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心——哈里斯
生命已经不再眷恋这具躯体,呼吸渐渐微弱,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或者说,另一幅画面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从小就是个不一样的人,自从懂事起我眼中的世界并不像别人眼中的那么干净整洁,在我的眼中,每个东西上面都有一根奇怪的红线,那根红线的颜色非常好看,鲜红鲜红的,晶莹剔透的,好像在不停召唤着我去拉断它们。然而当我每次伸出手的时候,我内心深处却又总有一个声音告诫我不要碰它,否则我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我从来没碰过那根红线,虽然我不碰,可是我却感觉自己越来越难以抑制自己的yu望,把它拉断会发生什么呢?终于有一天,母亲笑着陪我玩玩具的时候我忍不住碰了一下。
纤细的红线就像没有实质一样断了,随之而来的是刚才还笑脸盈盈的母亲变成一堆碎块,紧接着是喷涌而出的鲜血。随着第一根红线的断裂,一个魔鬼在我的灵魂深处复苏,它告诉我,这根红线叫做“死亡红蒴”而我的眼睛叫做“直死魔眼”。
我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堆碎肉上的一根根死亡红蒴,鬼使神差的,又用手碰了一下,顿时,又是鲜血喷涌。那些液体,鲜红鲜红的多美啊,我舔了舔嘴唇,然而它们却渐渐干涸了,于是我不断用手拉断自己能看到的死亡红蒴,四周弥漫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后来我的父亲疯了,他的眼睛里充满惊恐,嘴唇不断颤抖的在外面乱撞。口中不断喊着“魔鬼,魔鬼……”
第一次发泄的我并没有积累多少yu望,所以很快,我就感到自己的力气好像用尽了,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终沉睡在一堆血肉模糊的碎块中,直到被邻居发现并且再一次把它们吓疯。
等我醒来时面前出现了很多人,四周全都是嗡嗡声,我听不懂大人们在谈些什么,然而我却知道他们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我,看着他们面带惊恐的样子我很不解,我想找我的妈妈,妈妈呢?很快,人群被分开了,接个面色肃穆的人走了进来,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就是每隔小镇都会存在的教会,而带头的那个人则是紧急赶来的红衣大主教。
红衣大主教弯下身来把我抱起来,然后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向教堂走去,在我的眼中,周围所有人的身上已然有那根晶莹剔透的、让我非常想拉断的死亡红蒴,然而我并没有动手,因为这个大主教的身上有一层淡淡的白光,在白光的笼罩下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既感觉安心,又感觉难受,说不清为什么,反正这两种感觉重合了。
到了教堂以后,我看到一个奇怪的雕塑:在一个十字架上钉着一个人。“这个人拉断了多少死亡红蒴啊。”看着这个衣不蔽体垂头丧气的人,我的心里竟突然生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想法,然而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却好像突然感觉这个人偶的眼中射出了一丝怜悯的目光,我感到非常吃惊,一个人偶居然也有感情?鬼使神差的,我又对死亡红蒴伸出了手,于是十字架连同上面的人也碎了。
教堂里的所有人再次慌乱起来,就连刚才一直波澜不惊的那个大主教也神色惊恐的离得我远远的,好像生怕感染上什么病毒一样,面对四处奔走的人群,面对所有看得见摸得着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看得见摸不着的物体上的死亡红蒴,我感觉自己又变得兴奋起来,我想让他们断裂,我想看红色的鲜血!然而就在我步履蹒跚的接近一个乱跑的人时,地上那个破碎的十字架中却突然发出一道浓烈的白光,在白光中我安心的睡着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眼前的画面又换了衣服,大主教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站在一个高台前面宣读着什么,而我则被绑在了一个十字架上,就像原先我看到的那个十字架一样,脚下是一堆散发出一种奇怪气味的木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大主教最后的几句话:“愿主宽恕你的罪,愿主洗清你的罪恶,愿主救赎你的灵魂,主与我们同在,阿门。”“阿门”然后我脚下的木柴就被人用火炬点燃了,在台下观看的所有人看上去都非常高兴,好像有什么讨厌的东西终于远离他们了一样。看到在我眼前不停舞动的火焰,我也听高兴的,它们看上去虽然没有鲜血那么好看,然而却比血液更加活泼,它们****毁灭者周围的一切,这让我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认同感,然而不一会,我就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痛,火焰不停地****着我的身体,疼,非常疼。
我拼命的挣扎,我想挣脱这些绑着我的绳子,我想离开这个讨厌的十字架,然而那是我才刚刚懂事,我的力气根本微不足道,我能听到我越挣扎周围围观的人就越高兴,在他们的欢呼下,在疼痛的刺激下,我感到自己的灵魂中的魔鬼正在不停地扩大。
终于,绳子被烧断了,我掉落到木柴上,虽然这时我已经非常虚弱,可我不想就这样,现在想来应该是怕死吧,我不想死,在这种信念下,火焰上终于也出现了那根我期盼已久的红线,尽管它不断变形、跳动,可是在我看来它已经是那鲜艳而且脆弱的死亡红蒴!我伸出手,火焰碎了,没有根的火比没有根的浮萍还脆弱,点点火星很快就在空气中黯淡下来,于是在惊恐的人群中我朝着没有人的地方跑去。
虽然当时我还是一个不通世事的小孩,但我灵魂深处的魔鬼却指引着我避开了所有的人类城市深入深山荒野中,在所有物体的绝对弱点都暴露在我眼前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到我,就连火刑时的烧伤也慢慢痊愈了。虽然我知道在这里我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自己的能力,不用压制那些yu望,可我还是不喜欢,虽然我看到那些鲜红的血液会很兴奋,可我就是不喜欢死亡,所有我一直强迫自己像正常人一样生存,除非被猛兽追赶否则我绝不拉断任何东西的死亡红蒴。
日升月沉,草木荣枯,不知不觉间十几年过去了,这中间我竟然没有失控过一次,难道那个魔鬼放过我了吗?但我仍然有这个yu望,只不过自己能控制住自己而已,现在想来,它大概也想积累一下然后一次打垮我的意志吧,所以我第二次失控的时间那么长,所以周围再也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那天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是我深入我灵魂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天。那天,当我醒来时,在我眼前的上方静静地停着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她的相貌并不是很漂亮,但她全身上下却散发着比我小时候见到的那个大主教还要浓郁的多的白光,她安静的看着我,面带微笑,如沐春风。
在清爽的微风中,她张开嘴发除了一般的声音,她说:“我来拯救你。”
从她的口中,我才知道我的灵魂是撒旦制造出来的,为了给上帝的世界造成混乱,每五百年我会出现一次,每一次出现都是人间的血雨腥风,而耶和华为了对付撒旦的阴谋就特意选拔了一个天使,每当这副眼睛找到新的主人的时候上帝在人间的偶像就会产生感应,这时她便下凡,每一次都是一场以天使的胜利告终的血雨腥风,这次,她又如约而至。
在看到她飘然出尘的身影和如沐春风的笑容后,我爱上她了,在看到我天真干净又带着一丝挣扎的眼神后,她爱上我了。
我原来生活的地方是一处深山荒野,现在却变成了世外桃源,和她在一起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人世的温暖,每天,我们都会微笑着聊天,说各种各样的话,每天谈天说地,我最喜欢看她开心的笑容,看着她弯弯的眉毛,看着她幸福的眼神,这一辈子,我即使是为这个眼神死去又如何?她说她也最喜欢看我开心的样子,看我不再为自己的眼睛烦恼,看我无忧无虑的样子,她说天使就是为了守护人间的笑容的。
在一起的日子最开心,和她在一起,我破坏的yu望几乎不会产生,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一次,在她微笑的眼神中我独自到一处没有任何生命的山洞中,然而只过了半天我就神清气爽的回家了。家,多么温暖的字眼啊。
上帝可以允许他的天使长时间逗留人间,然而撒旦却不能容忍他的魔鬼毫无作为。于是,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在一个屋外风雪交加屋内温暖如春的夜里,我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对着那根晶莹剔透的死亡红蒴挥了下去。
消散之前她一直是微笑的,是我最喜欢的那种微笑,她用手轻轻地擦去我的眼泪,告诉我她喜欢我干净的笑容,不喜欢我蓬头垢面的样子,她要我坚强。最后,她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幻化了一副眼镜。多么可笑,一个天使幻化的眼镜叫原罪。她告诉我,这副眼镜可以压制我的yu望的产生,这一世我一直戴着它那么下一世我们的灵魂将会融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永远的在一起。
就这样,十年前的那个风雪交加的夜里,我穿戴的整整齐齐的离开了我的家。后来遇到的那个人承诺过会给我帮助,我相信他,所以我对我们的来世更有信心,我相信,我们会在一起,会永远在一起。
回首风雪魂归处,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PS:“直死魔眼”和“死亡红蒴”出自一篇小小说,但题目我忘了,作者名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