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讲武堂紧闭的大门,被关在讲武堂的大人们一片哗然,心中开始惴惴不安,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这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这是要做什么?
大伙明明是奉陛下口谕来商议要事,却被这伙讲武堂的所谓天子门生,不分青红皂白关了起来。
一伙武进士怎么敢如此大胆包天。
这背后。
分明是皇上的授意。
“这?”
甚至连晚上睡觉的床,连洗漱用的脸盆,牙粉都给预备好了,陛下还真是够体贴的。
“皇上……这是将咱们给软禁了么?”
摸不着头脑的大人们脸有些黑,在心中腹诽着,咱这位皇上自从亲政以来就可劲的折腾。
这一天天的。
不搞出点幺蛾子就是不甘心呐。
于是在片刻的嘈杂过后,官员们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有几位五城兵马司大员仗着自己官职高,当场便将几个讲武堂护卫叫了过来,冷着脸训斥了起来。
“开门!”
“反了你们!”
这大明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无官无职,成天跟在皇上身边鬼混,练武学兵法的武进士都敢抓朝廷命官了。
“你等扰乱朝纲……该当何罪!”
一旁。
被圈禁的官员们,纷纷跟着帮腔:“就是……这算怎么回事儿呀,大伙都公务繁忙。”
“耽误了公务你等该当何罪!”
可不管大人们怎么训斥,怎么恫吓,那讲武堂的天子门生却不为所动,只是低沉的回了一嗓子。
“都老实点!”
武进士们也不与大人们理论,只是哗啦一下子,从外面上了锁,便又低喝了一声。
“好生呆着吧!”
有吃有喝有地方睡觉。
让你们在这呆几天还不愿意了?
“陛下说了,你等有什么话要对陛下说……写折子吧……再有什么不满的,呵呵。”
那估计就得进天牢了。
随着大门上了锁,众位大人齐齐色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也无可奈何。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大人们无奈,便只好耐着性子在那一张张小床上躺下了,开始在心中琢磨了起来,自己这辈子都犯过些什么事儿。
这也太惊悚了。
于是大人们开始反省自己那些年曾经收过的贿赂,办过的荒唐案子,包庇过的恶徒。
甚至五岁上树掏鸟,六岁下河捉鳖……
疑神疑鬼之中。
今夜这西苑讲武堂无人入眠。
而悄无声息之间。
黑夜来临。
前门外。
随着朝廷一纸公文张贴到了各大城门,忽然间全城宵禁,公文贴出了还不到一刻钟。
大明王朝最精锐的神机营,五军营便全副武装,从营房中开了出来,将各条主要道路都严密控制了起来。
清一色装备鸟铳的神机营,纯粹由彪悍之士组成的五军营杀气腾腾,在各个路口都设起了路障。
开始盘查行人。
实行宵禁。
而与此同时,厂卫缇骑也高举着火把,率领大批校尉,番子,帮闲们,从北镇抚司衙门以及各大卫所里冲了出来。
一时间厂卫与天子直属京营部队磨刀霍霍。
原本这个时辰,外城丰富多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也正是大小帮会收保护费,讹人,欺压良善的时候。
可今晚。
这占地宽广,至少五十万人口生活的外城却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大小商铺都接到了厂卫通知,要求闭门歇业。
达官贵人被堵在了青楼机关,茶楼酒肆之中。
不许进出!
等待厂卫查验了身份之后才准放行。
于是在一片肃杀之中。
沈烈穿着从三品武将官服,骑着马,与张简修,冯保和几位神机营,五军营的将领,在一片寂寥的集市中穿行着。
京营之中。
大概只有这三大营还能保持着旺盛的战斗力,而从五军都督府以下,三大营之外的十团营,基本上已经烂透了。
一旁。
张简修若有所思,开始琢磨着,沈烈发起此番肃清行动的深意,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他越想越觉得妙不可言。
而正前方。
经过了几个哨卡之后,一行人来到了今夜要扫荡的第一个帮会窝点,一个叫污衣帮的总舵。
这是一个大宅院。
三进院子。
细琢磨。
沈烈若有所思,这污衣帮不就是丐帮么,这自然不是武侠小说中的那个丐帮,而是藏污纳垢之所。
林立的火把照耀下。
随着沈烈一挥手,身后厂卫缇骑便蜂拥上前,将手中的弓弩,火枪齐刷刷对准了那紧闭的大门。
而随着一个锦衣卫总旗快步上前。
敲了敲门。
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喝。
“开门!”
好半天。
那漆黑的大门才缓缓敞开,从里面,有几个身穿华服之人走了出来,这几人看到了厂卫也不害怕,竟然还迎了上来。
向着平日里相熟的总旗官赔笑着笑脸。
“哎哟,这不是……”
话没说完。
几人便看到了总旗官身后,那密密麻麻的火枪,弓弩,正在散发着森森寒芒。
几人吓得一哆嗦。
正不知所措之时。
却被那总旗官狠狠一脚踹翻在地,狠狠道:“抓起来!”
而大批厂卫蜂拥而入,随着院中变得喧闹起来,猛然间响起了几声短促的惨叫,而后再次平息。
夜深沉。
淡淡的血腥气味弥漫着。
猎猎火把照亮了沈烈英气却十分阴沉的脸。
又片刻后。
随着杀气腾腾的厂卫,好似拖死狗一般拖出来几具尸体,很快又将衣衫华美的污衣帮舵主,堂主,香主用绳子绑在一起,成串的带了出来。
连踢带踹的押走了。
而沈烈则翻身下马,背着手,向着这三进的院子里走去,步入了前厅,绕过了照壁,穿过了整洁的前院,回廊……
便进入了后宅。
而此时。
厂卫众人环绕之下,上百个被厂卫解救出来的童子,以及老弱已经被看管了起来。
看着这些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弱童子,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一个个骨瘦如柴。
甚至于。
那齐刷刷断掉的胳膊和腿脚,显然是被人用刀硬生生砍断,将好端端一个人变成了残疾。
而沈烈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起来。
正是这些苦命的老弱童子,以人为的残缺之躯沿街乞讨,供养着那些锦衣玉食的污衣帮高层。
不意外。
这一幕似曾相识。
而静默中。
有人扑通一声跪下了,悲从中来,一百多个饱受凌辱压榨的老弱童子,在沈烈面前跪了一大片。
哭嚎啜泣声此起彼伏。
“大人慈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