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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漠,且柔。 自从连皓月在靖朝立了大功,后来又成功的击杀了廖腾升,为纳兰隽报了深仇大恨,他在朝廷中便一直顺风顺水,威望颇高。而纳兰隽,曾经在连皓月出兵之前许诺过,如果连皓月打赢了这仗,那么他会封他为兵马大元帅,统领离漠兵马。纳兰隽说到做到,自连皓月从柳城回来之后,他便元帅大印交给了连皓月。
离漠元帅大印从离漠建国以来,只有两个人拥有过,一个是连皓月的祖父,另一个便是宿伊,这个帅印的分量有多重,可想而知。虽然元庭十分不愿意见到连皓月拿到帅印,在纳兰隽面前也暗地里提过几句,不过连皓月圣宠正浓,并没有收到什么效果,无奈只能作罢。
一月初,连皓月回朝的时候,纳兰隽赏赐了不少东西给连皓月,秦婉词与元襄都很为他高兴,可是哪知,连皓月却婉拒了纳兰隽的赏赐,这让秦婉词大为不解。她忙去问连皓月为何这么做,连皓月告诉她,因为之前离漠连年征战,百姓赋税过重,困苦不堪,去年北地大旱,正是需要救济的时候,他才上书给纳兰隽,希望纳兰隽将他的赏赐全部用以资助北地灾民,以缓民生之苦。
连皓月本是好意,可秦婉词听后,却立刻变了脸色,满脸愁容:“皓月,你为什么不同我商量呢?你要救济北地灾民,可以用自己的财力去援助,为何要退还大王的赏赐?你这样做,大王岂不是会想,关心天下百姓,都是你连皓月做的,身为一国之主的他倒不如你关心民生?”
连皓月一脸正气道:“但是,身为臣子,自然须得劝谏君主,否则,我何以为臣?”
秦婉词见他一脸正色,知道他本性刚直不阿,难以动摇,心中虽然敬佩,但此事连皓月做的确实太过不妥,原本正的纳兰隽的欢心,这次一退礼,难免又要惹纳兰隽不悦,好好的立功便大打了折扣,也让自己的计划徒生波折,不免动了几分怒气:“皓月,我不是说你不能劝谏君王,只是,现在你只是为将之身,在大王眼中,你只是为他征战之人。你怎么不想想,就算是宿伊元帅,他如此得到大王的信任,却可曾有一次退回大王的赏赐,劝谏大王要善待民生?若让陛下生了嫌隙,你这豁出命去打的仗,还有什么意义?”
秦婉词的话有微责之意,却不知连皓月此去柳城,从且柔一路赶往边境,发现百姓越来越穷、越来越苦,寒冷的冬天都有不少百姓穿不起棉衣,只有几件单衣,吃的都是米少的可怜的稀粥,见到此种情况,他怎能做到无动于衷?他本就是血气方刚,自认所为大义凛然、坦坦荡荡,便直接回答:“大丈夫本就是为国为民、不惧生死,离漠百姓连年受苦,皆是因为离漠常年征战。”他看住秦婉词,目光清澈明朗,“荣苏,我知道你担心我盛宠不复,可为我一人之宠,而枉顾天下黎明百姓,这样的恩宠,我宁可不要。”
“你……你根本就是天真……”秦婉词气结,“我不是不要你心怀天下,只是明君有明君之治,平庸的君主也有另一种为官之道,如今朝中鱼龙混杂,本就不是清正的局势,容不下你清明之心。”
本来连皓月受封帅印,高兴之极,又觉得自己退回封赏,敢为群臣之不敢为,更是无愧于心,只想着同荣苏与元襄好好聚上一聚,却没想刚见到荣苏,便被她一脸斥责,兴致大减,便冷下了脸色,冷冷道:“荣苏,你未曾见过离漠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没有感受过他们的痛苦,自然能够为了我的恩宠,而曲意逢迎。但是你那样做,不会觉得有愧么?你我从来道念不同,我实难顺你的意。荣苏,你在为我争得荣宠的时候,能否为我想一想,我喜不喜欢?”
连皓月这话虽然语气平平,可话中之意,却好似寒剑锋芒,顿时周身冷意横生,本来到了冬季,秦婉词的身体就很虚弱,被连皓月这样一气,更是觉得心口一闷,忍不住扶着胸口,猛咳了两声。
离漠百姓流离失所,困苦不堪,当初她从药王谷一路赶至且柔的时候,就见过看过,怎会不知?怎会不晓?可离漠君主纳兰隽贪财重权,又喜扩张,不是清明之主,要想救百姓,只能曲尽其态、微谏不倦。她知道,现在连皓月已经动了怒,这些话再讲怕是也无用,而刚刚连皓月的话又着实伤了她的心,于是只好作罢,低头轻声道:“好,我知道了,以后我会为你考虑的,那我先告退了。”
秦婉词向连皓月行礼之后,转身便离开了,连皓月见她离去的背影,瘦弱单薄,竟比女子还要瘦上两分,想到荣苏的身体一直不算健壮,去年冬季,自己硬拉着他出门游玩,淋了雨,又病了一场,后来白鹿一事,更是险些害他丧命,一时心有不忍,但他刚刚才说了重话,一时半会也拉不下脸,只愤懑转身,回了后院,不再去看她。
离开连府之后,秦婉词便去了元家,自从和元疏表明身份之后,倒是与这两个长辈亲近了不少。元疏等人也一早就知道了连皓月退还赏赐,请求纳兰隽加紧援助北地灾民的事情,见秦婉词来了,便急忙问她连皓月是如何作想的,秦婉词无奈,便把连皓月心中的想法告诉了三人。
元疏听后,摇头道:“他这孩子,虽是少有的赤子之心,可到底还是太过年轻。”元徵亦皱眉:“元庭正愁找不了他的麻烦,这可倒好,自己给了元庭一个空子钻。连皓月刚退还赏赐,元庭就对大王进言了几句。好歹刚刚他立了大功,大王怒意不大,但到底心里还是不悦的。”
元疏与元徵都在考虑连皓月此举的影响,但元襄却有些关心秦婉词,他瞧秦婉词脸色不好,便有些猜到发生了什么。连皓月那性格,他最为清楚,自己认定的事情,旁人很难说动,必定是对秦婉词发了火,他轻声道:“荣纯,你先在府上好好休息,我去帮你骂一骂连皓月,你等着。”
秦婉词忙拦住元襄:“我没事,和皓月没关系,到底是我语气不好,让他生气。”
元襄哪里肯信,只说着要去提醒提醒连皓月,便先走了。等元襄走后,元疏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秦婉词道:“王妃,我看你还是不要回连府了,以后就住在镇国公府吧。”
秦婉词一愣,元疏又道:“虽说,连皓月将连府的别居让给了你一人,但到底那还是连府的屋子。连皓月又是一人独居,回到长安之后,还不知长安是个什么情状,要是有人有心寻事,你倒不好解释。若是你住在镇国公府,日后有我在,也不敢有什么人说闲话。”
秦婉词心中一热,到底还是老国公思虑周全,忙谢道:“多谢老国公,婉词记着了。”不过,之后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便问元疏与元徵:“住在镇国公府也好,只不过我的身份,什么时候让元襄知道呢?”
虽说元襄少年之时就知道了自己爷爷和父亲图谋的大事,可秦婉词的真实身份却还是瞒着他的,元徵想了想,道:“这个么,襄儿和皓月那孩子走得近,玩得好。虽说大计绝不会泄露,但若是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难免偶会会露出一些破产,还是先瞒着他吧,等日后有了机会,再告诉他吧。”
而这边,连府上,自从荣苏走后,一整天也没有消息,连皓月不禁有些急了。其实,在荣苏走后不久他就有些后悔了,荣苏这一路以来,有多为自己考虑着想,他十分清楚,可早上还是脑子一热,话没考虑便说出了口。事后后悔,打算亲自去找荣苏赔礼道歉,却被告知,荣苏今日就没有回来。
这一回,连皓月真是后悔了,想到荣苏今日那句疏离的“那我先告退了。”他就心慌,担心荣苏真的生气,一走了之了。左等右等,到了傍晚还不见荣苏回来,他正打算去辰钰府和元府问一问的时候,元襄倒先来了。一见元襄,连皓月赶忙上去问:“元襄,你来了,荣苏是不是去找你了?”
元襄面色不悦,只道:“是,他现在在我府上。”见元襄只身一人前来,连皓月一愣:“那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呢?”
元襄盯住连皓月,问:“皓月,你老实说,你今天白日是不是对荣苏说了什么话?”连皓月面露羞愧,只好简单的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元襄,随后又老实道:“哎……我知道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了,没有问你们的意见。当时也是我昏了头,竟然对荣苏说了那样的话。他是不是生气了不肯回来?那我亲自去向他赔礼道歉,请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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