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这是一个惊人的时间跨度。

        但是对于真正的阴谋或者谋算而言，十年的时间其实也不算太长。

        就事论事，天道家在十年前就布下针对樱花之境的阴谋的可能性有多高？

        应该不高。跨越这么长时间清晰预知到现在的情况几乎不可能，但是埋下一个伏笔，等到合适的时候发动，是有可能的。

        有些人对于阴谋有一种误解，认为它都是一开始就做好隐蔽和周密的，至少是相对周密的计划，一步步暗中执行，到最后得逞。

        其实不全是这样，有的阴谋连谋算者自己都不知道最终会导致何种结果，只是在合适的时候以合适的方式放下棋子，到后来看情况再放下一枚棋子或者把先前的棋子抹掉或者改变位置，如此渐进地抵达对自身有利的终点。

        如果说天道家真有阴谋，那形式应该是偏向后者。

        当然也有可能并非如此，樱服男子说出最有可能是在十年前的背叛事件出问题，却也只是可能。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方向。

        “把他叫来吧。”男子对唯梦说道。

        唯梦知道“他”是指谁，对于天道家最为了解，并且可信任的程度比较高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于是她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过没多久，联系的人就到了。

        来者不敲门就开门走了进来，其身穿灰色武服式作战服，头上戴着一个怒瞪红目的牛头头套，显得有点诡异又滑稽。

        如果晴司在这里就会认出，这正是他当初跟美佳一起见过的牛头男！

        “你们想问什么？”牛头男进来后，低沉的声音从头套后发出。

        “关于十年前，天道家有人试图盗窃八尺琼勾玉的事件……”唯梦进行说明。

        听了说明后，牛头男沉默了一下。

        “那次事件，主谋据说是天道真临。”他述说道。

        “他是天道家现任家主天道宗悟的堂弟，当时其人修为一般，人际交往能力较差，几乎没有什么名声，醉心于灵器研制但也没出过像样的成果，在同代人当中地位属于中下层级。”

        “盗窃勾玉的时候，他还没得手就被发现，之后很快遭到处理。”

        “而跟他勾结的外人，在被天道家的追杀队逼到绝境的时候自爆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搞不清楚是什么人。”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你觉得这个事件有蹊跷吗？”唯梦问道。

        “做得太拙劣了。”牛头男干脆地道，“犯事的主谋，不管真是天道真临还是那个自爆的家伙或者是背后的其他人，都表现得太过差劲。”

        “也就是说，天道家做得出奇的完美。”樱服男子说道，“明明这是一次内部勾结外部的严重背叛，天道家却没有受到任何损失，以至于看起来就像是那个天道真临在单纯地自寻死路。”

        “没错，从我所知道的情况看来就是这样，天道真临实在很蠢。”

        “他真的是这么蠢的人吗？”

        “关于他的具体情况没有流传下来，因为他没啥名声又不跟其他人交好，可供判断的信息太少，所以我不知道。”牛头男顿了顿，语气变得有点阴沉，“但就在那次事件三个月后，有一个村子毁灭了。”

        樱服男子表情不变，而唯梦皱起了眉头。

        “这村子的毁灭被天道家列为最高机密，我尽了全力调查，最后也只是知道跟天道家的‘龙脉’有关。”牛头男淡然道，然而貌似平淡的话语中蕴含着某种情绪。

        龙脉。

        这是天道家对自家所传承的灵脉的称呼，而所谓灵脉，被认为是灵能力者产生的重要因素，其存在形式可能有形，也可能无形，或者有形和无形兼具。

        最简单地说，龙脉是天道家之所以成为天道家的根基之一。

        世家为了其存在根基，是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在场三人都了解这一点。

        牛头男说出的这个天道家隐秘令人在意，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勾玉。

        “你认为村子毁灭事件，跟勾玉盗窃事件有关？”樱服男子问道。

        “我觉得有可能，但我找不到实际的证据。”牛头男答道。

        “假设有关系，勾玉盗窃事件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话，那么……那个村子的毁灭，或许会在如今以类似的形式重演，使得局势失控。”樱服男子说道。

        唯梦回想晴司所说过的话，感到了一丝寒意——超乎预想的毁灭，难道这就是他真正预见到的事情？

        “这只是猜测。”牛头男说道。

        “但却是很有可能的猜测，因为我们确信勾玉有问题。”樱服男子说道，目中闪烁一丝幽芒，“我们查不出勾玉的问题，但可以查另一样东西——天道家的龙脉！”

        “……你想做什么？”牛头男看着他。

        “应该是我问你，你能做什么，天道雷真。”樱服男子看着牛头男，说出了对方的真名。

        这是本该已经死去的天道家天才之名！而“杀死”他的，正是唯梦。

        “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牛头男——天道雷真沉声道。

        “无论你怎么抗拒，真名毕竟是真名。”樱服男子淡淡道。

        “它意味着你的背景和出身，是你的起源，是你一切的来源。”

        “但它不能决定你到底是什么人，可以做什么，能做到什么。”

        “我不管你究竟对天道家秉持什么想法，现在我需要你，灵庭需要你，为了查明问题，阻止可能到来的毁灭，探究天道家的龙脉！”

        “如果我拒绝呢？”面对樱服男子的威严气势，雷真针锋相对地道。

        “你不能。”樱服男子阴冷地道，身上威势变得更强，强到若有实质的程度。

        点点白光开始出现在周围，看似缥缈而又蕴含危险气息。

        啪！

        唯梦用力拍了一下手掌。

        瞬间白光全部消失，充斥室内的能量感也下降了一个层次。

        对峙的雷真和男子转而看向她。

        “别这样，宗轮先生。”她冷静劝道，“你也是，天道君……我们可是同伴。”

        “哼……”雷真淡淡地冷哼一声，解除了迎战姿态。

        樱服男子也收敛了威势。

        一阵寂静后，雷真再看向樱服男子。

        “我可以试着查看龙脉，但我需要协助，并且算你欠我一次，宗轮明世。”

        “可以，但是要快。”樱服男子——宗轮明世说道，“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你打算怎么做？”唯梦向雷真问道。

        “查看龙脉最简单的方法，是检查近期灵能力波动巨大的天道家子弟。”雷真说道，“有一个十分合适，而且我比较熟悉的人选。”

        “谁？”唯梦隐隐猜到了什么。

        “天道时雨。”雷真淡然道，“我那原本‘低能’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