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时亨正要答应。
忽然感到同僚们异样的目光。
他顿时意识到,自己有些孟浪了。
言官跟勋贵私下往来,是颇为忌讳的事情。
这要是传扬出去,会严重影响到他的声誉。
“有什么事,直接在这里说便是!”
光时亨昂然说道。
一副公正无私,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
青衣仆役无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光时亨。
光时亨接过信件。
为了避嫌,他就站在门口。
借着灯笼散发的微弱灯光,将书信草草地看了一遍。
信是成国公写的。
并且上面,还有成国公的私印。
信中。
成国公表达了,对光时亨的敬仰之情。
接着又说,他正在搜集云逍子不法证据。
并且已经掌握了重要线索,正在进一步查证。
然而云逍子深得陛下宠信,成国公府难以扳倒他。
因此希望光时亨相助。
到时候,将确凿证据交给时光亨。
请他联合言官,弹劾云逍子。
成国公府会联络勋贵,在后面摇旗呐喊。
“好!”
“你回去回复成国公,他说的事情,本官已经知道了。”
“请成国公大胆去做,到时候,本官自会联合朝中正义之士,仗义执言!”
光时亨斩钉截铁地说道。
正愁找不到扳倒云逍的证据。
毕竟,嘴炮的威力虽然厉害,可没有实证的支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现在竟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过来。
成国公跟云逍之间的矛盾,之前闹得沸沸扬扬。
并且这次弹劾云逍,成国公也在暗中推波助澜。
这些光时亨都是知道的,因此不疑有他。
“云逍子,这次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扳倒了你,本官,就是崇祯朝的海刚峰!”
光时亨心中暗自得意。
接着他察觉到同僚们的神色不对。
不过他自觉得行的端,走的正。
这次是为了公事。
并非是什么结交勋贵。
因此也不担心,会引来什么非议。
“去吧,照本官的原话,回复成国公!”
光时亨朝青衣仆役挥挥手。
然后将信收好,昂首阔步走入官舍。
……
第二天早朝。
光时亨联名十四名御史、大臣,当堂弹劾云逍子。
同时弹劾的,还有工部尚书徐光启。
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允祯等勋贵,也纷纷跟着附议。
一时间,朝堂上狂潮汹涌。
内阁首辅温体仁站出来为云逍辩护。
辅臣薛国观、兵部尚书李邦华等大臣,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
结果,就像是捅了马蜂窝。
言官们火力全开,将几人喷成了筛子。
生性耿直的辅臣薛国观,气得当场昏厥过去。
徐光启被迫向崇祯请辞。
虽然崇祯不予准许。
按照惯例,徐光启也不得不停职待查。
崇祯看着比菜市场还要热闹的朝堂。
满心愤懑,怒火中烧,却又无奈而又无力。
‘叔父’所言,分毫不差!
这些言官,为了求名、出名。
吹毛求疵,捕风捉影,已经是小儿科。
他们关心的,不是国计民生。
更不是有利于延续国运、匡扶正义。
他们只是追求,一“骂”成名天下知。
最好能够因“骂”而身死,则可以万古流芳。
更为可怕的是。
言官们现在充当了党争的急先锋。
将太祖皇帝赋予他们的渔轮监督手段。
当作权力斗争、势力博弈的武器。
他们凭借三寸不烂之舌。
搅得自己这个皇帝当不好。
大臣干不了,百姓最终也活不成。
这股歪风不刹住。
长此以往,党争将愈演愈烈。
大明必亡!
毒瘤!
言官就跟晋商一样。
就是大明身上,一个畸形的毒瘤。
可要想剪除这颗毒瘤,又谈何容易?
“叔父,定有办法!”
想到云逍让王承恩带的话。
崇祯心里有了底气,挺直了身子。
曹化淳看到崇祯的神色,当即大声喝道:
“朝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风纪纠察官何在?扰乱朝会秩序者,廷杖伺候!”
锦衣卫纠察将净鞭甩的‘啪啪’响。
宫殿内,迅速安静下来。
“忠烈祠工程,暂停!”
“以纯阳真人、昌平伯云逍子为钦差,会同三法司、东厂和锦衣卫,彻查忠烈祠工程质量问题。”
崇祯漠然开口。
百官面面相觑。
言官们弹劾的就是云逍子啊!
你让云逍子当钦差,去查自己?
这合适吗?
包庇云逍子,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温体仁等大臣,嗅出非同寻常的味道。
这操作,有点眼熟啊!
上次晋商残害一百多百姓,嫁祸给云逍子。
不也是让云逍子查案吗?
查着查着。
把晋商八大家,连同他们的后台,全都给差没了。
这一次,又该谁倒霉了?
温体仁瞥了一眼光时亨,嘿嘿一笑。
光时亨等言官,当即就鼓噪起来。
不怕皇帝包庇。
骂皇帝,这是言官们的拿手节目啊!
这一次。
不仅是要把云逍子骂倒、骂死、骂臭。
骂到身败名裂,骂到死无葬身之地,骂到遗臭万年。
还要跟万历朝那样。
把皇帝骂成不郊、不庙、不朝、不见、不批、不讲的“六不皇帝”。
再来个三十年不上朝。
这样就相当完美了!
“三天内,云逍子自会查清真相,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散朝吧!”
崇祯直接无视那些言官。
大手一挥,起身扬长而去。
百官离开大殿,各自散去。
光时亨追上成国公朱纯臣。
朱纯臣笑道:“光大人今朝扬名天下,必将如同海刚峰那般,彪炳史册,名垂青史!”
“成国公谬赞了!”
光时亨谦逊地笑了笑。
随即压低声音:“成国公所言之事,务必尽快,如此,方能置云逍子于死地!”
朱纯臣一脸愕然,“本国公所言何事?”
“本官失言了,莫怪莫怪。”
光时亨呵呵一笑,心中却是暗骂不止。
“你亲笔写的书信,一直在本官怀里揣着呢,还在本官面前装糊涂?”
“这些勋贵,没一个好东西,既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
光时亨朝朱纯臣拱拱手,然后昂首而去。
“莫名其妙的疯子!”
朱纯臣一头雾水,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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