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子!”
代善说出一个名字,像是耗尽了大半力量,两腿开始发软,只能双手扶着箭垛。
接着他意识到,自己是曾经是大金的大贝勒、险些成为大汗,此时也是大清国的礼亲王。
怎么能这么怂?
不过,对方是云逍子,怂一点似乎也没什么。
德格类和巴布泰也是通体冰凉。
此时已经是二月份,感觉却是比寒冬腊月还要寒冷。
他们都不曾与云逍有过交锋。
然而对于每一个建奴而言,云逍子,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崇祯二年末,奇袭大明京畿失败,十万大军铩羽而归。
鳌拜、多铎之死,以及济尔哈朗和两万八旗精锐的头颅垒砌的京观。
还有明国的强势崛起,大清国如今的没落。
如此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拜此人所赐。
在大明人的心目中,云逍子是神仙降世。
而在大清国,那就是食满人肉、寝满人皮的妖魔啊!
他来了,他竟然来到了辽东!
“莫不是看错了,云逍子怎么会来辽阳?”
德格类难以置信地说道,然后举起自己的单筒望远镜,看向鞍山驿堡方向。
身为蓟辽督师的孙承宗来辽阳,倒是可以接受。
前天才从明国京城返回的阿济格,在经过辽阳的时候,说是明国皇帝病倒,云逍子终日在清华园中与妻妾寻欢作乐。
今天怎么就出现在辽阳?
代善颤声说道:“不会错的,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明国的亲王仪仗,国师、逍遥侯的旗号,除了云逍子,还能有谁?”
大明的亲王,是不可能出现在战场上的。
云逍子获赐亲王仪仗,双亲王俸禄,再加上旗号,除了他也没谁了。
这时德格类放下望远镜,脸色一片惨白。
不多久,自鞍山驿堡方向而来的大队明军,已经清晰可见。
也可以看到大军中不断移动的旗纛,以及庞大的依仗队伍。
辽阳城上的清国王公、将领,以及那些八旗、汉军将士,感觉一种如山海一般的压力,随时都可以将他们碾压成齑粉。
德格类道:“明军这次不是什么挑衅,而是,而是举国而战,大清国危矣!”
巴布泰强撑着说道:“云逍子来了又怎么样,拼死一战,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愚蠢的东西!”
德格类无力地训斥道。
“咱们在沈阳加上辽阳的兵马,现在还剩下多少,怎么跟明狗拚?”
“明国只需要用东江镇的兵马牵制辽阳,然后绕过辽阳,就可以直接威逼沈阳!”
“不,皇帝陛下此时怕是已经率领援军,在前来辽阳的路上,若是陷入明军重围……”
代善的脸色变得惨白。
沈阳被大明经营多年,此时又是清国的都城,不仅高墙高、厚,且城池内外均有完备的防御体系。
明军要想攻破沈阳,绝非易事。
只需据守城池,等待分散的兵力回援,胜负还难以预料。
然而现在可以确定,皇太极会亲率大军增援辽阳,此时怕是已经在半路上了。
沈阳与辽阳之间,根本无险可守,仅有一座名为虎皮驿的驿站。
皇太极大军若是被截断后路,结果不难想象。
巴布泰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结结巴巴地说道:“难道,难道这又是云逍子的诡计?”
代善满脸苦涩,“卢象升攻打辽阳,目的就是引诱老四带兵离开沈阳,然后在半路攻击,这就是云逍子的调虎离山之计啊!”
“不止是调虎离山。”
“明国从答应和谈开始,就已经准备举国与大清国一战了!”
德格类看向越来越近的关宁军,眼眸中流露出发自心底的绝望。
哪里是什么和谈,分明就是暗度陈仓!
云逍子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大骗子!
“难道蒙古人袭击撒叉河城,朝鲜乱民袭击粮道,这些都是云逍子的计谋?”
“妖,云逍子简直就不是人,是妖!”
代善越想越是胆战心惊,越说越是绝望。
德格类叹了一声,“恐怕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诡计。”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巴布泰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远方的旗纛,情不自禁地一个哆嗦。
“还能怎么办?”
“我们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即使战死沙场,又如何?”
“况且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代善一巴掌拍在箭垛上,满脸疯狂,面目狰狞。
毕竟是通古斯野人的后代,此时到了存亡的危急关头,反倒激起了他的血性。
德格类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不错,我们还有机会,突围!趁着明军主力未到,杀出重围,与陛下会合,退守沈阳!”
不得不说,这是目前局势下的最佳选择。
辽阳肯定是守不住了,不如当机立断,壁虎断尾,主动突围与皇太极会合。
只要皇太极这个皇帝还在,大清国的大旗就不倒,即使放弃沈阳,退回到女真人的龙兴之地,也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巴布泰道:“明军已经合围辽阳,云逍子的兵马又马上就到了,怎么突围?”
“我与巴布泰,率领五千旗人、一万汉军,以及所有汉奴,先行自北门突围。”
“德格类带领剩下的旗人,以及汉军镶蓝旗李国翰部,随后自西门突围。”
代善冷静下来,迅速做出安排布置。
“礼亲王……”
德格类难以置信地看向代善。
向北就是去往沈阳,明军肯定会重点防守。
代善又只带领五千八旗兵,汉军的战斗力有限,汉奴在战场上也就是充人数。
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吸引明军的注意力,给德格类的突围创造机会。
辽阳的西边就是辽河,明军部属的兵力最少。
代善这一手声东击西,完全有可能帮助德格类突围成功。
德格类道:“我与巴布泰,从北门突围,礼亲王走西门。”
“我老了,你却还年轻,大清国靠得是你们。”
“带话给老四,要是大清国亡在他的手里,日后到了地下,父汗不会放过他,我也不会放过他!”
代善拍拍德格类的肩膀,随即转身下令,带着一干将领下了城墙。
“恭送礼亲王!”
德格类朝着代善的背影单膝下跪。
然后站起身来,看向正赶赴这里的明军大队兵马,满脸决然:“云逍子,沈阳城下,再与你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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