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孩子们不是中毒,荣敏郡主怎么就会提到那位路太医,要知道那位太医可是给震哥儿瞧毒症的!
话说自打孩子们昨儿发了烧,自家也不是没请太医来。
那位王太医虽是自家用惯了的,医术也不能说是不高超,可这高烧到了今日怎么还是如此来势汹汹?
那么荣敏郡主的思量也未必是没有道理!
就是这么一想之下,护国公夫人立刻站起身来,也顾不得老太君叮嘱的话了,领着顾欣湄与庄朝云就快步进了两个孩子养病的内室。
护国公夫人想的没错儿,顾欣湄就是怕喜姐儿和福哥儿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护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想请太医来还不是随时的事儿?还得是最资深的太医!
如果孩子们只是惊吓过度,外加太过思念母亲,太医给点小儿安神散好好睡上十来个时辰就好了,定不至于叫两个孩子烧了一天。
而若是孩子们不小心受了风寒,也自有风寒的症状与治法儿,风寒哪有清早起来就会高烧的道理呢?
更别论程敏既有身为医者还会中毒而亡的亲身经历在,即便她对何睦再放心,她又怎么敢小瞧了林氏的毒辣手段与搞来毒药的渠道?
因此上才一看见护国公夫人站起身,打算领她进内室了,顾欣湄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她是怀疑林氏给喜姐儿和福哥儿下了毒不假,可她也觉得……林氏对程敏那是不死不休的恶意,对两个孩子却不至于。
想来林氏就算敢叫孩子们中了毒,也不是一时就能要了命去的毒药。
只因林氏虽然阴狠,却也还算是有些谋略的。
若是叫两个孩子这么快的夭折了,未免太过惹人怀疑,甚至将程敏死后的“大好局面”葬送掉了,反成了作茧自缚,林氏应当知道这种买卖划不来。
那她这一次的护国公府就来得还算及时了,她可真怕耽误了孩子们。
只可惜她如今是顾欣湄,再想亲自给儿女看病辩证,却也有心无力使啊。
她也就只好先瞧瞧孩子们的症状,若真是中毒,大不了再将路驰引荐过来……
可是不管顾欣湄如何接二连三的松了气,等她随在庄朝云身边进了内室,还是被两个孩子烧得通红的脸颊吓了一跳,甚至忘了上前给老太君施礼了。
倒是老太君不愧为多年经历沉淀下来的老人精,见状便笑着招呼郡主快些就坐。
“虽是昨儿问了太医,说是孩子们的病症不过人,只是劳累悲伤过度带起来的高烧,为稳妥起见也不敢叫郡主进来冒险呢。”
“怎知就连你伯母也没拦住你?”
老太君这般笑吟吟道。
顾欣湄顿时回了神,忙上前给老太君问了安,这才笑回道您可太多礼了。
“您老人家都问过太医了,还这么疼我怕我被过了病气,可真是我的福气呢。”
话是这么说,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一眼又一眼的往孩子们病榻上瞟着。
她就紧接着发现,孩子们何止是脸色烧得通红,这才短短几日啊,喜姐儿和福哥儿的脸蛋儿已经瘦了一圈,令她不由得倒吸了几口凉气。
老太君便暗暗叹了又叹。
话说云姐儿这小姑虽是位郡主,可到底是丧妇长女,这十来年没有亲娘教导着,规矩礼仪可实在是差强人意!
单只说眼下吧,郡主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得很,可这眼神儿飘忽的模样儿,哪里还有半点宗室女的高贵!
不过想到病榻上的一对重外孙,全赖郡主提醒才捡了两条小命回来,也是清晰可见郡主的天生良善,老太君立时将那些许不赞赏压了下去,又趁着顾欣湄不注意,抛给了庄朝云一个眼色。
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了,挑人家小姑娘这点子毛病做什么?!亲娘死得早也不是人家小姑娘的错!
再者说了,这京都城堪称贵女贵妇典范的女子可不少,可那装模作样下又藏着多少腌臜呢!
庄朝云领会了祖母的意思,便上前挽住顾欣湄,再次轻声请她就坐。
顾欣湄本想径直去床边,好更近些端详端详两个孩子呢,如今也只好无奈的应了声,就迈步随着庄朝云走到国公夫人身边准备落座。
怎知就在这时候,一直都昏沉沉睡着的喜姐儿突然睁开了眼,沙哑着嗓子就喊了声娘。
顾欣湄顿时身躯一震,飞快扭过头来看向榻上的喜姐儿。
她已经换了身躯了,喜姐儿还认识她?或者是母女连心的感应?
可转头的同时,她就瞧见喜姐儿的眼睛根本没看她,始终都没看她,而是双眼无神的望着半空,眼眶里全是泪水,越发衬着那张小脸儿瘦得可怜。
老太君本就坐在病榻边上呢,听得喜姐儿一喊,连忙顺势俯身过去安慰起来这孩子来。
同时也不忘先将喜姐儿额头的冷手巾拿起来,又轻探了探喜姐儿的额头,饶是房中有两个大丫鬟静立在一边,也是一副不想假他人之手的模样儿。
“老祖宗的小心肝儿啊,这是做梦又梦到娘啦?心肝儿不怕哦,有老祖宗在呢。”
等老太君这般柔声安慰罢喜姐儿之后,这才转头对护国公夫人等人轻笑道,烧似乎退了些。
顾欣湄也连忙趁机又站住了,同时用力稳了稳心神,只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就会扑过去将一双儿女揽入怀中,再挨个儿给他们诊一诊脉。
她就看见被老太君那么一安慰之下,喜姐儿眼眶中的泪水立刻奔涌而出,沙哑着喉咙又一次呜咽起来。
“老祖宗,喜姐儿要娘,娘呢?”
这沙哑的呜咽声虽然不大,却将福哥儿也吵醒了,睁眼瞧见姐姐在哭,老祖宗也在哭,福哥儿顿时嗷的一声也哭起来。
“娘!娘你去哪儿了!娘你快回来!”
福哥儿出生时便比喜姐儿沉一斤还多些,身体也比姐姐健壮,他这一嗓子虽也沙哑,却依然声音高昂。
这便引得护国公夫人与庄朝云也湿了眼眶,甚至忘了还有顾欣湄这个客人在。
母女俩立时都匆匆围到床前,与老太君一起安慰起这两个孩子来,又给福哥儿也照样摸了摸额头,说是也退了些烧。
“至少比凌晨那会儿凉多了。”护国公夫人后怕有余又颇为庆幸的说道。
顾欣湄也同时跟着庆幸起来。
别看两个孩子似乎烧得厉害,方才还一个比一个的脸蛋儿通红,只听眼下这哭声,中气也还足着呢,看来实在不像中了毒!?
如今虽也未完全退烧,显然是太医的用药与老太君等人的照料也都起了效?
她便忍不住又往床前走了几步,想趁机给孩子们摸摸脉。
福哥儿的哭喊声却在此时突然戛然而止,伸出小手便指着顾欣湄发了问。
“这个姨姨是谁?我闻着她身上有我娘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