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关卓凡在床上折腾了半夜,大致把事情搞掂。心里有点发虚,希望隔壁的婉儿没发现什么异样吧。
一大早,关卓凡便来到城外的轩军营地,找到了正在校场上指挥训练的华尔。
关卓凡看了一回操演,让人取来两支步枪,同华尔一人拎了一支,进到帐中。华尔有点奇怪,这步枪难道不是应该在射击场上用吗?
关卓凡说道:“华尔,我一直在想这么一个问题,后膛枪既然可以低姿装弹——蹲着、跪着、甚至趴着都可以,那么,可不可以低姿射击呢?比如,单膝跪地,甚至,完全卧倒,只用臂肘支撑?”
华尔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他迟疑道:“理论上是有这个可能的……可是,这会影响队形……”
滑膛枪时代,射击时采用所谓“排队枪毙”的密集横列队形,原因是滑膛枪毫无准绳,不形成一定宽度的弹幕就打不中敌人。但到了线膛枪时代,射击精度大大提升,类似的队形却还大致保持着,甚至后膛枪出现了,短时间内也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原因一个当然是固有的惯性——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一样,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指挥官要借助密集的队形帮助或者说强迫士兵克服对于枪弹的恐惧。
人是有从众心理的,而军队,由于严苛的纪律和训练,是从众心理最重的地方。排成密集队形前进,对于一个普通士兵来说,脱离这个集体带来的心理压力可能超过对中弹的恐惧。这样就保证了溃退不会轻易发生。
代价是巨大的伤亡。
如果采用低姿射击,虽然可以更好地发挥后膛枪的优势,也可以减少伤亡,但行进中有的站立,有的半跪,有的趴下,队形自然就不存在,队形对士兵的帮助和约束也就不存在,溃乱的可能性会大增。
散兵战术对士兵的综合素质的要求,包括勇气、自制力、判断力、射击技术,都远远超过密集队形,这就是为什么散兵战术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才完全成熟。
这个问题上开不了太大的金手指,但小金手指总是要开的。关卓凡比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散兵战术才是未来,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把这个时间点提前。
得先给华尔打个底子,从现在就开始琢磨改进。而接下来的仰攻高地,由于地形关系,不可能排成密集队形,自然而然会形成散兵线,现在和华尔提这事,既不会对他的指挥构成干扰,也可借传教士高地一役观察、琢磨这个问题。
关卓凡说:“当然会有利弊。只是我的感觉,长远来说,利是大于弊的——不过这个不着急下结论。咱们慢慢琢磨。嗯,我设计了一种半跪的射击姿势,一种俯卧的射击姿势,咱们切磋一下。”
华尔这才明白关卓凡为什么要带枪进帐。
只见关侯爵右膝跪地,枪托抵肩,右手扣扳机,左手托枪身,瞄准。华尔眼睛一亮,心中暗喝一声彩!
接着关侯爵俯卧在地,双肘支撑地面,左肘前、右肘后,依然是枪托抵肩,左手托起枪身,右手扣住扳机,瞄准。
华尔大赞:“逸轩,你真了不起,虽然我还不好说低姿射击和队形之间的关系,但就低姿射击本身而言,你的姿势非常的科学,我要好好向你学习研究。”
关侯爵额上微汗,面上微红,心中暗叫惭愧:可怜我大学军训的时候没学过啥跪姿射击,卧姿倒是学过的,但早就还给了教官。昨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比划了半天,拼命回想战争影视剧里的镜头,今天的表演总算没怎么走样。
南军已经已经进驻了传教士高地,但并非全军留了下来,一支一万五千人左右的部队越过传教士高地,正向传教士高地和查塔努加南边的卢考特山之间的方向运动。
带队的正是南军大将朗斯特里特。
这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如此,这支南军可以从侧翼和传教士高地的主力部队呼应,能够从南面威胁查塔努加,北军自西向东进攻传教士高地的时候,右侧背会暴露给这支南军。
这个情况超出了关卓凡原先的预计,使他警醒自己:南军的布拉格和朗斯特里特都不是无能之辈,绝不可以因为奇克莫加一役的得计,生出一点轻敌之心,以为敌人可以被玩弄于自己的股掌之上。
另外,现在查塔努加的东北和正东方向都被南军掌握,如果北军意图断敌后路,只能兜一个大大的圈子,由南而东绕过传教士高地,再折而向北,运动到传教士高地的东面。北军如果真要这么干,卢考特山和传教士高地之间的谷地就是必由之路,南军这个布置也有保护自己后路的作用。
不过关卓凡和格兰特都无此意。查塔努加周边地形相当复杂,短时间大范围运动并不容易,特别现在是雨季,地面上动不动就出来一条昨天还不存在的河流,很难精确预计行军时间。很有可能主战场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这支负责抄敌后路的部队还在跋山涉水。
关键是北军的战略目标虽然是吃掉这支八万五千人的南军,但并不要求“全歼”,而是“彻底击溃”就可以。这里是田纳西,南军主力田纳西军团大多是本地子弟,建制被彻底打散了自然就各回各家,不会再归队了。田纳西军团也就随之烟消云散。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战争的一个基本特点。
既然南军主力已进占传教士高地,谢尔曼部也到了田纳西河对岸,那就要尽快行动,不给南军更多的时间调整加固。
田纳西战区司令部制定计划如下:
昆布兰军团派出一支部队,策应谢尔曼军强渡田纳西河。
谢尔曼部过河后的第二天一早,总攻发动。
谢尔曼部由西北向东南攻击传教士高地的北端,这里地势较为平缓,为南军右翼,谢尔曼部即为我军左翼。
中部,传教士高地主岭由昆布兰军团十四军和松江军团一部负责进攻。
传教士高地的南端由松江军团主攻,这一段地势最为陡峭,重点是传教士高地的最高峰“瞭望山”。此为敌之左翼,我之右翼。
松江军团一部和昆布兰军团二十军一部奔赴传教士高地和卢考特山之间的谷地,阻击南军朗斯特里特部。
昆布兰军团二十一军为总预备队。
轩军的具体安排如下:
第一师洋一团、德字团、第二师禄字团参与中路进攻传教士高地主岭,有洋一团的两个营的斯潘塞,数量似乎略少,但关卓凡目测,此路的胜负手在于炮战,对斯潘塞的需求也就略少。
第一师克字团、、魁字团、第二师先字团负责攻取“瞭望山”,克字团、先字团各有两个斯潘塞营,共四营斯潘塞,火力最强。攻取“瞭望山”后,敌我高低之势易位,可和中路两面夹击传教士高地主岭。
第二师洋二团、建字团和友军共同阻击朗斯特里特部,洋二团两个斯潘塞营。这一路并不要求一定击溃敌人,而是要将朗部死死挡住,不使其有能力给我军侧翼制造麻烦。
城内城外的气氛迅速紧张起来。
谢尔曼参与制定总攻计划、领了本部任务之后,赶回自己的部队,着手准备渡河。
于是,关卓凡着实见识到了美国这个新兴的工业国令人瞠目的工业能力,更加明白了为什么北方能够最终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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