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可不知道,公主今日可是等了您好久呢?公主原是想要请丞相一同前往庙会的,只是…却不想撞上了吐蕃公主与丞相同游,便只能在宫中等着。”大宫女说着,却被眼前卫辞青的气势压得太狠,就仿佛在他面前站着都只会从心里生出自惭形愧的感觉,根本不敢抬头。
如今背负着八公主吩咐,饶是那一向不怯场算得上是稳重的大宫女,也只能试探性地偷偷看了一眼卫辞青怀中抱着的人儿,又看了看他,心中满是迟疑……
难不成真如八公主所说,丞相大人当真这样在乎这个花颜?
可她只是一个奴婢啊!
更是卫二公子的丫鬟,怎么可能?
大宫女说着,便瞧着卫辞青并未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抱着花颜往前走。
她不信丞相大人会为了一个丫鬟不顾及自己的官声,也不信在丞相大人心里,一个丫鬟竟然会比救过他性命的八公主重要。
最为迫切的是,八公主的一句吩咐压下来,她就算再害怕卫辞青,也只能尽力一试:“公主为了等丞相大人,连晚膳都未曾用,一直等到现在,既然丞相大人来了,不如进去同公主说说话吧。至于花颜姑娘,奴婢立马便会派人将她送回卫府,再请郎中来救治,丞相大人大可放心。”
“如今知道喊姑娘了?早前干嘛去了??”没等卫辞青说话,一旁的行之便有些忍不住替花颜打抱不平,随即考虑到自家公子,又忍着气低声道:“可不没用晚膳吗,尽顾着欺负花颜姑娘了哪里还顾得上用晚膳啊!但凡用了晚膳,也不会有这样满地的鲜血。”
说到此处,行之才勉强压下了些怒气,知晓这是在宫中,万不能给自家公子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也正是此时,行之眸光落在花颜身上,又垂眸打量了一下地上的血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着急忙慌地提醒自家公子:“公子,不对!”
卫辞青的眸光定定地落在花颜脸上,未曾说话,一旁宫门口的大宫女听见行之的话,心中一慌,以为行之发现了什么,忙不迭解释:“行之侍卫莫要气愤,要说起来也是花颜姑娘自己不知分寸了些,原本公主只是想要同她说说话,谁知道花颜姑娘像是恨极了公主,屡次对八公主出言不逊,最后竟然直接顶撞公主,公主这才罚花颜姑娘在这宫道上跪上一个时辰,也让她自己长长教训,实在不是公主之错啊,丞相大人明鉴,自从上次之后,公主便已经按照您的意思修身养性了。”
谁知听见那大宫女的话,行之却是半点都没有搭理,反而皱眉皱得更深,忙道:“公子,这血…这血不对!”
花颜头上虽有伤口,但脸上残留的血珠早已经被寒风吹得干涸,脸上便再没有出血的伤口,可她原来跪的地方一片皑皑的白雪已经尽数被染成了鲜红色,那样的颜色不像是少量鲜血被化了的雪水冲淡了,反倒像是一直汨汨而出的鲜血浸透进深层的积雪之中。
卫辞青早就发现不对劲,却未曾想明白是因为什么。
耳边还响着那大宫女锲而不舍的劝说和解释,卫辞青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拧了拧眉,那大宫女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似乎是被卫辞青这副煞神模样吓得说不出话来。
“告诉八公主,本相会同她说,却不是今日。既然她不知错,便让皇上来分辨。”卫辞青眸光讥诮森冷,浑身的肃杀之意,扔下这句话抱着怀中的花颜便大步离开。
那大宫女愣在宫门口,等卫辞青离开了视线,才勉强回过神来敢大口呼吸,她如释重负,可想起卫辞青离去的背影和留下的那句话竟然感觉到后怕。
大公子竟会为了那个丫鬟……不惜与八公主疏远?!
也是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提花颜,原本还算懂事的八公主会暴跳如雷,甚至轻飘飘的两句话便能气得公主理智全失。
大公子越是在乎那个婢女,公主才会越在意,如鲠在喉。
不好,此事怕是要直接禀报公主才好!
那大宫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慌忙跑进宫殿,看着还在四处砸东西的八公主,“公主!公主!还请公主息怒!奴婢有要事禀报!事关丞相大人,还望公主冷静啊!”
整个殿中已经是一片狼藉,大宫女甚至都有些无处下脚,看着眼前依旧疯狂发怒的八公主,只能上前连声劝说。
正在气头上的八公主,在听见丞相两字时才堪堪回过神来,手中砸花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忙不迭看向大宫女:“说!卫哥哥怎么了?”
“此事怕是重要。”大宫女这话恰到好处,已经给满了八公主暗示。
“你要说的事情最好当真与卫哥哥有关,否则本公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八公主满眼怒火,强制性压制了下来,将手中的花瓶随手放了回去,拂袖将身边的宫女屏退,只留下大宫女一人。
她眸光冰冷含怒:“说。”
“回公主,方才丞相大人来过了,想必院中的宫女也已经禀报了公主。”那大宫女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八公主的神色,嘴中思索着措辞要如何将方才的事情禀报给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若只是想说卫哥哥为了那个贱婢,不肯见本公主的事情,本公主劝你尽早闭嘴,否则就算你是母后身边的人,本公主也不会轻易饶了你。”八公主闻言,明显眸中怒火越发明显,恨不得将整个宫殿都烧了才好!
“这些都是其次,只是方才奴婢去请丞相大人进宫来同您说上几句话,丞相大人非但不肯,还说了一句极为奇怪的话,说什么今日之事定是会和公主说清楚,既然公主还不知错便要请皇上来分辨分辨!”那大宫女眼见八公主如此,只能一五一十地全都禀报了。
“什么??卫哥哥竟然要将此事禀报给父皇?!怎么会…怎么会?!”八公主闻言,整个人就像是被一道天雷当头劈中,所有的怒气尽数化为不甘和不可置信,脚下都连连退了好几步,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
看着八公主不断后退,那大宫女忙冲上去扶住,却只听见方才还怒火中烧盛气凌人的八公主,就好像一下失去了所有的气性,自顾自不可置信地念叨:“卫哥哥……你真的好狠的心啊…宁儿纵使性子跋扈了些,可从未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花颜那个出身卑微又水性杨花的贱婢?为了花颜这个贱婢,你竟然不惜开罪宁儿…她究竟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你就这样在乎她?!”
八公主喃喃自语,像是在质问卫辞青,又像是在问自己,言语之间全然是不解不甘和憎恨,对于花颜的憎恨和刻进骨子里的嫉妒。
“公主…公主莫要太过伤心,眼下可万万不是伤心的时候啊!方才奴婢看着那贱婢的模样当真好像是命悬一线,好像受了什么致命伤一般,若是丞相大人非要将此事禀报给皇上,恐怕…就算皇后娘娘说情,皇上都是要重罚公主的啊!”那大宫女忙扶住八公主,一边安慰一边提醒她:
“公主还是早作打算,早些相出应对办法啊!”
“对…对对对!这个时候不是伤心的时候,绝对不要因为那个贱婢连累本公主受到父皇的重罚!”八公主在听见大宫女提醒的话语,才骤然反应过来,神色严肃冰冷地思索了片刻,眸中还是忍不住的慌乱之情:“可眼下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就算有,又如何能够让卫哥哥回心转意呢!”
“公主莫要自乱阵脚,奴婢会尽全力地帮公主的。”那大宫女强行镇定下来,她帮八公主倒不是因为她又多么喜欢眼前这一位骄纵跋扈的八公主,而是因为她受过皇后娘娘的恩惠,如今被皇后娘娘派来伺候八公主,纵使她也看不惯眼前这位怕重修,也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想着想着,那大宫女骤然抬眼看向八公主,随即问:“之前公主说,花颜那个婢女本不是大公子房中的人?而是二公子房中的?”
“是。本公主前两日特意派人去查了她,那个水性杨花的贱婢根本就不是卫哥哥房中伺候的人。而是卫老夫人选进府中为了给卫二公子破戒的通房丫鬟。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花颜那个贱婢竟然搭上了卫哥哥,简直是淫乱内宅!!”八公主讥诮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若是此消息属实,那便好办了。”那大宫女神秘地一笑,随即看向八公主道:“公主,奴婢有一法子,若是成功便能成功长久彻底地将花颜除了去,再不给她半分机会来惹公主生气,也更没有机会来勾引丞相大人。纵使不成功,也应该能够让能让公主出一口恶气,更能拖延大公子的时间。”
“快说!”八公主正在苦恼要如何应对,一听这话整个人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忙不迭拉着大宫女的衣服问。
“公主猜,二公子的通房丫鬟,最后跟大公子勾搭在一起,这样一道淫乱内宅的罪名压下来,若是卫老夫人知晓了,首当其冲的是谁?”那大宫女勾唇一笑,很是阴险。
“若是卫老夫人知晓…”八公主嘴中重复咀嚼着这句话,随即整个人彻底反应过来!
此等淫乱内宅的大事一旦传出去,别说是一向最注重名声的卫老夫人,纵使是这京城中随便一家的大户人家都只觉得面上无光,脸面都丢尽了。
若是稍微注重一些名声都恨不得以头抢地。
而卫老夫人若是知晓了,便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有半分传出去的可能性,怕是首当其冲会将传闻掐死在摇篮之中。
卫老夫人不敢动卫哥哥,更心疼卫二公子,唯一且容易可行的大法子便是灭口,灭花颜的口。
能够轻而易举地除去花颜这个贱婢,简直是她求之不得的东西!
八公主登时就道:“就听你的!”
……
丞相府。
苍梧苑中。
“让让让!快让一让!李太医来了!!”行之和朔风带着人飞奔进了苍梧苑。
李太医手中提着小木药箱子摇摇晃晃地被拖进来,看着那大喘气的速度便知道有多么着急。
行之让朔风带李太医进去,自己则是十分有经验地吩咐院中的小厮准备各种有可能需要的东西。
花颜姑娘伤的那样重,一点都不能耽搁了。
卫辞青将怀中的花颜放在床榻之上,这才发现她的衣裙后已经完全被鲜血浸湿。
连带着卫辞青方才抱着花颜的手都沾满了鲜血,甚至他的衣袖上都染上了鲜血。
怎么会…重伤至此?
李太医紧接着便被朔风拽了进来,忙到床榻前,看着满手是鲜血宛如杀红了眼的卫辞青,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紧张又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才敢试探开口:“丞相大人…还请丞相大人让开些许。”
卫辞青垂眸盯着手上鲜红的血,退了一步。
虽说没退多少,至少李太医现在能够给花颜把脉诊治了。
这整个房间中滔天的血腥味,就连一旁的朔风都没忍住下意识地皱了眉,可见有多么之严重。
谁知道卫辞青让开,李太医刚搭上脉,方才还以为害怕卫辞青的气势而带着害怕和怯意的眼中便充斥上怒气,眉头也严肃地紧锁,皱得宛如一座小山,看向一旁的朔风问:“这位姑娘可是受了寒气?”
“是,听说是在宫道上被罚跪了一个多时辰,脸上也是被打出来的伤口。”朔风这个时候就算再笨也知晓万不能隐瞒,一五一十地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数告诉了李太医。
一听,!李太医竟然是气得连连拍着床榻:“胡闹胡闹!!根本就是胡闹!这哪里是责罚,根本就是想要她的命!且不说这位姑娘脸上数道伤痕,又被人用钝器正好砸了眼骨,砸得那眼珠上都浮起血块,清醒之后眼睛受不受影响还两说!就算这些都暂且放在一旁不说,只说是她本来身子骨就弱,向来从前就不是强健的身子骨,这样折腾下来本就要好好将养才能养回底子。可如今最严重的是,她身子弱本就不易受孕,如今好不容易怀上子嗣,怎可再受那份罪?!胎像原本就不稳,经过这么一折腾,大小性命都堪忧!!”
李太医怒气冲冲地说着,没有注意到整个厢房中瞬间降至冰点的气氛。
“子嗣?”向来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卫辞青,也终于是彻底愣了神,眉头依旧皱着,心中头一回掀起了像是要毁天灭地一般的惊涛骇浪,喃喃自语:“本相…的孩子…”
可唯一没少的是,卫辞青浑身的煞气暴涨,全数变成了凛冽骇人的杀气,他薄唇轻掀:“还请太医全力施为,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
“还请丞相大人放心,小人必定尽全力,用尽毕生所学保住她们性命。”李太医忙保证道,却又因为面前的艰难处境抬头看向卫辞青,为难道:“只是还请丞相大人明鉴,这位姑娘身子骨本就弱,又是在怀胎前三个月,胎像本就不稳,如今已经隐隐又滑胎之象。就算小人全力施为,也没有把握能够让大小平安,若是…小人是说如果,到了千钧一发,不得不选的时候,还请丞相大人赐下指示。”
“保大。”卫辞青眼睛都未曾眨一下,神色森冷,像是覆上了一层厚厚冰霜,眸光阴鸷肃杀,“要什么尽管说,全数都用最好的,尽全力抱住大小,若是实在无法,本相只要她。”
说着,卫辞青便挥袖出了厢房,给李太医留下伺候的小厮和宫女,便让出了空间。
朔风连忙跟上也出了房间。
行之吩咐了底下伺候的人有条不紊地准备东西,好不容易到了房门外,就看见自家公子冲出房门,那骇人模样吓得他都忍不住抖了三抖。
他心道不好,还从未看见自家公子如此暴怒模样,纵使当年被老太师险些杀了,自家公子也只是一脸冷漠地留下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转身便走。
如今这副模样,连他都未曾看见过,行之话都不敢说,更不敢出声去触霉头。
看见朔风紧接着出来,行之才忙拉住朔风的手问:“怎么了,花颜姑娘的情况怎么样?可还严重?太医怎么说?方才我瞧公子脸色那样吓人,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朔风方才在厢房里也是吓得大气不敢喘,更不敢说话,如今好不容易出了房间,小心翼翼地朝公子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公子又将自己关进了书房,才心有余悸地拉着行之的手到了一旁的角落,皱着眉满脸为难地道:“那何止是出事,用你的话说根本就是塌天大祸!这回公子怕是不止警告八公主了。”
“虽说八公主向来跋扈,确实太过讨厌,每每欺负花颜姑娘,但上次八公主想要花颜姑娘的性命,公子也碍于那从前的救命之恩未曾报复回去,这一次总不会比上一次还要严重?”行之理智分析,看着朔风的脸色,猜想朔风这莽夫本就不会说话,可能是词不达意,并不相信他话中的严重之意,旋即又气得骂了一句:
“怎么偏偏救了公子的是八公主,若是没有那恩情,那八公主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是没看见今天花颜姑娘那惨状,看得我都气愤不已,就算八公主是女子,我都恨不得一个麻袋套上去,一通乱打再把她扔在雪地任她自生自灭的好!话又说回来,你快说,花颜姑娘怎么了?”
“花颜姑娘怀了公子的子嗣,眼下大小都性命堪忧。”朔风吐出来一句话。
“…我…什,什么?!!”可能是此事太过惊悚吓人,连一向反应最快的行之都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吐出两个字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猛瞪着一双眼眸满眼不可置信又惊恐地看着朔风,那眼睛瞪得圆圆的,就仿佛的被天雷劈得整个人都傻了,“花颜姑娘身怀六甲?!现在双双性命堪忧?!”
塌天大祸…当真是塌天大祸。
他的天爷啊,怪不得自家公子会是那样骇人的神色。
若是…若是花颜姑娘或者是小公子小小姐出事,他都不敢想自家公子会做出些什么。
怕是整个京城的天都要黑了。
“哎呀,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等着伺候啊!我跟你说,最好祈福今天大小都安然无恙,否则不仅此事不能善了,而且所有暗卫连带着咱俩都得死。”看着呆愣的行之,朔风难得反应快了一回,一巴掌拍在行之的后脑勺,像是提醒又像是在报之前所有的仇。
“对对对…”行之一时间也顾不上和朔风怎么样,整个人现在还不得一头栽进佛堂之中磕上它一千个响头为花颜祈福才好。
卫辞青不知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回的书房。
他不是不担心花颜,反而担心到有些惶恐。
对,一向纵横捭阖的卫辞青,竟会因为小丫鬟的安慰十几年来头一回生出惶恐这种情绪。
除了担忧,暴怒和惶恐,他心中深处还有些茫然。
孩子…
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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