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的哄笑声中。
沈烈向着四周围看了看,火兔部主力已经溃败,就这么一眨眼,李常氏,丁十三等人已经追杀出去好几里。
离龙泉驿渡口越来越远了。
心中带着几分担忧,沈烈挥了挥手,轻声道:“传令……收拢队伍……别追了。”
此刻沈烈格外的清醒。
他知道。
和鞑靼人打仗就是如此,击溃是能做到的。
想全歼很难。
沈烈担心李常氏,刀十三所率领的人马,再追就要吃亏了,鞑靼人擅长曼古歹,就是安息人射箭法。
说白了就是一边逃跑一边回头射箭。
若是不知深浅便盲目追击……
稍不留神便会吃上大亏!
随着一名选锋取出了一枚响箭,又取出火折子吹了吹,点燃了药捻子,直入云霄的响箭便发出了尖锐的呼哨。
伴随着响箭的呼哨。
远处正在追着鞑靼人,疯狂劈砍的大明武士们,纷纷勒住了战马,调转码头跑了回来。
开始救治伤患,解救百姓……
三百余骑很快将整个龙泉驿渡口控制了起来,一场骑兵对骑兵的闪击战便落下了帷幕。
大约一半的鞑靼骑兵被留了下来,或死,或重伤不起。
另一半则扔下了首领,忍下了抓来的奴隶,扔下了所有的缴获,三五成群的逃遁无踪。
大战过后是一片狼藉。
被绳子绑着的百姓被解救了出来,磕头膜拜着,己方的伤兵得到了救治,而鞑靼人的伤兵被补了刀。
纷乱中。
沈烈在马背上直起了腰,看着这龙泉驿渡口堆积如山的一车车粮食,成群结队跪下来猛磕头的青壮年和女子。
粗略估计也得有上万人之多。
百姓们感恩戴德。
女子的啜泣声,男人的呼嚎声响成一片,可却沈烈眉头大皱,看着这孱弱的宣大百姓,心中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同时生出了几分明悟,大明之亡不是军事问题。
是人心散了。
一个人口众多的王朝,被这么点鞑靼兵打的抬不起头。
一万多青壮啊!
在一千多人的鞑靼骑兵面前,宁愿被绳子捆起来,被异族像牲口一样拖回塞北当奴隶。
竟然也不反抗。
官兵则躲在城内装孙子。
或许偶尔有一些有血性的边塞名将,和麾下忠心耿耿的士卒,都被上上下下的大人们,地方上的大奸商或者权贵们合伙坑死了。
这滋味复杂难明。
可环顾左右。
沈烈脸色很快变得铁青,被解救出来的大明子民都是些青壮年,不论男女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来岁,小的十五六岁。
可是老的呢。
还有小的呢。
很快沈烈心中便有了答案,在鞑靼人眼中,只有青壮年才有掳掠的价值,才是上好的劳动力,又或者是生育的工具。
可以尽情凌辱的玩物。
日正当空。
沈烈将气息喘匀了,好似看到了那些老老少少,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心情便好似坠入了冰窟。
沉默了片刻。
沈烈便慢慢的抬起胳膊,将挂在甲胄上的几支箭拔了下来,将沾着血的箭随手一扔。
便不紧不慢的策动着战马,带着二十多个活下来的选锋,向着那倒下的华盖徐徐而行。
疲惫的战马徐徐踱着脖子。
喷着响鼻。
淡淡的杀意却扑面而来。
随着沈烈冷冽的目光,从一张张带着异族风情的脸上的掠过,几十个衣衫华美的火兔部贵族子弟都吓坏了。
一些胆子小的早已经瘫软在地。
双目呆滞。
好似鹌鹑一般颤抖着。
还有几个长相美艳的鞑靼贵族女子,正扑在那老头领的无头尸体上,用听不懂的胡语求饶叫嚷着。
失声痛哭着。
而那些原本跪着的大明女子,则在同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啜泣声同时响起。
刚刚还高高在上的异族女子,刚才还在兴高采烈的挑选奴仆,可突然之间却变成了阶下囚。
本已沦落异族之手,注定为奴的大明女子逃出了生天。
世事无常。
时也,命也。
这战场一角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在沈烈的沉吟中,那冷冽的目光从一张张惊慌的脸上掠过。
最后定格在几个衣衫华美的鞑靼青年身上。
此刻。
唯独这几个鞑靼青年还能保持镇定,握紧了拳头,昂然与沈烈等选锋对视,让沈烈目光变得幽幽。
想了想。
沈烈便从马鞍下抽出燧发长枪,又掏出了一发定装弹药,不紧不慢的装填了起来。
身旁选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沉寂中。
谁也不敢吭声。
杀俘这种事可大可小。
传出去。
若是落到了那些慈悲为怀的御史台大人们耳中,免不了挨一顿弹劾。
这种事……
可太多了。
这年月哪个在边塞当将军的,没挨过弹劾呀。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沈烈装好了弹药,将长枪往马鞍上一横,然后向着那几个鞑靼贵族青年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又挥了挥手。
“走吧。”
此刻沈烈笑容满面。
几个鞑靼贵族青年微微错愕,却本能的惊醒过来,在求生本能的驱策下转身就跑……
随着砰的一声火枪爆鸣,一个逃走的鞑靼贵族到了下去,而沈烈身旁的选锋们如梦方醒,纷纷端起枪楼了火。
一阵乱枪攒射之后,几个试图逃走的鞑靼贵族,纷纷挣扎着倒了下去。
沈烈便向着左右的看了看,轻笑道:“你等都看到了么……不是沈某杀俘……是他们要跑。”
众选锋忙附和道:“是……大人说的是。”
谈笑风生中。
沈烈一口唾沫啐了过去,鄙夷道:“狼崽子……没脑子的,叫你跑你便跑么……这不是傻子么!”
周围哄笑声四起。
随着沈烈又掏出一发弹药,不紧不慢的装填,又向着那手持神秘法杖,正在默念经文的萨满法师笑道。
“你为何不跑?”
那法师不语。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便一头栽倒。
沈烈不屑的撇了撇嘴,冷冷道:“叫你跑,你不跑……你当本官的话是耳边风么?”
众选锋哑口无言。
又装填了一发弹药,沈烈便在马背上欠了欠身体,向着余下的火兔部贵族子弟们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
还有和煦的笑容道。
“你们呐?”
哭嚎中。
那几个胆子小的鞑靼少年,还有几个娇媚的女子便吓尿了裤子。
腥臊气味扑鼻而来。
沈烈脸上的笑容收敛,有些遗憾又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低喝道:“绑起来……送京城献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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