双眼,自上而下打量了几番。马文友扭动着身子,不敢抬眼。
“11点钟的时候,几个外地人在书店门口外面打听些书名,当时,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我没说什么呀?”马文友抬起头咧咧大嘴,露出一口硕大的白牙,也看不出是想哭还是想笑。“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你对着他们喊,‘要吃午饭休息了!’是不是?”
“嗯…记不…清了。”这时候,马文友那对儿小狗般无辜的眼神,已完全被自己的心慌意乱所出卖。“嗯……好像是说了。”
“可是,按书店的规定,你们中午是连续营业,没有休息时间的,对不对?你是害怕顾客进店后上三楼,那时想拦就拦不住了。你在为楼上的同伙刘金铭杀人拖延时间!对不对?”
小狗般的瞳孔里满是惊恐。
顾阿小退回到靠背椅上坐好,钢针般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嫌疑人。
“我就料到,”顾警官仰头把杯底的咖啡一饮而尽,“今天半夜里,有人必须潜入书店。”
莎婆笔下的马普尔小姐,与大侦探波洛相比丝毫也不逊色,恐怕还技高一筹呢。波洛靠的是所谓推理,卖弄的是灰质脑细胞,尽是些清一色老掉牙的俗套子。而人家马普尔小姐,仅凭一样东西,那就是直觉。
顾警官今晚凭的也是直觉。
马文友已近乎崩溃,他将那颗长茄子般脑袋瓜倒挂在胸前,呜噜呜噜地一股脑全都交代了。
“我和老刘是一伙的,噢不……不是!他杀人和我完全不搭界的,骗你们是小狗。我是说,我和老刘一起就是搞点外快,都是小来来的。上海人嘛,哪个不搞点儿外快?小菜要吃不起呀。可是,我到死也想不通,他怎么会杀高桥呢?他和高桥关系不要太好哦,我们都羡慕的要命呢。”
他停顿了停顿,斗起胆来,抬头瞄了一眼顾警官,见他仍然眯缝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男警官扬扬下巴,示意继续。女警官十分起劲儿地唰唰唰地做笔录。
“生意场上,老刘嘀嘀呱呱一只鼎。以前,他私下里做紫砂壶好多年,发了大财。后来嘛,他又搞起了字画买卖,这个我们店里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呀。近一两年,他不知怎么靠上了几个日本人,搞上了金石印章的买卖。我呢,因为有个小兄弟在西安的书院门做篆刻金石的生意,这位兄弟在行内也算有些名声。我呢,闲着闲着,正好就在他们两边捣捣糨糊,弄点儿零花钱。”
“金石印章,玉玺,虎符。”顾警官自言自语道。他头仰在椅背上,
闭着双眼,手指头敲着膝盖,
“继续。”年轻的警官到底精力旺盛,毫无睡意。
第一时间突审的效果就是如此,不能让疑犯有喘息的机会,精神上一崩溃,供词就会像竹筒倒豆子般倾泻而出。
“最近老刘和高桥的生意越做越多,却老是神经兮兮的避着人,不给我们插进去的机会。”
顾警官忽地睁眼,打断道:“不让你插手,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生意越做越多?”
“高桥最近来书店次数越来越多。”
“什么生意?都是金石印章吗?”
“我问过老刘,可他嘴巴像上了胶水,一点风也肯不透。他还说事成后,少不了我的好处。”
顾警官立起身。
“既然他们的生意和你没关系,那刘金铭在三楼行凶,杀死高桥,你为什么给他打掩护?”
马文友这下真急了。
“我没有打掩护呀,我没有呀。打死我,打死我也料不到呀,刘金铭这个戆笃,他怎么会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把高桥给杀了呀?啧啧,啧啧,看不出来,看不出来。”马文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晃来晃去。“这趟生意油水肯定足,不然……”年轻警官恨不得立刻冲过去,飞起一脚把面前这个嫌犯浑身上下的猥琐劲儿给踹飞。
“前天晚上你去了和平饭店?”顾警官在椅子后面踱了几步。
马文友又是一惊,慌忙抬头道:“嗯……是。”他终于领教了,什么也瞒不住。
“干什么去了?”
“和老刘,嗯……还有高桥一起吃饭。”
“日本料理?”
“嗯。在和平饭店的露台花园。那天下班后,老刘说请我去吃饭,后来高桥也参加了,我才知道高桥就住在和平饭店。我蛮开心的,本来就一直巴望有机会和他们套近乎,做点儿顺便的小买卖,弄点儿零钞花花。那天的饭嘛,饭还吃的不错,高桥付的账,但他们闭口不谈生意上的事儿,也就是让我第二天把牢书店的门槛,尽量不要闲人打扰,他们要谈重要的事体。”
“什么事要在书店谈?”
“不晓得呀,我也觉得怪的很,想必是这两天经理不在吧。我心想,总归是生意上的事,再说书店这块儿地盘上,怎么也算有我一份吧?”
“高桥用什么付的账?”
马文友被问懵了。“啊?”他嘴巴张得像个蛤蟆垃圾桶。
“高桥用信用卡付的账?”
“不是,他用的日元钞票。”
“多大面值的钞票?新钞票旧钞票?”
马文友是一头雾水。女警官抬起眼,那一头漂亮的鬈发酷似无数个问号。年轻警官喉咙里发出吭吭两声,屁股在椅子上左挪右挪,一根签字笔不停地在手指间打转。
“簇新的一万元日钞。”
“你到是挺留心?”
“平常,我们书店的日本顾客比中国人还多,坊间称我们为八嘎店。我熟悉日本钞票。当时高桥从西装衬兜里掏出一沓还没有拆封的一万日元钞票,随便抽出一小沓,数也没数,手一扬递给服务生,说‘不用找了。’没想到,服务生回答道,‘先生,还不够,你们一共消费……。’高桥当时羞愧的满脸通红,赶忙立起身,冲着服务生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我吐吐舌头看了看老刘。老刘当时面孔扳的像块黑铁板。”
“他中文怎么样?”
“高桥呀?高桥中文那真是呱呱叫一只鼎,好得一塌糊涂!”
年轻警官再也不耐烦了,插言道:“说说高桥吧,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别问一句答一句。”
马文友磕头虫般地连连点头称是。
“我们呢,不过就是在书店碰到时相互点点头,泛泛之交而已。我是个拎得老清的人,生意嘛,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较来,我懂。否则,惹到了老刘,恐怕我连汤也喝不上了。不过呢,我能猜到,这次肯定是一桩大买卖。”马文友将双臂高高举过头顶,弯起手指尖使劲地挠头皮。“可是,为什么老刘要下如此狠手呢?干掉高桥对他有什么好处?并且是在大白天,营业场所?我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难道,他想上下通吃?至于吗?”
顾阿小在心里称是。要不说生意人,脑瓜子就是灵。的确,找到刘金铭的行踪,确定他杀死高桥的动机,确实是此案的关键。
“说说,你三更半夜爬阁楼,到底想干什么勾当?”年轻警官有些疲惫了,开始不耐烦。
每逢这种时刻,顾警官就不言语了。从学历和警衔上升的速度上,他真没法儿和这些年轻人比。说到他屡破奇案,谁不伸大拇指啧啧夸赞?要知道,那可都是挂了号的大案、要案。可是,风凉话也不少呀。“有啥啦?额角头高而已。”说破天,他总归是个电焊工转行的嘛。
“我从阁楼上钻进书店,虽然不对,但也没有犯法吧?”马文友好像回过了神儿。
“嚣张!”年轻警官一拍桌子,“光一条,私闯警戒区就够拘你十五天。”
“好好说吧。”顾警官心平气和道。轻描淡写中,却透出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我是想,进去看看货在不在?”
“什么货?”三位警官的精神为之一振。
“那天晚上在吃日本料理当中,我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听。我发现,老刘这老家伙关键地方故意夹杂日语和高桥交流。他哪里知道,我老早就过了日语N3级,我们家老房子的亭子间前些年租给过一个日本小姐姐,所以他俩人的谈话我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一定要说详细,不要漏掉任何细节。”年轻警官神气十足地命令道。
“噢……咦?我讲到哪里啦?让我想想,噢,是这样,这两个人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尽是些酒后瞎讲。多亏我耳朵尖,零零碎碎抓住几句最要紧的。比如说,第二天早上书店交货。还有,高桥嘱咐老刘给我点甜头儿,让我盯牢楼下面。”
“是高桥给老刘交货,还是老刘给高桥交货?”顾警官问道。
“我不敢确定,看意思呢,应该是老刘交货。”
“老刘知道你懂日语吗?”顾警官又问。
“他怎么能知道?生意场上嘛,傻子才谁不留一手呢。”马文友抖了抖腿,颇有些洋洋自得。
“什么货?”
“这个没说。总归还是一些古籍善本,金石书画什么的。不过我估计,这次交易,文玩、玉石把件的可能性比较大,比如印章、笔洗什么的,这笔生意看起来不会小。”马文友使劲吞咽了一口,喉结在嗓子眼里滚上滚下。“我敢打赌,他们在倒卖文物。”马文友深呼一口气,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方才一吐为快。
“怎么说?”顾警官停住脚步。
“因为他们有些交流必须用日语的音读。比如像长安、西安、秦始皇、李斯小篆啦,嗯……还有,传国玉玺、先秦古印、秦印什么的。”
顾警官睁大了双眼。
“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
“还有……哦,对了!还说到虎符兵符什么的。”
“虎符?”顾阿小眼睛珠子快要瞪出来了。两位年轻警官一脸的茫茫然。女警官撇撇嘴,继续认真做笔录。
“是的。其实,自从猜到老刘、高桥的这趟大买卖,我就下决心抓住机会,哪怕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分一杯羹,否则,大家都别玩。横竖横,拆牛棚。虎符这个东西,他们提到的次数最多了。”
“嗯……还听到什么?”
“他们说到虎符,就会说道秦始皇,还说道,什么徐福。”
“徐福?哪个徐福?”
“开始我也不知道,乍一听,还以为是无锡的大阿福呢。后来查资料才知道,他们说的是秦始皇时期的人,山东的一个方士,徐福。”
“琅琊台的徐福?”顾阿小问道。
马文友张大了嘴,“嗯。”他诧异道。
顾阿小陷入了沉思。两位年轻警官听的是一头雾水,谁也不知顾警官葫芦里卖得是啥药,只能深深埋下头把笔录做好。
“你接着说,只言片语也不要漏掉。”
“刚才说了,他们几次三番说到长安的时候,经常还说到终南山、翠微宫什么的。”马文友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清晰了。其实,长期的耳濡目染,古籍书店的工作人员成为某方面的半拉子专家,也并不罕见。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搭界不搭界?半年前,老刘说要去趟西安散心,我就给西安书院门开店的那个小兄弟打了招呼。过了几天,小兄弟告诉我说,老刘是和高桥一起来的,还请他开车进了一趟秦岭山。他说,老刘和这个日本人根本没有一丝玩性,他们就逛个小山村,记得是叫什么皇峪寺村,对,就是皇峪寺村。西安的小兄弟告诉我,皇峪寺村乃是唐翠微寺遗址。他还说,李世民就是死在那条沟里的。”
“他们没有提到大明宫、兴庆宫、玉华宫吗?”
“没有。您知道,干我们这一行,古文化方面多少要懂得一点。唐长安几大宫殿我也略知一二,反到是翠微宫,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您说,他们不是明显在捣鼓唐朝文物吗?我可没那么大胆子,西安的货也敢碰?搞不好是要杀头的呀。”马文友缩紧脖子,嘴巴里一阵叽叽啧啧。“而且,”沉默片刻,他接着说道,“老刘有一套自己的歪理儿,特奇葩,他居然认定西安秦始皇兵马俑的主人不可能是秦始皇。”
“哦,啥意思?”年轻的男警官与女警官对视了一眼,一下子就来了神气儿。
“你们知道,那兵马俑刚挖出来的时候是啥颜色?”马文友自问自答道,“是彩色的,没想到吧?”
女警官马上不屑道:“谁不知道?官宣中有明确说明的:因那个时代技术手段上的局限,重见天日的彩俑,其五颜六色的彩色披挂很快就不可挽回地褪成了灰土的本色。”
马文友使劲点头。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老刘说,五行之中,水为坎,其色主黑。周为火德,而秦以水德灭之,秦尚黑天下皆知。故举国皆强制为黑衣、黑旗,乃至五爪黑龙,以显示其大一统的正当性和与天意的一致性。所以说,彩色的兵马俑,与秦始皇风马牛不相及。”马文友两手搓来搓去,讨好地看看顾警官。
顾警官微微睁开眼,“坊间流言,姑妄听之。”他直起身子。“不过,汉承秦制,以至于到了汉文帝时期,写出《过秦论》的贾谊,上《论定制度兴礼乐疏》,建议取消全国统一的黑色服饰,以‘改正朔、易服色、制法度、兴礼乐。’”顾警官有板有眼地接着说道。
女警官好像听明白了,“怪不得呢,要不说《大秦赋》好没看头,黑黢黢的一片,东砍西杀、你抢我夺。”
男警官还是一脸懵逼,他咬着笔杆自语道:“兵马俑不是秦始皇的,那还能是谁的?”
女警官对他笑道:“考古工作者曾在兵俑体上发现过‘芈’字,莫非是芈月—芈八子的殉葬坑?那就精彩了。”
顾警官一摆手,“不扯远了。”他问马文友,“这么说,你认为刘金铭没有把货带走?”
“顾警官,我说一句你不会恼我吧?”
“说!”
“我总感觉高桥不是老刘杀的。”
两个年轻的警官同时抬起头,一脸的惊讶。顾警官眼眸中划过一道亮光。
“老刘这人我太了解了,老单身一个。可在上海的金石行当里,也可算是一顶一的大拿了。与其说他是做买卖,不如说是白相相,反正,我说他做学问估计也没人相信的。他对钱看得一点都不重呀,二两老酒灌下去,就给你谈古论今一晚上,你说他怎么会为了钱财杀人呢?打死我也不信的。
马文友吞吞口水。
“所以昨天我吃好夜饭,就躺在沙发上一直想:凶案发生时当时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清楚,反正肯定是一片混乱,那匆匆忙忙中,会不会有什么东西遗留下来,让我捡个漏,反正也不是公家的呀。”
“胆子也太大了。”女警官瞪起杏眼。这女孩儿子生起气来还是满好看的。
“警官,我的确是财迷心窍。不过所有事体的经过,我都如实交代了。”
“在看守所里再好好清醒清醒,把能想到的都记录下了来。”顾警官说道。
“啊?”马文友听到“清醒”一词儿,吓得浑身直哆嗦。
“在把你那个西安人的联系方式留下来。”顾警官又上了一句。
外滩的自鸣钟敲了三下。顾阿小感到真的是困极了,再浓的咖啡也顶不住。他头一歪,靠在椅子背上睡了过去。明天,不,是今天,是他光荣内退的日子。从现在起,他也成了一名老百姓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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