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回事——
脑海中的念头根本没有机会成型,从传来的冲击就一次次地撞散了她的神智。
购物页面仿佛被刻在了林三酒的眼皮里,无论她如何抽身,也甩脱不掉它;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那薄薄一层购物页面之后,似乎有什么汹涌猛烈的东西,誓要撞碎它、冲进她的大脑里,将她的意识踏成残泥。
林三酒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正在地上翻滚挣扎,却分不清她听见的痛苦嘶叫声是自己的,还是意老师的。当神志与相连时,她的意识力首当其冲,在凶猛冲撞下摇摇欲裂;她下意识地死死攥紧了手,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意识的完整一样。
松、松开——
什么?
林三酒一头撞在了船板上,却感觉不到痛了。她咬着牙,忍受着仿佛要魂飞魄散一般的恐怖,试图抓住刚才从脑海中闪过去的念头。
松开什么?
“!”意老师的声音冷不丁地叫了起来,“你手上——”
即使明白了,林三酒依然花了漫长的数秒钟,才真正反应了过来:她的一只手,正像鹰爪一样死死蜷攥着。
是了,把它丢出去,丢出去就可以切断联系了——
她喉间低低呻吟一声,后背又撞上了一个什么东西。办法很简单,只要松开手就行了;可是林三酒在神志摇摇欲碎的时候,对于身体的掌控力几乎等于零。她咬牙想要张开手,骨节却像浇铸了钢水一样,纹丝不动。
“怎么办,”意老师叫出这一句的时候,声音都差点被又一次冲击撞散。
丢不掉,她现在张不开手,丢不掉。
浜一,要是浜一刚才没走的话,他可以帮——
林三酒的念头被撞断了。浜一早就走了十多分钟,喊他也没有用了,加上这里靠近接驳口,附近根本没有人,只有她自己……
她自己……
不,不对。
“叫一个,”林三酒一个激灵,立即在心里对意老师喝道:“叫一个……人形物品……出来!”
她另一只手里没有东西,卡片可以从那儿落地。只是以林三酒如今的状态而言,她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成功叫出卡片,更不知道那卡片实体化了没有,又是不是人形物品;在好像马上就要分崩离析的痛苦里,林三酒在翻滚中,忽然感觉有人将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按住了她无意识的挣扎。
她看不见东西——因为她眼前始终是一幅震颤摇晃的购物页面——哪怕对方不是人形物品,只是一个路过的乘客,林三酒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拿、拿走……”她的话,明确说出口了吗?还是只是她的想象?
那人顿了顿,似乎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反而嘴里嘟嘟哝哝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林三酒又急又怕,再次努力把“拿走”两字说了一遍;她好像等了一辈子,才终于感觉到了:有人正在使劲扒开自己的手。
因为她攥得太紧,力量又大,那人扒不开手指,便将自己的手指捅进她的拳头里,使劲要把从她拳头里捅出去。
“你也稍微松一下手啊,”那人遥远模糊的声音急切地叫道,似乎有点耳熟。
当那块小小的塑料字母好不容易乍然脱落的时候,眼前的购物页面也像是被撕下去的招贴画一样,林三酒猝不及防地恢复了视觉。从里冲击着她神志的力量,仿佛从没存在过;她此刻正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尽是汗。
“你没事吧?”
林三酒转过脖子时,肌肉都在颤抖。她刚一看清背后的人,顿时不由松了一大口气——不是陌生人,不是船客,原来是神婆。
神婆不无担心地坐下来,凑过头来瞧她,头巾上缀着的一圈小金片晃晃悠悠,叮叮当当。
“多亏你叫出来的是我,”神婆捡起地上的,递给她说:“你刚才根本说不清楚话,我努力听了好一会儿,就只能听到‘啊呀啊呀呀’。”
……被她说得好像自己刚才在唱山歌。
林三酒泡在脱力感里,无力地朝她笑了笑,勉强坐了起来。她是无论如何不愿意再用手去碰了,用衣服包着手,将它揣进了兜里。
冲击她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她毫无头绪;但无论如何,她必须尽快发纸鹤警告一声人偶师——追踪他的人,比他们想象得要强大得多了。
“你怎么知道,要把它拿掉才能救我?”林三酒回过气,慢慢问道。
“所以我说,多亏你叫出来的是我。”神婆挺得意的样子。虽然刚才她人话含量前所未有地高,但是现在好像正在逐渐降低:“毕竟我的能力,能够让我掀开无迹可循的庞杂未来的一角,一瞥无穷可能性中最迫切、最切身的那一个……何况是你模糊不清的话语呢?”
还“话语”,要写散文吗这是?
林三酒在肚子里苦笑了一声。神婆刚救了自己,倒是很有得意一把的资本;她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谢谢你啦。”
神婆四下看了看。“那就让我多待一会呗?”
人形物品最喜欢出来观光了……林三酒刚要说一声“不行,他们说不定要收票钱”,又觉得有点心软,改口道:“就一会儿啊。”
神婆分明喜滋滋地,却又尽量严肃地点了点头:“我料到你会同意的。”
林三酒看了她一眼。
“噢,你还叫出了这个,”神婆好像也觉得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赶紧用两只大袖子在地上扫了扫,又递上一个东西:“别忘了。”
林三酒低头看了一眼,认出了。
“我怎么把这个叫出来了?”她咕哝着说,收回了卡片库里。是当时自己情况紧急,所以不分青红皂白,一口气叫出了好几张卡片吗?
生怕自己还漏了东西,林三酒又在附近仔细找了找,还吩咐了神婆一句:“你也帮忙看看啊。”
话落了,但旁边的人影却一动也不动,毫无反应。
“你怎么了?”林三酒看了看神婆,“喂,你怎么定住了?”
“有一个……生物,”神婆盯着林三酒背后的一点,喃喃地说:“站在尽头,站在流水一般的进化者之中,漠然不动地看着他们的人生被葬送……如此坚韧,美丽又可怕的生物……正、正在……”
这是她的预言?林三酒立即凑近了几步,问道:“什么生物?正在干什么?”
神婆说的,会是深处那一个撞击自己神志的力量吗?
神婆好像被她的声音唤回了神,转过头,望着林三酒的眼睛,低声说:“……正在捕捉你。”
------题外话------
最近我借了好几本书也不看,反而天天看电视,有一个法剧还不错,叫into
the
night,背景是当太阳活动产生变异,阳光中的伽玛射线会杀死一切生物的世界末日,这个设定就满新鲜的对吧!剧情发展也挺有意思。美中不足的是我觉得角色行为都很难让人理解……但是瑕不掩瑜,值得一看。最近美剧是真没什么太好的,制作精良,观感普通,还是看看其他国家的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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