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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白纸

        周剑来提着四张烧饼,敲响了小院的木门。

        卖烧饼的老妪非常友善热情,非但答应给他赊账,还专门给他包了四张刚出炉的热乎乎的烧饼。又热心地告诉他,魏老头牙口不好,而刚出炉的热乎烧饼酥脆好嚼,恰适合。

        “谁啊?”木门敲响,院子里应声传来一道老迈的声音。

        “前辈,晚辈周剑来,有幸得天武真人引荐,得知前辈身怀惊世绝技,晚辈斗胆,冒昧登门,渴求拜师学艺,望前辈不嫌愚才,收下弟子。”周剑来心怀忐忑道,生怕吃闭门羹。

        静了一会儿,院子里才传来回应:“进来吧。”

        周剑来当即松了口气,推开木门,迈步走进院子。明明是烈日当顶的正午时分,可是他甫一进到院子里,就感受一股阴冷的气息席卷全身,差点让他忍不住打寒颤。

        “前辈,弟子冒昧叨扰了。”周剑来的目光在二进的院子里找到了魏子的身影。

        魏子正背对院门坐在里院的石桌前,桌上摆着两个小菜和一壶酒,正独自饮酒吃菜,听见周剑来推门进来,也没回头,只是出声问道:“午饭吃了吗?”

        “没吃。”周剑来老实答道。

        “过来吃点吧。”

        “好。”或许是跟在不拘小节的天武道人身边混久了,在吃饭这个环节上周剑来非常实诚,一点不和魏子客气,说道:“前辈,晚辈路过街口,给您捎了几张烧饼,也不知合不合您老的口味?”

        “王婆子做烧饼做了几十年,手艺自是极好的。”

        “前辈喜欢就好。”周剑来心里不禁得意,心说得亏自己灵机一动,厚着脸皮去赊了四张烧饼,化解了空手登门的尴尬。

        周剑来边走边悄悄打量起院子的景色。

        这是一间坐北朝南的二进院子,院子本不算大,但是里院朝南的这面墙被拆掉了,让里外两个院子变成一个通院,于是看起来宽敞幽深。

        靠院墙的位置,栽种了两排松柏,虽然都已经枯死,但是松柏细密的枝叶还挂在树干上,遮挡了大部分阳光,使得院子里隐隐绰绰,添了几分阴森之气。

        在西侧院墙的松柏下,有几个小土堆,其中一个土堆前面有些纸灰,看样子应该是最近两天才烧的,周剑来不禁生出几分悚然,院子里种松柏也就罢了,竟然还在院子里埋坟,端的诡异。

        然而让他更惊悚的还在后面,当他的目光越过魏子,射进房门大敞的正厅大堂里,落在那一排排灵位上时,不禁毛骨悚然。而当他看清灵牌上的名号时,无不是前朝皇室魏氏祖先,其中大魏王朝的十二位帝王灵牌赫然居中,周剑来的后脊梁上不禁冒起丝丝寒气。

        不过想到眼前这位老人乃是前朝皇室遗子,周剑来心里倒也很快释然,后世子孙供奉先祖灵牌天经地义,即便是苏皇大帝来了也说不出什么。

        东西四间厢房的门也都敞开着,和正堂里一样,里面也都供着魏氏先祖的灵位。

        “前辈”周剑来走到石桌前,压下心中惊骇,朝魏子恭敬行礼。

        “坐吧。”魏子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石凳。

        “谢谢前辈。”周剑来在石凳上坐下,忙把手里的烧饼送到魏子面前,解开油纸,道:“刚出炉的,前辈趁热吃。”

        魏子笑了笑,道:“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一个足够了。”他拿起一张烧饼,把剩下的三个推到周剑来面前,道:“你吃吧。”

        “嗯。”周剑来开心地点点头,感觉眼前这位魏国公端的和蔼,就像一位普通慈祥的邻家老爷爷,让他一颗忐忑的心安稳下来。

        “喝酒吗?”魏子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同时问周剑来。

        “可以吗?”周剑来小心问道。

        “呵呵,喜欢喝就喝,不喜欢喝就不喝,哪有什么可不可以。”魏子笑道。

        “那晚辈就斗胆冒犯,陪

        前辈喝一杯。”周剑来从茶盘里拿起一个酒杯,然后从魏子手里接过酒壶,先恭敬地往魏子酒杯里点上一点,再给自己酒杯倒满,端起酒杯朝魏子道:“晚辈敬前辈,祝前辈福寿延年,祥瑞安康。”

        “好。”魏子开心地端起酒杯,饮了一大口,道:“好久没人陪老夫喝酒了。”

        “咳咳咳”周剑来一口酒入喉,一下呛得咳喘连连,不禁脸色涨红,尴尬解释道:“晚辈闻着酒香清馨芬芳,还以为是清淡柔绵的花酿,万没想到竟是这般刚烈,让前辈看笑话了。”

        “哈哈”魏子捋须大笑,问道:“感觉如何?”

        “好酒。”周剑来竖起大拇指道,“烈酒入喉,芬芳缠绵,彷如那仗剑天涯的侠客,离不开美人相伴。”

        “是啊。”魏子叹一口气,幽幽说道:“这一生若能仗剑天涯美人相伴,夫复何求?”

        “是啊。”周剑来感慨一声,脸上不禁浮出向往之情。

        这一刻彷如时间静止,一老一少端着酒杯,老者怅然惋惜流逝的青春年华,年少者心怀向往,憧憬美好的明天,一种异样的惺惺相惜感在这一老一少间悄然出现。

        “想学剑?”魏子出声打破沉默道。

        “想。”周剑来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得问他们愿不愿意把魏氏剑法传授给你这个旁姓外人?”魏子指着五间房子里的灵位说道。

        “晚辈愚钝,请前辈指点迷津。”周剑来没听懂。

        “去每个房间磕三个头,上一炷香,香燃尽,就算他们答应你了。就从这间开始吧。”魏子指着西厢房靠南面的房间说道。

        周剑来疑惑,没听明白,觉得这很简单啊,可是听魏子的语气,似乎并不容易做到。

        “征得他们的同意,老夫就传你魏氏剑法。”魏子说道。

        周剑来把酒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起身朝魏子拱拱手,然后转身朝魏子指的那间房间走去。

        魏子袍袖一挥,一股无形之力射进那间房间,只听咔嚓一道清脆的声响,好似什么东西被打碎了。随着这道轻微的声响,房间里骤然涌出一股冰冷刺骨的阴风,迎面扑打在周剑来身上,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紧接着一股磅礴的气势从房间里奔涌而出,压在周剑来身上,令他难以呼吸。

        “剑意!”周剑来心中大惊,这股磅礴气势他极其熟悉,竟然是剑意,他收敛神情,变得凝重严肃,剑心意志喷薄而出,与房间里涌出的剑意抗衡。

        一步、两步、三步一直走到门前,他才停下脚步,一抹殷红自他嘴角流出。剑心意志已经处在溃败的边缘,他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周剑来现在明白魏子的话是何意了。不过他不急反喜,因为这既是考验,亦是绝佳的修炼机会,当即在门前盘腿坐下,闭上眼睛,静气凝神,细细感悟房间里涌出的剑意。

        ……

        “狗日的,说好不打脸的!”李家练武场内,牛大娃被李洪武一拳击中面门,顿时口鼻窜血,气得他暴跳如雷,只见他双臂一振,虎躯一颤,全身肌肉猛然隆起,身上衣服嘶啦一声全部撑裂,还好裤子比较宽松,否则就要和李洪武进行一场裸打了。紧接着,他身上突然泛起古铜色的光芒,双拳愤怒捶打胸口,竟发出当当当的金铁交鸣声。

        场边天武道人看到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珠子,叫道:“这不是老秃驴的金刚不坏神功吗?靠,那条奸诈的老狗不会是偷进了少林寺的藏经阁吧?”

        砰!

        张小卒摔在地上,身体连滚十余圈才止住,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再一次朝李洪波和李洪涛扑去。

        他的战力已经可以稳赢李洪波和李洪涛任何一人,可又完全不是海之境六重天的对手,所以天武道人让他以一敌二,并且缩小了战斗圈子,限制他的闪躲空间。

        号角吹响,磨刀拭剑。

        一半大寇团的三位当家人,正抓住战争前的这一瞬宁静,拼命地提升自身实力。

        ……

        五月十一日,城主戚无为下达为战争征收物资的命令,穷苦人家免征,家族富商豪绅重征,不服抗征者格杀勿论。

        当日,整个雁城一片腥风血雨,有数十个家族被抄家,富商豪绅砍了数百人,挂在城门下示众。

        百姓拍手叫好,富商豪绅、宗族大家哀嚎叫屈。

        ……

        五月十二日,十万大军出雁城北门,驶进百荒山。

        司徒清和唐九彩坐镇军中。

        当日有叛军使者从东王城前来,说是奉反王李元德之命,有要事和戚无为商谈。

        戚无为见都没见使者,直接命人砍了脑袋挂在城门口。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戚无为却坏了规矩,意在告诉反王李元德,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战场上见真章。

        ……

        五月十三日,城主戚无为下达征兵的命令,只要是年轻力壮者皆可报名,报名参军者,家属每日可得一碗清水和一碗谷子。

        待遇优厚,当日就集结起一支百万大军。

        ……

        五月十四日,药仙的关门弟子,药王谷未来的接班人,宇文睿振臂高呼,号召雁城及各大宗门的新秀俊杰,聚在一起共商平叛和驱除大牙狗的大计。

        城主府出人出力,广撒请帖。

        宴会时间,十六日晚七时。

        宴会地点,城主府。

        ……

        十五日正午,北八城东城区,二进小院里,朱子筇躺在舒适的竹椅里,躲在屋檐下的阴凉地乘凉,手里拿着一张白纸,时不时地举到眼前仔细观瞧一番,然后叹口气又放下去。

        院子里,陆开学正在翻晒一些草药,他猜测张小卒三人极可能参军杀敌,所以正在给他们准备一些治疗外伤的药。

        吴大有蹲在墙头下,抽着烟锅子,可惜烟锅子里并没有烟丝,只是做做样子干过瘾。烟丝有,但是他不敢抽,因为抽烟会口渴,眼下水是金子,哪敢多喝一滴。

        朱子筇的丫鬟正在教吴大有的孙女喜儿做针线活。

        相较于雁城的紧张气氛,院子里的五个人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公子,别想了,你眉头都皱出褶子了。除非韦家老爷死而复生,否则谁也不知道这张纸上画的是什么意思。”丫鬟见自家少爷又从怀里掏出她在韦家找到的那张白纸研究,不由地心疼说道。

        “可能是藏宝的路线图。”吴大有猜测道,这话他已经说过数十次了。

        “朱公子,您就别想了。”陆开学也劝道,“我觉得那就是一个暗号,只有那韦家老爷一个人知道,对别人没有什么意义。”

        “是吗?”朱子筇喃喃应了声,又把手里的纸条举到眼前,自言自语道:“我觉得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否则怎会藏得那么隐秘。可究竟是什么呢?”

        朱子筇侧转身子,伸出双手把白纸撑开,迎着耀眼的阳光看,想知道蛛丝马迹。然而这个方法他早已用过不知多少次,若是有什么蛛丝马迹早该被他发现了。

        这一次朱子筇上了倔驴脾气,使劲瞪大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盯着白纸一点一点细细搜寻,结果一刻钟后被阳光耀得两眼发晕,禁不住生出晕吐的恶心感,忙侧过身体,闭上眼睛休息。

        “啊”毫无征兆,一道尖锐刺耳的惊恐尖叫划破了小院的上空。

        “怎么了?!”朱子筇吓得差点从躺椅上摔下来。

        陆开学和吴大有也都被吓得一个机灵,匆忙地看向丫鬟。

        丫鬟好像见鬼了,脸上的惊恐表情让她俊秀的五官都扭曲了,她猛地站起身,搭在腿上的针线筐弹飞老远,手里抓着一块大红布,噔噔噔冲向朱子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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