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柒好像怕他过意不去，说这次买不到画，以后可以想办法再找的。

        反正这个卖画给她的人，给她的印象很差，总感觉是个骗子。

        主要是凌曜跟她一说，这次去南城很凶险，可能是两人的最后一面，那她说什么也要过来见他。

        霍聿森听完她的话，抬了抬眉梢：“凌曜这么跟你说的？”

        林小柒点点头：“是啊，凌哥说的不是事实吗？”

        此时机舱门已经关闭了，空姐也在检查行李架，并提醒乘客们关闭手机，系好安全带等。

        霍聿森清了清嗓子，“你先把安全带系好。”

        “哦，好。”

        林小柒低头扣安全带，然后又看了他一眼，俯身过来，“你带着伤不方便，别动了。”

        看着仔细为他系安全带的姑娘，霍聿森那颗冷冰冰的心，终于又回了暖。

        不管小柒心里有没有他，她真的在努力对他好。

        而一想到，这姑娘是抱着见他最后一面的心情，飞奔到他怀里的，霍聿森就感到既喜悦，又有一丝失落，还有点想笑。

        刚才他还在想，之前很抗拒和他拥抱的姑娘，怎么突然就朝他飞奔过来，而他一张手臂，她就紧紧扑进他怀里了，眼圈还是红的。仿佛几天不见，都已经把小姑娘想得要疯了似的。

        本以为，姑娘的心门已经打开，允许他进入了。

        哪想到，是凌曜这家伙从中使了点小手段，故意把话说得又谨慎，又严重，误导了小柒，让她觉得今天不见，以后就没机会了。

        不过这姑娘心思也是够单纯的。

        也不想想，如果真的明知道去了会死，他干嘛还要去送呢？

        既然敢去，肯定是有把握的，至少是有准备的。

        当然，危险确实是有，凌曜说得也没错，霍聿森的对手会到场，也许会搞些小动作，还有宴会举办者也确实立场不明确，未必会站在霍聿森这边。

        所以当小柒提出要跟他一起去的时候，霍聿森本不想答应，主要是怕到时候让她受牵连，也担心她对乘坐飞机有心理阴影。

        是后来听她说了那句，总要给她个机会，霍聿森才同意了。

        而从私心来说，他也的确希望和小柒多相处相处。

        正想着这些，小柒抬起头来，“聿哥，你笑什么？”

        霍聿森正了正身子，“你头发弄得我有点痒。”

        她用手顺了顺飞起来的发丝，苦恼地说：“天一冷就有静电，没办法。”

        然后她用手腕上的发圈，把散着的长发随意绑了一下，漏了一缕在耳侧，看起来像个迷糊的居家小女人。

        她把自己的安全带也扣好了，继续之前的话题：“要是凌哥不跟我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不要瞒着我了。”

        霍聿森握了握她的手，“好，这次凌曜立功了，回去我给他涨工资。”

        她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但并没有从他手里抽出去，而是低下了头。

        小姑娘不自在，他看出来了，但她允许他牵手。

        霍聿森也就不客气。

        他拿起小柒的手，反过来，看了看她手心里的伤：“恢复得还不错。”

        她点点头：“那个药很管用。”

        “画稿都赶完了吗？”

        她点点头，笑道：“老板没骂我，客户也挺满意的。”

        “那以后可以继续拖延了？”

        她讪讪一笑：“聿哥，你就别损我了……”

        霍聿森也笑笑，“明后两天的课程，你可能又要耽误了。”

        “没关系，明天有爷爷的课，我正不想上呢，而且我作业还没写完。”

        霍聿森听着她的话，看着她还在因为逃课逃作业而得意，那种年龄差所带来的挫败感，又一次悄悄浮起来。

        于是他更紧密地握着姑娘的手。

        希望通过这样的接触，来弥补两人之间的那两个半代沟。

        飞机开始滑行了，她看着舷窗外发呆，但霍聿森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用力。

        “很怕坐飞机么？”霍聿森假装随口一问。

        她愣了一秒，回过头来，笑着对他摇摇头：“不怕啊。”

        霍聿森也淡淡笑了下。

        不怕，但是一坐飞机，就会让你想起那场空难，然后想起他，对吧？

        那确实是一场惨烈的空难，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半小时航程的时候，发动机出现问题，没有着陆地点，只能迫降海上，然而迫降失败，最终机上141人，120人遇难，21人失踪，失踪者至今没有找到，也最终确定为遇难者。

        而这21人之中，就有她等的那个。

        霍聿森猜想，小柒应该是害怕乘坐飞机的。

        所以在送机大厅时，当小柒提出来要和他一起前往南城，他问小柒，不害怕么，问得其实是她怕不怕乘坐飞机。

        而她以为，他问的是怕不怕南城的凶险……

        飞机还在继续爬升，林小柒闭上了眼睛，嘴唇抿得很紧。

        是在回忆你们的过去么？

        霍聿森心头发酸，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打破了她的沉默：“对了，凌曜查出来浮梦举行画展的时间了，据说他这次有可能会现身画展现场。”

        林小柒睁开眼睛，眼底的情绪，已经被她藏得无影无踪，惊讶问道：“什么时候？”

        “下个月，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过去，在此之前，我们尽快找到你母亲的画作，争取到时候在画展上公开他抄袭一事。”

        小柒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他，好像又要道谢。

        霍聿森凑近她，低声道：“如果你真的想谢我，不如亲我一下，我倒是更喜欢这种形式的道谢。”

        她抿了下唇，迟疑着。

        霍聿森等了她两秒，笑了下：“逗你的，把你吓得。”

        她低下头，但霍聿森也注意到，她松了口气。

        她好像很抗拒被他亲吻这件事。

        是因为给那小子亲过，就不愿意接受别人？

        霍聿森暗暗叹了口气，活着的情敌，还可以争一争，死去的人，他该怎么去战胜？

        也许她也感觉到了这份尴尬，主动换了个话题，“对了，前两天你出差，我跟你只说一两句话晚安的话，不是敷衍你，我以为你在忙，或者不想理我，所以就不太敢跟你多聊。”

        霍聿森蹙了下眉，“为什么觉得我不想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