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武定侯府打发出来给林氏报信儿的人也快到了,眼下马上又是正宴开席时分,我倒真想看看,林氏在宴席上听说了这事儿,还能不能端住体面。”
庄朝云幸灾乐祸的笑道。
林氏不是才被皇后申饬满月便迫不及待出来应酬,妄图挽回一点名声么?
如今却偏偏在鲁国公太夫人的寿宴上,叫林氏得了自家后宅失火的消息,即便林氏能忍住不失态,还不是得匆匆告辞回去打理那团乱麻。
那林氏还想挽回什么名声!她这分明是被皇后娘娘申饬后心怀不满,便有意给鲁国公太夫人的寿宴捣乱呢!
要知道半途离席可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顾欣湄也笑起来,随即就站起了身:“既是如此,我们也赶紧赶过去吧,可别白白错过了看好戏的机会。”
只是等二人走在前往摆了正宴的大花厅路上,庄朝云还是忍不住有些狐疑起来。
早几天听她祖母说起大表哥的打算时,还有方才听了那丫头的传话时,她都没往别处多想,只觉得她表哥这个计谋好极了,能成功更是好极了。
林氏的娘家侄女儿林颂华不是为了打大表哥的主意,便不惜给喜姐儿和福哥儿连着煮了好几天的红参鸡汤,想叫两个孩子上火高热病死么?
林氏亲生的三爷何汾不是正在和安国公府大小姐秦子盈议亲么?
那她大表哥打算拿这两位下手,强给这两人送做堆,既能叫林颂华打不成大表哥的主意,还坏了何汾的亲事,这可不就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而那林颂华不但没能占住大表哥继室的位子,还将何汾拉下了水,想来林氏对这个娘家侄女儿也得生出满腔恨意,叫这姑侄两人狗咬狗也不错。
只是……她大表哥一个男人家,怎么突然就有这种能耐往武定侯府后宅伸手呢?
庄朝云倒不怀疑她祖母本是有这个能力的,过去却因为看不上程敏大表嫂,便从不伸手相帮。
那若是祖母在这事儿上也帮了大表哥一手,还说得过去。
谁叫她心里明白得很,莫说是武定侯府后宅向来被林氏把持的密不透风,就算是那些主母无能的公侯之家,后宅也不会轻易从外头买人。
这些人家儿要么用的全是家生子,再不然便是从小买进来、已经调教了数年的仆妇,有谁家敢叫人牙子送进些人来、便立刻安排在后宅当差呢?
若说因为大表哥之故,她祖母早在很多年前便着手武定侯府内宅了,这还有些可能。
可是她大表哥又不是女子,要在后宅生活一辈子,与其动手给他在内宅安置帮手,哪有将人安插在外院来得好。
庄朝云越想越觉得奇怪,便忍不住对顾欣湄道出了心中疑问。
其实顾欣湄一直以来等的就是个结果,只要这结果是林颂华和何汾被送做堆便是成功。
要知道这主意本就是她给何睦出的,在她对他说起孩子们高烧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林颂华时,便与他商议出来的一计!
随后何睦又隐瞒下她出主意这一块,径直找到了庄老太君商量,不求老太君出人出力,只求老太君帮着分析一番,这主意是否可行,若是可行,又该在哪天动手最好!
因此上听到庄朝云的疑问后,顾欣湄便轻笑起来。
“云姐姐你怎么糊涂了,若只凭老太君一己之力,是没法儿绕过林氏往武定侯府后宅安插人手,也难以买通哪个,可不是还有何副统领做内应么?”
“他虽然是个大男人家,又不像何二爷那样常年长在后宅,那也是他家。”
“过去是他不想,也没想到这些,才叫他妻儿受了苦,如今他只要想,在后宅动些手脚塞几个人进去,或是买通些下人,还不容易得很?”
也就是她这一番话,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庄朝云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她大表哥之所以要对武定侯府后宅动手,还不是要为两个孩子出口恶气,祖母虽是出了些主意,而她大表哥才是真正的当事人。
庄朝云便忍不住佩服起她祖母来,竟这般慧眼如炬,给她大表哥选上荣敏这么个好亲事。
她自己还是何睦的亲表妹呢,都没荣敏这么了解她大表哥,也没荣敏看得这么深远,若真叫这两人成了两口子,那还不随时在武定侯府作威作福啊。
顾欣湄便只觉得庄朝云挽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偏头一瞧,便瞧见她这位准嫂子一脸的微笑,笑容中满满都是祝福。
她就不禁心下一酸,酸的是……明明多动些心思便能过得不错的日子,过去竟被她过得一塌糊涂,非得血淋淋的经历一番生死方才领悟,还得到了真心祝福。
……鲁国公太夫人寿宴的坐席安排得泾渭分明,既看身份地位,也看各家女眷的交情,一眼望去便知道这家当家主妇是用了心思的,为人处世也是一把好手。
顾欣湄进门后望见坐席安排,便又飞快的学了一手儿,随即便瞧见她外祖母也来了,身边还带着几位舅母。
她忙给庄朝云使了个小动作,姑嫂两人便异常契合的联袂上前与宋阁老夫人一众女眷问安。
宋阁老夫人既是韦太后的亲姑母,也辗转从韦太后那里得知,外孙女的婚事似乎有着落了。
只是那着落并不像太好的样子,就连韦太后也为此叹息了几回。
可宋阁老夫人是什么人呢,又怎么会在当下这种场面和外孙女聊这个?
要知道方才那武定侯夫人林氏还来她跟前试探呢,还不是被她大儿媳妇两句话就堵了回去,将林氏臊得够呛?
宋阁老夫人便只管叫顾欣湄与庄朝云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握着两人的手轻言细语说起家常话来,时不常还慈爱的伸手抚一抚外孙女的发顶。
其实做继室又如何,进门就给两个孩子做继母又如何,还不是看过门后怎么经营。
若是手段足够,将日子经营得很好,就算很多原配不也得对这样的继室望尘莫及!
单只说她韦氏吧,她可是四大世家出身,在大熙这一朝,族中便出过两个皇后。
当年她以韦家嫡幼女的身份下嫁给夫君做了填房,进门就是六岁嫡长子的继母,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如今又有哪个敢低看她一眼?
至于自己所出的子女,她有能耐好好教导,如今孩子们也各谋功名前途,又有哪个比嫡长子差了?
顾欣湄便觉察出来外祖母应当是也听见她婚事的风声了,如今却怕她委屈,就这般轻言细语的与她说话儿,眼神里满是爱抚与安慰。
她就又一次觉得虽是断送了两条命,如今这一生也算是值了。
这种亲人朋友甚至仆妇都与她抱成团儿、一切奔着美好前景前行的体验,真是她过去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只是可惜她却再也没机会回到现代去,也没机会再去告诫她的亲友们,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事业和学业里,甚至恃才傲物什么的,未必是什么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