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们群情激奋,叫骂个不停。
可汪顺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字一顿的狠声道:“派一只小艇,把东西……送过去!”
这就好比唐僧取经,九九八十一难都过了一大半,眼看着就要到西天了,也不差这点东西了。
于是乎。
随着海盗们放出了一艘小艇,高速驶来,片刻之后,沈烈面前便多了一堆瓜果,一箱子朗姆酒,还有卤肉,腌萝卜等物。
抓起了一个苹果。
咬了一口。
沈烈便背靠着桅杆,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还眉开眼笑的念叨着:“这可真是……比许愿池里的王八还灵呐。”
好人呐!
一旁。
正在啃着一只猪脚的白贞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唯独那被当做人质的娇美东瀛小娘子,虽然被绑成了粽子。
却气愤难平。
险些咬碎了满口的小碎牙。
一边吃吃喝喝,一边向着大明本土方向继续航行。
又过了半天。
随着沈烈左舰上的旗号又挥舞了起来。
汪顺却已经木了,冷冷道:“他又要什么?”
一个手下看了看旗号,忙战战兢兢道:“回窝主的话,这回……要金疮药,要绷带,说几个伤号撑不住了。”
良久。
从汪顺牙缝里憋出了两个字:“给他!”
于是一路平安无事,沈烈的座船在前,上百艘海盗船在后,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的穿过了黄淮,进入了渤海湾。
正前方终于出现了模糊的海岸线。
又见到了长山列岛。
离天津卫已经不到百里。
此刻汪顺终于憋不住了,再次下令舰队展开追击,憋闷了两天的海盗们纷纷操纵着软帆一拥而上。
再一次。
将沈烈的座船围在了长山岛一侧。
走上甲板。
背着手。
汪顺觉得不能再惯着东厂众了,便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吼:“到了此地,还请沈千户遵守承诺,放人吧!”
十丈外。
沈烈则躲在两个人质身后,发出了一声长笑:“汪兄所言甚是,沈某自是言而有信之人,理当如此,不过……”
拖了个长音。
意味深长。
话里话外都透着一层意思,那便是……
老子信不过你!
说话时。
汪顺强压下心中抑郁,低喝道:“那依沈千户所见,又当如何?”
沈烈等的就是这句话了,便咧嘴笑道:“依沈某之见,这人该怎么放,何时放,咱们得好好议一议。”
看了看不远处的长山岛,沈烈笑道:“汪兄啊,不如让你的人先后撤十里,然后……你我各自带着人上岛,到了岛上,你派一艘小船,让我的人先走,我再把人交给你……如何?”
这一通胡扯。
沈烈也不管那么多,反正电影上都是这样编的。
竟然还真把汪顺唬住了。
王顺沉吟了片刻,似乎觉得并无不妥,便高声道:“好,如此便一言为定。”
而沈烈便又吆喝了一声:“都不许带家伙!”
汪顺忍着气,高声应道:“好,谁带家伙谁是狗娘养的!”
看的出来这位汪窝主是真的火气很大。
沈烈便嘿嘿干笑了起来,看着汪顺开始发号施令,先派了一艘小型翻船过来,又让麾下的舰队大举撤退。
而沈烈则开始安排自己的部下,带着几个伤兵登上小翻船,向着天津卫撤退。
那几个东厂伤兵的情况不妙,有的已经开始发烧,伤口也有了感染的极限,急需救治,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回过头。
看了看站在身后半步外的白贞贞,沈烈低声道:“还不走?”
白贞贞撇了撇小嘴儿,挽了挽略有些脏乱的秀发,假装没听到,维克托也没有要走的样子。
沈烈满心无奈,便只好耐着性子,等手下人将伤兵送走之后,便下令战舰向长山岛靠拢。
不远处。
汪顺也乘坐着他的坐舰靠了过来。
随着双方各自带着三五个人跳下了船,踩着齐腰深的海水登岸,便在滩头上再次相遇。
隔着几十丈远走向了对方。
沈烈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抱了抱拳,朗声道:“多日不见,如隔三秋,汪窝主风采依旧呀。”
汪顺沉着脸,背着手,冷冷道:“不敢!”
紧接着。
便有几个身材彪悍的海盗走了过来,客客气气的抱了抱拳,便不顾沈烈等人的感想,开始了搜身。
白贞贞,维克托面色微变。
便要训斥。
“放肆!”
说好了大家都不带家伙,凭什么这几个夯货要搜身,当下白贞贞柳眉倒竖,便要一剑刺过去。
却被沈烈使了个眼色阻止。
向着远处的海盗舰队撇了撇嘴,沈烈便笑着道:“不必搜……都自己交出来吧,我信的过汪兄。”
说是信得过,其实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叫人家人多势众呐。
再说了。
都到这份上了,带不带武器也没什么区别。
白贞贞,维克托二人虽不愿,却还是跟随着沈烈将手中剑,腰间的火枪,三棱刺,各种五花八门的杀人利器解了下来。
随手扔到一旁。
挽了挽头发。
沈烈也十分光棍道:“交人!”
瞧着几个海盗将岛津家久,茶茶二人带走了,汪顺如释重负,赶忙亲手替二人解开束缚,命手下保护了起来。
似乎。
气氛缓和了一些。
汪顺冷峻的脸色稍稍放晴,便向着沈烈抱了抱拳,朗声道:“汪某今日认栽,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欺,如此……你我就此别过。”
说着。
汪顺便向着几个心腹手下挥了挥手,带着那两个好不容易才救出来的东瀛贵人转身离去。
可是才刚迈开腿,便被沈烈叫住了。
“且慢!”
沈烈高声叫道:“汪兄留步,沈某还有几句话要说。”
话音落。
汪顺还真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十分冷漠道:“汪某洗耳恭听。”
沈烈便又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一步步的走近了,还伸出手,想要搭住汪顺的肩膀。
几个海盗立刻紧张起来。
汪顺却挥了挥手,低喝道:“下去!”
他的几个心腹无奈,便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家窝主,与那朝廷鹰犬勾肩搭背,好似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热络的聊了起来。
而沈烈便又笑容满面道:“但不知,汪兄回去之后……该怎么向李旦说起呐?”
汪顺面色不变,却皱眉道:“自然是如实禀告。”
似乎沈烈一开口,这位自幼混迹于往东海的汪家后人,便立刻警觉了起来,那眼睛眯了起来。
很好的理会了沈烈的用意。
嘴角抽了抽。
汪顺不悦道:“沈千户仍要挑拨离间么?”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烈忙退后几步,高举双手以自证清白,脸上却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意味深长道。
“汪兄自是光明磊落,可那李旦却未必这样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