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欣湄既然曾经是武定侯府大奶奶,两个小姑子又与秦子盈交好,可没少听说安国公府那位继室的做派。
就连武定侯继室林氏这种蛇蝎妇人,背后也不止嘲笑过安国公夫人一回两回呢,笑话那位夫人连个表面文章都不屑做,实在是一团草包。
草包可以痴心妄想,可凭什么要她顾欣湄背这个寡廉鲜耻的黑锅?
那位草包夫人想叫顾欣湄嫁给她的亲生儿子,倒是正儿八经去请媒人来提啊,打发秦子盈这个小姑娘家来跟她谈这个,这是不怕秦子盈老死在家?
秦子盈可是草包夫人亲生的啊,后母恶毒就罢了,这生母做成这样也真是醉人!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子盈一时间被顾欣湄骂愣了。
“我是说你可别总看着自家的兄长个顶个儿的好,眼里便没了旁人,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顾欣湄不怀好意的解释道。
秦子盈再混账,到底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被她这般毫无遮拦的毒舌羞辱了一番,脸色立刻涨的通红,眼泪也登时就滚落了出来。
“你、你实在是不知廉耻!”秦子盈流着泪怒指顾欣湄。
“敢情秦大小姐亲自跑到我们睿王府来,就是为了当面骂我不知廉耻的?”顾欣湄冷笑道。
“你自己回家照照镜子去,咱俩到底谁不知廉耻更多一些!”
她上一世可是随着铃医出身的父亲走街串巷长大的,若论口舌之毒,这国公府的大小姐能有她十之二三的功力么,笑话!
“你说你才几岁啊,倒做起了市井坊间长舌妇最喜爱给人说媒的勾当,真真是白瞎了一个好身份和一具好皮囊!”
“不过看在你哭得这么委屈的份儿上,我索性提醒你一句吧,你这个可怜孩子啊,已经被你们家祖母和亲娘当了枪使了。”
“要不是你跟你娘长得那么像,我都觉得你根本不是你娘亲生的,倒像是捡来的呢。”
“怎么,又没听懂?那我索性再给你解释解释吧。”
“自打你大哥死了之后,你祖母先是想逼我抱着牌位嫁进去,再过继个孩子替你大哥守着,待想起我的郡主身份来就怂了。”
安国公太夫人的这般作为早就成了京都的笑话了,这瞒得过谁呢。
“可你祖母又怎么甘心?”
“她便和你娘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又想叫我嫁给你二哥,省得白白浪费了一个与我们睿王府联姻的机会。”
“谁叫我们睿王府烈火烹油,你们安国公府却只有个国公爵位,没人在朝廷担任实职呢,你说是不是?”
“殊不知我堂堂宗室郡主怎容她们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与羞辱!”
“我本是不耐烦与你解释的,可你竟敢打上门来提出无理要求,还满口胡言乱语败坏本郡主的名声,实在是欺人太甚。”
“那今日咱们索性掰扯清楚,今后若叫我再听见你如此大放厥词,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秦子盈又一次被顾欣湄羞辱得面红耳赤,良久都想不出反驳之语。
顾欣湄就眼瞅着她又一次无声的哭泣了起来,却没觉得解气,反而忍不住叹息了一回。
谁知也不等她叹息落下,就见秦子盈跺脚道:“你这都是胡说八道,是狡辩!”
“若一切都是我祖母和我娘强迫你的,我也是被我祖母和我娘逼着、屡次来游说你的,你怎么从没跟我说一声不同意?”
顾欣湄怜悯的看向秦子盈。
“秦大小姐你是不是傻?你是觉得我的婚姻大事能归我做主呢,还是能归你说了算数?”
“你一直都以为只凭咱俩聊几次闲嗑儿,就能将我的亲事定下来了,你好换双媒人鞋穿穿?”
“秦大小姐你醒醒吧,你可是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你能不能长个心啊?”
见她都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甚至不惜一次两次的提点,秦子盈还是一副懵懂无边又愤恨非常的样子,顾欣湄突然就觉得好没意思。
那位草包夫人虽是秦子锋的后娘,京都城里的谣言也传过秦子锋死得有蹊跷,可这位夫人对待秦子盈这个亲生女儿也早失了做母亲的德行吧?
那她又凭什么替那个草包夫人教养女儿!谁养的混账孩子谁受着吧!
“算了算了,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儿上,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走吧!”
顾欣湄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再也不看秦子盈一眼。
秦子盈无奈,再看徐嬷嬷等人已经虎视眈眈的摆出了送客架势,仿佛她若不速速离去就要动手了一般,她只好又用力跺了跺脚,转身一溜烟儿顺着廊桥跑了。
顾欣湄就这么目送着秦子盈的身影越来越远,远得只剩下一个黑点了,才沉声招呼徐嬷嬷等人,再陪她回到水心轩去。
可就是一转身之间,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悉悉索索的断裂声音!
等她顺着那声音抬头定睛一瞧,发出响声的正是众人置身这座廊桥,廊桥顶上的一根横梁正在迅速断裂!
“危险!”
顾欣湄一边惊呼,以便提醒身边的仆妇们速速逃离,一边伸手拽住徐嬷嬷的胳膊,撒腿就顺着廊桥朝岸上跑去。
一众人不过是跑出十几步远,那横梁终于咔嚓一声,彻底断裂开来,重重的就往廊桥地中间砸下。
虽说丫鬟嬷嬷们随着她那一声喊起,大半也都跟随着逃出,却有个小丫头挤不过众人,正被那横梁扫在了腿上……
小丫头哎呦一声,就被这重重的一下扫得飞出了廊桥,惨呼之声与扑通落水声同时响起,又在湖面上回荡起来。
好在此时的顾欣湄已经远远站定,掩着口看着这一切。
她一边招呼会水的仆妇们赶紧去将那小丫头捞出来带去治伤,一边惊魂未定的表情之下,既有三分庆幸,更有七分恼怒与憎恨。
堂堂亲王府湖上廊桥的横梁竟这么脆弱,她怎么就不信呢?
看来那关侧妃设计的是个连环套啊,若是她在湖心的水心轩里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死不了,这廊桥上断裂的横梁就是要她性命的又一个陷阱!
不过这也难怪,顾欣湄挑唇默默冷笑。
睿亲王妃已经亡故了十年,那关侧妃也将睿王府的中馈掌管了十年,野心可不就是越来越大了?
谁知就在她挑唇冷笑之际,就见一个身影从她身边飞速闪过,顷刻间便进了廊桥里,又膝盖点地趴跪在了地上,朝那碎裂的横梁看去。
她正要再喊一声危险,那廊桥的顶棚随时还有坍塌的可能,那身影就已转头飞奔而出。
等他重回到众人身前不远处站定,便对顾欣湄躬身抱拳道属下来迟,还请郡主恕罪。
顾欣湄这才发现这个男子穿了一身侍卫衣裳,忙对他摆了摆手道不用多礼:“你先将你的发现讲来。”
这时就见这个侍卫黑沉了脸,对她和徐嬷嬷道,那断裂的横梁碴口……根本就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