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时起彼伏的,在耳畔轻一声,重一声的响起。
沈落紧张地握紧了手机机身,心脏像是放着一块巨石,压得她踹不过气。
电话是拨通了的,响了一秒,两秒,三秒……
都没被接通。顾轻延,在干嘛呢。
现在手机都是不离身的,若说他没看到,她有点不信。
沈落又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急,沈落,可能他有事呢,可能他手机静音呢,可能他在洗澡,手机在卧室里充电呢……
唯独刻意回避,最残忍的事实,顾轻延看到了,只是不想接。
此时的顾轻延,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手掌心握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沈落’的名字。
她给他打电话了。
很想接,很想听到她的声音,更想跟她解释清楚。
骨骼分明的手指,正要划到接听键——
可接通了,他能说什么呢,解释什么呢。
如果沈落要求,他把她接回来,他做得到么?
程晓雪和张院长狼狈为奸,潜伏在他身边,沈落回来了,恶人难免不会狗急跳墙。
他现在还没十足的证据,把程晓雪和张院长送进监狱。
权衡利弊后,顾轻延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放在茶几上。
电话被挂断。
此时岭山医院的副院长信息来了,说他已经到了附近一家医院,让他赶紧过去。
顾轻延回了个好,然后起身,去衣帽间,挑了件黑色大衣,白衬衫,黑色西裤。
下楼,开车前往副院长所在的医院。
中控台上的手机再次响起。
他扫了眼,又是沈落的电话。
顾轻延一手握紧方向盘,一手挂断电话,为了防止自己心软,他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他冷漠而疲倦的眼眸,注视着前方的路况。
起了雾,能见度并不高。
寒雪随着冷风,纷纷扬扬地在空中肆意飘散。
气象台的女主播,声调淡漠的播报:
——今年全国各地迎来一场雪灾年,不少农作物被冻死,更有少部分地区,出现雪崩,导致数人死亡。经气象局预计,这场史无前例的雪灾,即将进入尾声。让我们做好和天灾抗衡的准备,静待花开。
到了医院。
顾轻延做了一系列检查,副院长加急出了检查结果,一张薄薄的检查报告单子,被副院长握在手心,看了很久很久。
办公室的气压,低得不像话。
顾轻延用手指,扯了扯脖间系着的领带,通过副院长的反应,他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情况并不太好。
副院长放下单子,眼神复杂地看向他,正要开口,顾轻延抢了话茬:“暂时不治疗的情况下,还能撑多久?”
“两个月。这两个月,是骨髓配对最后的期限。两个月之后,即便是找到骨髓,也做不了手术了。”副院长叹气道。
顾轻延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了。”
两个月,不出意外,恶人已经被全部铲除。
他把沈落培养出来,接替他的位置,他不在了,她靠着沈氏,也能平安无忧。
所以时间很紧迫。
不能再浪费一分一秒了。
“顾总,我刚刚说的只是最理想的时间。如果不接受治疗,任由病情发展……顾总啊,你还年轻,白血病晚期最后的日子,是特别难熬的。身体上,心理上,都是人间炼狱。为了您的家人,您最在意的人,还是放下您手头上的事情,入院治疗。”副院长语重心长道。
顾轻延抿着唇,他也很想治疗。
可现在他别无选择。
程晓雪和张院长若是知道他的病了,他会死得更快。
顾轻延扫向他:“我的病情,务必保密。任何人都不能提及。”
“您放心。我是有医德的医生。会尊重病人的隐私。”
“这两天过了,我就会入院接受治疗。”
“真的?顾先生,您终于想通了?”副院长震惊,透着喜悦。
顾轻延微笑道:“我也有喜欢的人,我也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副院长给他开了控制病情的药物,他面无表情地撕掉标签,放进兜里。
从医院走出来,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抽了根烟。
本想打电话,告诉刘特助,收网时间提前的。但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这个点,他应该和他妻子已经睡了吧。
顾轻延又放下手机,开车回家。
他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以前的顾轻延,会让手下的人,二十四小时手机开机,待命。
哪怕女下属怀孕了,也得完成工作,业绩绩效,也是最严苛的标准。
不少员工受不了高强度的压榨,选择离职,他很多次,都听到背后有员工议论他,说他是最恶心的资本家,没人性,迟早会遭报应。
那个时候,他只想赚钱,只想沉迷工作,他只崇尚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所以除了事业越来越好,家庭没了,身体也垮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他想当工作狂,不能硬逼别人和他一样,成为无情的机器。
次日,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刘特助开车,先来公寓接顾轻延,然后载着顾轻延,去小诊所,接程晓雪回家。去的路上,顾轻延点燃一根烟:“后天去南城收网。”
“顾总不在a市?”刘特助握紧方向盘。
顾轻延沉声道:“怕吓着她。远点比较好。”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把程晓雪接回到公寓楼下,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路上,顾轻延一改冷漠,体贴细心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程晓雪已经认定轮她的人,是张院长找的人了。
不敢把他扯出来,就撒谎;“我去找你的时候,出了车祸。跟一个车子撞上了。”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顾轻延手指夹着烟,说场面话。
程晓雪却如惊弓之鸟;“不用不用,轻延。那个司机家里也挺可怜的,他不是故意的,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原来你这么善良。”顾轻延看向她。
她抿着唇,假笑:“我一直都很善良啊。”
车子稳稳地停靠在公寓楼下了。
顾轻延下了车,打开车门,忍着恶心,亲手把程晓雪从车里抱出来。
“顾总——”刘特助在他耳边,低声开口。
顾轻延跟着刘特助的视线,看到隔着车流,马路对面,站着穿着如火般滚烫外套的沈落。她手里还提了个保温桶,顾轻延当然猜到了,她保温桶里,应该是送给他的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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