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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缺德主意


    “适才李清未曾听的真切,敢请王相再说一次如何?”李清说道。
    假如这时候有宦官或者内庭侍卫进来,见到阁里的情景,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李清哪还是先前连坐都不敢坐的情形?手上抓着几份奏折和边报,大马金刀的坐在绣礅上,而当朝宰辅王曾半歉着身,一边指点边报一边对他说话,而李清只偶尔点点头,好不容易人家王相费劲口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大不离了,李清一句话,就要人家再说一次,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不过宰相肚中还是能撑船的,王曾只是看了李清一眼,于是又从头说起。
    这可不能怪李清态度不好,人家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还兴趣和人家讲礼仪?最叫李清气愤的是,不就是要杀我么?千里迢迢还外加编瞎话的把咱从江宁弄了来,喀嚓一刀不就完了?居然还再让咱再跑到千里迢迢之外,给别人杀去,这么消遣一个将死之人,也太不厚道了。
    死在太后手里,没准小皇帝亲政之后还会给咱平反,弄个风光大葬什么的,要死在李元昊手里,得,就算到了千年之后,那些愤愤还得说咱没用,是个饭桶草包,而且还是个不自量力的草包。
    难道王曾知道咱将来准备打劫他?还是收到了什么风声?不可能啊,就是说梦话也不会给外人听见,莫非御龙朵骨子直们也和那大侠子夜规一样有相同的偷窥爱好?要不是非常恨我,怎么会出这么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主意?
    不过也有可能是太后出地。最毒莫过妇人心么,谁叫你让人拐了大闺女的?只是没个真凭实据就这么一刀砍了,不要说小天子要在地上滚滚,传出去也不大能服众,正好,你李清不是在延州和党项人打过仗么,还赢得了不小的名声,干脆就借人家的手把你灭了,这样大家都没什么话说。
    李清在这正腹诽个没完,王曾却还在耐心的讲解边关的形式以及要李清去延州的理由。李清后面可没怎么注意听了,之所以让王曾再说一次,是他想了解清风寨的情况,至于其他的,就没什么好听了,你就说出花来,老子也不干!
    原来这么郑重的派人把李清从江宁接来,是因为接到延州边报,党项人要打过来了。而且领军之人,就是日后西夏地开国皇帝李元昊。
    李清以前不是还很遗恨自己的蝴蝶翅膀功率不大够么,似乎这历史就没因为他发生了多少变化。比如那柳七参加科举又一次落了榜,一点都没走出屡试不中的怪圈,可这下他可以心满意足了,总算折腾点事情出来。
    还是老话说的好,有事别怕事,可没事也别惹事啊!那惹事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而且这回还惹得大,没准就要赔上自己的小命,因为人家李元昊要带着党项人过来,并不是和大宋开战。而是专门针对他李清来的,准确的说,是针对清风寨来了。
    原因很简单,就象李清手上抓着那份党项人的奏折上说的,清风寨是强盗窝。大半年前派人深入定难境内三百里,抢劫杀人不说,还一把火烧了党项人过冬地草料场,以至于那年冬天定难境内饿死牛羊无数,之后党项人跑清风寨去讲理。可清风寨那些强盗太野蛮了。不讲理不说,还把前来讲理的党项人杀死好几百。于是党项人很气愤,后果很严重,上折要延州府把这些强盗交出来,否则,党项人便要过境来剿匪缉盗了。
    可不用置疑党项人能把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别忘了现今这定难五州名义上还是咱大宋地疆域,李德明是定难军留后不说,还兼着大宋的兵部尚书呢,要说李德明韬光养晦,一直对大宋朝廷颇为恭敬,只是这次很气愤,气愤的要派自己儿子李元昊领兵剿匪来了。
    当然实际情况并非这么简单,延州府也上了奏折,说清风寨当然不是强盗,党项人那是贼喊抓贼,自打立了清风寨后,附近的延州小民寨纷纷投到清风寨名下,既然投到清风寨去了,当然清风寨就有责任保护他们,这样一来,党项人过境抢夺就难了许多,而且大多东西抢不着,还得丢掉性命。
    清风寨派人入定难境内的事情也是有原因的,党项人在大宋这边占不到什么便宜,便换了个法子,乞颜人不是老过宋境来卖马么?于是党项人设了埋伏,抢走了几百匹马不说,几十个送马的乞颜人还只生还了四、五个,于是惹恼了清风寨,伙同乞颜人一起杀入了定难境内,抢些牛羊倒还算了,最关键的是那把火后果太严重了,什么老百姓过冬用的草料啊,那是党项西征大军的草料粮秣,党项人现在正在西边和吐蕃以及羌人开战,据说情形很不乐观,本来党项人就缺粮,这把火一烧,二万大军三个月地粮秣啊,一家伙全完了,你说人家气不气?
    本来对清风寨在地方上做的好事都是认同的,可在这一把火的事情上延州知府和兵马副都监石元孙的奏折就有了分歧,石元孙当然认为烧地好,谁叫你抢我的马来着?平时经常过来打劫还不算在内;,而延州知府对此却很不以为然,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党项人抢的是乞颜人的马,关清风寨什么事?都是蛮夷啊,让他们鬼打鬼去,大不了叫乞颜人再去弄马好了,反正他们不是很会养么。
    看来有一点是不能否认地,就是清风寨地确参与了杀人放火的勾当,只是党项人一直在大宋边关烧杀抢夺,所以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很解气,特别是后来金州党项城守兵数次偷袭清风寨。却被清风寨打得落花流水,几乎连守城都没几个兵了。
    其实自打烧了党项人地草料场后,李德明就上表过好多次了,不过朝廷上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说咱大宋人是强盗?这不是笑话么?谁不知道你们党项人才是真强盗啊,所以朝廷一直置之不理,再加上延州数次报捷,朝廷一见原来党项人这么差劲,连个民间的寨兵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这轻视之心就更加严重了。被李德明催得急了,还回文斥责了他一顿,强盗哪都有啊,难道你们党项人中间还少了?咱大宋朝可不是养强盗地地方,上哪交人去?有本事你自己去抓好了。
    可最近就不行了,李德明上的奏折口气非常强硬,几乎是最后通牒的味道了,说是延州这边要是不交出人来,他就要派兵过来自己剿了。这回应该是来真的,因为已经收到消息,党项人和西边的战事暂时停了。加上金州守兵已经被清风寨打得差不多了,所以正从西边调兵遣将到金州,领兵之人就是李德明的儿子李元昊,人数最起码也有五千人之多。
    这可把延州知府急坏了,自打檀渊之盟后,大宋边境已经二十多年无战事,最多就是零星有些党项人过来打打劫,还一般都没攻击过城池和官兵,延州府现在只有边兵二千,再加上三千的厢兵。却要护卫那么大的地盘,要是党项人过来上万大军攻击延州府怎么办?连石元孙都上表告急了,他可是久在边关,知道金州的党项城守兵和西征大军完全是两回事,要是党项人真的出动五千以上地久战精兵。凭他手上的两千人可济不了什么事,连着护卫金明三十六寨一起,怕是守城都有些难,所以他上表请派援兵。
    别看京城里那些官儿打心眼里看不起游牧民族,平时说起来的时候都是极尽轻蔑。可一听说人家大军要来。这想法就不一样了,派援兵倒是小事。只是这样一来,就是要开仗了,岂不破坏了咱大宋安定团结、歌舞升平的和谐局面?人家不是说要打清风寨么,又不是要攻击延州府,那就让他们打好了,还是不要轻易开战为是。
    朝堂上当然也有人不同意,哪都有愤愤的爱国中、老青年不是?两边吵来吵去的,多日都没个结果,而延州的急报却是如雪片般飞来,消息几乎可以确定了,党项人肯定要来,是战是和,又怎么个战和法,朝廷要拿出个主意来才好。
    王曾还在详细的向李清说明朝廷的章程,而李清在不停地对他翻白眼,还真都是聪明人,人家不就是要打清风寨么,那清风寨是谁的啊?所以就该他李清去应付了对吧!敢情知道咱是穿越过来的不是大宋人,因此大宋官兵准备在一边看热闹,出这主意地缺德不缺德啊。
    要说清风寨惹了事,必须自己来承担,你出这个缺德主意还算了,面对着五千党项精兵,而且领军的还是李元昊,你把咱李清一人派过去,竟要求在延州官兵不插手的情况下,还许胜不许败?你真以为我有丈二那么高!
    这简直是开玩笑了,大宋朝现在还没人知道李元昊有多厉害,李清可是清楚的很,那也是一代枭雄,后来把宋兵打得找不到北不说,连契丹的十几万大军都被他打得大败,大伤元气,以至后来被金给灭了,他李清能是人家对手?
    几年前在延州时,李元昊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李清还可以忽视下,现在不同了,李清在京城和江宁悠哉游哉的过了几年,而李元昊正是二十郎铛岁正当打的年纪,并且一直都在领军作战,岂是可以小瞧的?
    这并不是李清怕死,因为说不怕那是假话了,当然李清也不是一点报国心没有的,当初支持清风寨就有这个意思,想着将来到边关贡献点余热,可那是在有大宋朝在后面撑腰地情况下,现在这样要他去,他绝对不干。
    说真的一听说李元昊领兵要攻打清风寨,他第一时间就准备派人送信通知刘叔弃寨而逃了,不就是花了点钱么,难道比命还重要?让李元昊一把火烧了清风寨出出气好了。听王曾说李德明奏折上的意思,矛头对的还是清风寨,并没有要和大宋朝翻脸地意思,那就让他满意好了,不就是个寨子么。
    所以随王曾怎么说,李清心里地主意早就拿定了,反正横竖都是死,咱不能把刘叔他们的性命也搭进去,想法让人通知他们弃寨,咱自己赴开封府大牢里等死就是。还省得一路颠簸了。
    “非是不近人情,边关事紧,李三郎还是早定行期为好。”王曾好不容易说完,见李清耷拉个脑袋沉思,一言不发,便出口问道。
    李清笑嘻嘻的抬起头说道:“王相辛苦,喝口茶润润喉罢。”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可在发狠呢,怪不得咱一直惦记着王曾呢。果然不是好东西,错不该把莫风打发到南海去了,应该让他带着弟兄沿运河而上。先把王曾家洗劫一空再说,给咱海盗船做个开门利事。
    “若果是党项人发兵五千,自应小心应付才好,虽官兵不能助战,然一应粮秣战具,但有所缺,皆可从延州军中调拨,若仍不足,也好尽早于诸路调拨。”王曾见李清不当回事,忙出言提醒。
    你也知道要小心应付啊!李清差点一随手就把手中的茶杯砸到王曾脑门上。那可是五千精兵,还有李元昊这样的牛人领军,清风寨才多少人?谢大娘说了,兴旺地很,不下三万人了。可那是边关,苦寒之地,没个活路地谁跑到那里去?漫不说收容的还尽是那些老弱病残,要是都能打仗,石元孙能一个劲地催援兵么?现在连延州地官兵都不能参战了。李清推算清风寨里能有一战之力的。绝对不到二千人。
    还真以为天宇山的历史可以重演?李清才不这么认为呢,当初党项人认为宋兵懦弱。才轻敌冒进给了他机会,而且那些党项兵也算不上是精兵,可期望李元昊也犯这个错误?那就是李清自己幼稚了,人家李元昊还专门喜欢给别人下套来着,以两千弱兵对五千精兵,还许胜不许败,这分明就是要杀我李清。
    败了是什么后果?清风寨里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见王曾眼睛盯着自己,还等着他答复呢,李清撇撇嘴说道:“清风寨我不要了,延州我也不去,王相若要李清项上人头,何必大费周章,现下便可叫人取去就是。”
    等了半天等到这样一个答复,王曾虽然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实际上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道要是早说不想去你又何必要我把情况再说一遍?敢情消遣我来着!
    过了好一会,王曾冷冷的说道:“京中传闻李三郎虽生性风流,却是个豪爽义气之人,本官虽未曾亲近,然亦多有闻说,为一不相干之烟花女子,尚得罪权贵于旧时,怎地今日一会,却原来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激将法?有用么?谁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你们这些做官儿的知道打起仗来不好,为啥叫李清去打?偌大的一个宋朝,人家派兵过境,居然下令官兵不可助战,这到底是谁怕死多一些?
    李清抱拳冲王曾一笑道:“人言岂可尽信?李清本就是一个无能之辈,不堪大任,辜负王相厚爱了。”
    见李清一副嬉皮笑脸的摸样,王曾更加不高兴了,他自己平时就是个寡言少笑的,哪看得惯这个态度?以前还就是不屑李清平素所为的,不由得拉下脸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李三郎身为大宋臣民,怎不思忠君报国?今外敌犯境,凡我臣民,皆应负守土之责,有君命而不遵,莫非李三郎要做不忠不孝之人么!”
    这算是威逼了,李清更加不吃这一套,你还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难道清风寨不是王土?敢情那官兵就没有守土之责了,合当我李清必须去肝脑涂地!还是宰相呢,居然说出这么个狗屁不通地道理来。
    李清连争都懒得争,冷笑的看着王曾一言不发。
    王曾刚才还真是气着了,见李清这般神态,立马就醒悟到自己这道理说的很不对路,再者刚才李清就说了,要取他项上人头现在就可拿去,再威逼能起什么作用?
    两人互相瞪了好一会,所不同地只是李清笑嘻嘻的一副赖皮摸样罢了,又过了好一会,王曾移开眼睛摇头叹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莫非李三郎仍介意遣送江宁之事么?旧时李三郎也与当今圣上相得益彰,奈何今日不愿挺身以解君忧?再者素闻李三郎急公好义,最是悯贫恤孤,现今莫非要弃清风寨百姓于水火而不顾么?”
    硬的不成又来软的了?李清几乎要哈哈大笑起来,不就是要收拾我李清,拐那么多弯弯绕干什么!你们真是怜惜清风寨那些百姓么?那就根本不会出这狗屁不通的主意来,李清连连冷笑,正打算出言讽刺王曾几句呢,猛听屏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后言道:“王爱卿,你且退过一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