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
南街太国丈府上便喜气洋洋,朱红色的大门敞开,门前的街道上也洒了水,老爷,少爷,下人们都趾高气昂。
一个个神气活现,探头探脑的向着巷口张望着。
因为就在昨晚,太国丈府接到了宫里传来的话,说是太后今日一大早便要回家探亲。
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在府中上下的翘首以盼中。
终于。
大批御前侍卫簇拥下,一顶明黄色的轿子映入眼帘,太国丈府上下便神采飞扬了起来,赶忙蜂拥上前迎接。
当朝太后难得回一次娘家,等到太后的一只脚从轿子里伸了出来,下人们便跪了一地。
而穿着一身奢华蜀锦的武清侯李伟,也整了整衣衫,一本正经的向着自己的女儿跪了下去。
“叩见太后!”
李太后才刚下了轿子,便瞧见了向着自己下跪的亲爹,还有匍匐在地的两个亲哥哥。
李太后无奈,便只好一本正经道:“爹……武清侯快起来吧。”
一看到自己小商贩出身的亲爹,还有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李太后就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
黛眉紧皱。
李太后一个劲的叹气,她的这几位至亲可真是。
太能闹腾了!
尤其是她爹,突然从市井小民一步登天当上了国丈,又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党,整个人就变了。
变得又贪财,又市侩,见便宜就上,就好处就捞……
可是没办法。
这是她的亲爹,亲哥,在以孝治国的大明,这几位爷不管再怎么闹腾,她也得忍着。
也不好训斥,更不能打骂。
徒增笑柄。
于是一家人便一本正经的走完了参拜太后的程序,李伟父子赶忙爬了起来,将当朝太后迎回家中。
不多时。
这太国丈府上便好似过节一般热闹了起来。
丫鬟,下人开始杀鸡宰鱼,各房夫人簇拥着老太太从内宅走了出来,排着队的给太后见礼。
一番恩赏过后,重归于平静。
李太后便端坐在华美的客厅中,与老爹,还有尚在世的亲娘闲聊了起来,可是聊着聊着……
李太后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她看着坐立不安,语言又止的两个兄长,只好垂询了几句:“二位兄长,你们这……”
这是身上长了虱子么,坐也坐不踏实?
见太后妹子有些不悦,两位太国舅赶忙一本正经的坐好,却又忍不住向着老爹李伟使眼色。
于是太国丈李伟,便只好吞吞吐吐道:“彩凤儿,爹问你,那个……通州谷物所的事你知道么?”
老爹突然问出了如此奇怪的问题,让李太后微微错愕。
想了想。
李太后便黛眉微皱道:“女儿不知!”
从皇帝亲政之后,开始重用自己的亲信大臣,她这个当太后的便不再过问朝政。
好似卸下了肩头的重担,她便一心的在万寿山吃斋修道,她哪里知道宫外的事?
李伟和两个儿子无奈。
只好悻悻作罢。
可是稍微安静了一会儿,这父子三人又开始议论什么农时,粮食,收成,还有期票来了。
“彩凤儿,爹问你……你说……明年天公会作美么,会下雨么……雨下多了也不好,容易涝!”
太国丈这一顿神神叨叨,念念有词。
让李太后这个做女儿的一脸茫然。
又有些惊奇。
她这个贪财的亲爹,还有两个不成器的哥哥,为何突然关心起农时,天气,还有粮食收成来了?
她爹市井出身,成天混迹于街坊之上,靠着给人家打零工卫生,她哪里懂得种田呀?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
李太后便又看了看两个亲哥,也是一样的失魂落魄,便好似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题,难以决断了。
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李太后便低声道:“爹,什么事儿……说吧。”
按照以往的经验,一般来说这种情况……那就是亲爹有什么难办的事情,要求着她这个女儿帮忙了。
果然。
太国丈李伟使了个眼色,让大儿子将原配夫人呆了出去,让二儿子走过去将房门掩上了。
四下无人了。
然后。
这位大明武清侯,便向着自己的太后女儿委婉道:“彩凤啊,你……可否下一道旨意给钦天监,让钦天监监正来咱们府上一趟?”
太国舅,二国舅也在一旁央求道:“是呀,小妹……事关重大,你可要上上心呐!”
李太后一愣,看着老爹和哥哥们神神秘秘的样子,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不难。”
钦天监本就是清水衙门,职能是观察天像,推算节气,制定历法,钦天监监正也不是什么大官。
可是。
她老爹和两个哥哥,为什么要请钦天监监正到哪里吃饭呐,这问题让李太后一头雾水。
直到。
李伟遮遮掩掩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巴掌大的期票,好似献宝一般塞了过来,那满是皱纹的老脸神采飞扬。
“彩凤儿,你看……”
此刻太国丈的神色,便好似发现了一座金山,一边向她解释着这期票的规则,一边央求着。
无论如何也要和钦天监的人见一面!
“那个……”
此刻的太国丈兴奋的搓着手,老脸兴奋的都有些发红了,吞吞吐吐道:“爹不懂农时,也不懂收成,可钦天监的人懂呀!”
只要钦天监的人发话了,能将天机泄露那么一星半点。
“那岂不是。”
“嘿嘿。”
发财了么!
用纤纤素手握着一张期票,瞧着老爹和两个哥哥苦苦央求,甚至还十分兴奋的样子。
李太后人麻了。
“这……也无不可。”
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然后便只见老爹一蹦三尺高,向着下人叫嚷道:“来人呐,还愣着做什么,上菜上菜!”
随着丫鬟穿梭,将上好的斋菜端了上来,李太后才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期票。
这是做什么用的来着?
根据老爹的说法是……
这期票用来换粮食的,可这又和天时,明年的收成有什么关系呐,李太后无论如何也搞不懂。
那凤目中带着几分朦胧。
本能。
直觉。
让她觉得这玩意儿有些蹊跷,可是有什么蹊跷又说不上来。
愣了一阵,李太后才回过神来,狐疑道:“爹,你方才说,这期票是什么人弄出来的?”
刚才没听清,似乎,仿佛,好像有一个很熟悉的名字,就在她耳朵边上划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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