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书觉着大哥竟然能忍住心事,不由朝沐乐驰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沐乐驰有些脸红,不过心里得意,头发都跟着翘了起来。
沐二叔夫妇继续留下去也是自讨没脸,在众人气愤的眼神中离开了秋水胡同。
看着两人灰溜溜的背影,沐乐驰咬牙道:“真是混账,亏得爹爹对他们二房那么好!”
垂头间看见地上沐巧芳留下的银票,皱眉拾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沐巧芳是真的变了性子还是装的!”
是装的还是真的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们不会再与二房的人来往,这些银子,就算给二房的人一个惩罚吧!
为了什么骨气不要银子,那不能够!
把两人赶跑后,邻里们都有些不好意思,沐云书知晓叔叔婶婶们都没有恶意,笑着道:
“今天多谢大家了,不然我真不知又要跟我这二叔费多少口舌!”
她朝人群里一个裹着红色头巾的大娘喊道:“孙大娘,您今儿收的鸡蛋麻烦匀我两筐,给大家伙儿分了去!”
大家一听沐云书还要补偿他们鸡蛋,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几个鸡蛋而已,不当事!”
“没错,是我们手痒,这打出去可解气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哈哈笑了出来。
沐乐驰知道远亲不如近邻的理儿,带着几个小家伙就去找孙大娘了。
小修齐一边走还一边掰着手指,小声嘀咕道:
“一人分三个,十人三十个,五十六个人是……是一百六十八个,一筐一百个鸡蛋,还能余下三十二个,晚上有好多鸡蛋吃了!”
听到他嘀咕的声音,其他几小只齐齐摇了摇头,原来是惦记着吃鸡蛋,怪不得这么积极!
宝珠却是眨着眼睛兴奋地对小修齐道:“要不晚上奴婢给你们烤鸡蛋吃吧,前几天我吃的烤鸡蛋可香了!”
小修齐扬起肉嘟嘟的小脸,满脸渴望地点了点头。
“烤鸡蛋有什么好吃的!”阿泗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纸包还冒着热情,瞬间就吸引了修齐和宝珠的目光。
“王大娘家的炒栗子,这才好吃,不过我吃的多了,吃不下,你们拿去吧!”
说着,他便不容拒绝地将油纸包塞进宝珠怀里,然后挺着胸膛道:
“别浪费了,趁热才好吃,我还有事,回头再瞧你们马步扎得怎么样了!”
宝珠抱着热腾腾的栗子眼睛都快笑没了,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道:
“放心吧阿泗大人,绝对浪费不了!”
阿泗嘴角抽了抽,敢情这丫头只听了前半句,后半句完全过滤掉了。
他忍不住弯唇笑了笑,真的很想过去掐一掐这丫头的脸蛋呢!
……
沐巧芳离开秋水胡同后并没有回家,去医馆看了一下儿子,她便起身朝京兆府走去。
一路上,沐巧芳都有点恍惚,这几天的事就像是做梦一样,把她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可其实被困在梦里的只有她自己,沐云书早就给过她提醒,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
之所以会突然清醒,不只是为给儿子积福,还是为了她自己。
在怀安守在儿子身边的那几日,她因为惊吓和忧虑在医馆里晕了过去。
醒来后大夫与她说,她时常戴着的香囊有问题,里面有几种香料,如兰花、紫荆花这种,不适合一直接触,会让她精神涣散,难以入眠,越来越疲惫。
这香囊是严守业送她的礼物,她宝贝的天天戴着,不承想竟然是她的催命符。
她想起严守业在张府时与沐云书说的话,严守业说他会让她疯掉,然后将她关在院子里自生自灭。
看来严守业不是说说罢了,他早就觉着她是拖累了!
若不是沐云书揭开了严守业的真面目,她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严守业手中,她欠沐云书两条命,怎么可能还会心安理得帮爹娘来害她!
来到京兆府后,沐巧芳使了些银子才被批准探监,之后跟着牢头来到了严守业的牢房前。
牢房里的人躺在地上,脸上血肉模糊的,若不是沐巧芳对他太熟悉了,根本没办法从相貌上认出这就是她的夫君。
牢头朝牢房的方向啐了一口,对沐巧芳道:“这是死囚犯,犯的是奸杀罪,原则上是不准探监的,你快着点!”
沐巧芳脸有些发白,她刚刚已经听说了严守业的罪名,说是奸杀了宋四夫人,因此被判了斩立决。
严守业根本不可能碰到宋夫人,这一定是那位小公爷安排的,皇城卫指挥使想要给严守业扣下这个罪名,他不可能洗脱得掉。
那小公爷竟为堂妹下如此狠手,她真的再一次被惊到了,不过路上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得到什么结果,她都能接受。
其实沐巧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严守业的罪名确实是墨归的手笔,但宋夫人并非死于墨归之手。
是张家人互相攀咬时,她被她的家人一把推倒,一头撞在了墙壁的钉子上才丢了性命。
宋夫人既然死了,正好便宜了严守业,不然墨归还想给他扣个更大的罪名,叫严守业这人渣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儿!
大概是听到了声响,严守业费力地抬起头,朝门外看了过来。
见到竟是自己的妻子,他眼睛里瞬间燃起了希望,疯狂地朝沐巧芳爬了过来。
“巧,巧芳,你终于来了!”
严守业的声音与从前完全不一样,听上去像是树皮在地上摩擦时发出的声音,估计是许久都没有喝水了。
看到这样的严守业,沐巧芳竟然不觉得心疼,只觉得十分畅快。
果然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严守业现在的样子,比吞一万根针还难受吧!
见妻子怔怔看着自己不说话,严守业有些恐慌:
“巧芳,那天的话,我都是骗你堂妹的,是为了从她那里帮你们把铺子骗到手才那样说的!我们多年夫妻,你定要信我,快把我救出去!”
他隔着木栏抓着沐巧芳的衣摆,仰着头看着她:“水,巧芳,快去跟他们讨杯水,我太难受了,快给我讨杯水来!”
他说话的口气如从前一样,不是恳求,是指使,底气就是他相信沐巧芳离不开他,他说的事,沐巧芳都会去做。
沐巧芳静静地看着严守业,忽然觉得十分的陌生,她与严守业同床共枕近十年,竟然从来都没有看清过他!
一股寒气从脚底钻到心窝,沐巧芳想笑,可嗓子眼早已经被倒灌进去的泪水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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