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苏染汐冷冷改了称呼,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却被夏凛枭攥住了手腕,暗示地捏紧了。
“父皇,儿臣会照顾好母后的。”夏凛枭拦在苏染汐身前,不让她贸然开口得罪皇帝。
夏武帝踏着尸山血海登上帝位,绝不是表面这般和善慈祥,更不会允许有人轻易挑战他的权威。
苏染汐瞪着夏凛枭宽厚冷漠的背影,愤愤咬牙。
理智最终还是占了上风,她冷冷道:“父皇说得对。”
皇后的段位果然不一般。
虽然不知道她抓住了皇帝的那股命脉,却也暴露了些许秘密。
看样子,她不得不查一查原主生母了。
夏武帝身居高位,自然知道打一巴掌揉三揉的道理:“皇后因病失仪险些伤了王妃,便罚她禁足三月,减俸三年罢。”
“至于齐嬷嬷,就按小汐先前说的办——减杖五十,免去服役苦行。另外,再罚俸十年,三月内让她亲自洒扫未央殿上下,以示惩处。”
他将苏染汐扶起来,面色缓和道:“印刷术毕竟功在千秋,该赏的还是要赏。本朝开国时虽有皇室女主持六部事的先例,这些年女子却鲜少有能胜任者,故而皇室女为官的规矩便荒废了。”
“小汐机关造诣实属一绝,且行事向来巾帼不让须眉,今工部右侍郎一职尚且空缺,便由你出任,广推印刷术。”夏武帝朗笑一声,“由战王妃行工部事,朝野上下必无不服。”
不说刘贵妃多震惊,就连夏凛枭都不由侧目。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夏武帝,心思捉摸不定。
大夏开朝者,是一对能力卓绝的姐弟。
姐弟俩共赴战场,真刀真枪地打下一片江山,功成之后,夏元帝登帝为尊,特许元初长公主为辅政贤臣,掌六部事。
无人不心服口服。
史书记载,夏元帝亲口称赞——长公主若为男儿身,当初登上帝位的就该是她。
这样崇高的赞誉,可想而知长公主何其厉害!
皇帝给苏染汐的官职虽然不算高,可里头的意义却过于重大,是目前的苏染汐远远无法承受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没能达到严惩皇后的预期,但这样的天降福利……苏染汐欣然接受:“谢陛下恩典,臣必然鞠躬尽瘁,不负皇恩。”
顿了顿,她歪头问:“父皇,我能不上早朝吗?”
夏武帝怔住:“为何?”
“起不来。”苏染汐一脸苦兮兮,“臣媳惫懒,身上又带着伤,只愿在工部干实事帮父皇分忧。”
这是实话,却不是全部的实话。
女子为官需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
她是不奸,但也不傻。
皇帝盘记什么尚且不清楚,但绝不会是简单的恩赏。
她这个时候必须激流勇退。
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省得被有心人推到风口浪尖。
夏凛枭垂眸,眼底闪过一抹赞色。
算她头脑清明,没有被一时的糖衣炮弹冲昏了头脑。
只做官,不上朝,有了权还少了很多麻烦。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亮。
夏武帝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大概是有愧于苏染汐,故而大方地准了。
刘贵妃恍然回过神,赞得言不由衷,“陛下对小汐真真是极宠爱的,这份殊荣,上百年来,连皇室公主都无福消受呢。”
今日本来只是想利用苏染汐扳倒皇后,私心里并未多看重这个庶女出身毫无背景的小丫头。
如今,苏染汐身负官位,虽说只有从四品,却是打破了女子不为官的旧规制……
她必须要重新估量这丫头的利用价值了。
“陛下,娘娘如今……病了,这次中秋夜宴又比往年更为重要,臣妾怕自己有心无力……”刘贵妃笑着道,“小汐这孩子聪明能干,不如请她同臣妾一起操办中秋夜宴吧。”
夏武帝眸光一闪:“好,你和小汐商量着办。这孩子奇思妙想多得很,孤也分外期待。”
苏染汐摸不透刘贵妃此举只是单纯地示好,还是别有深意,但皇帝发了话,她自然无法拒绝。
临走前,夏武帝拍拍夏凛枭的肩膀:“枭儿,你母后病势汹汹,这些日子你便留在宫中侍疾,正好御医日日来未央殿,也方便你养伤。”
夏凛枭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指尖,淡淡道:“谢父皇。”
目送皇帝和刘贵妃离开,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今天这一闹,皇帝对他的戒心怕是更深了。
腿上突然一凉。
冷风袭来,凉飕飕的,带着几分颤意。
夏凛枭面色一变,迅速握住苏染汐的手,厉声道:“你干什么?”
嘶——
看到他大腿至膝盖处斑驳可怖的烫伤,苏染汐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往殿内小佛堂看了一眼。
香炉内青烟袅袅,却没多少使用的旧痕迹。
一看就是新换上的。
旧香炉的去处,不言而喻。
这是拿夏凛枭的腿当香炉使吗?
“你是皇后从垃圾桶捡来的吗?”若不是之前一番试探让皇后露了馅,苏染汐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
哪个当娘的,会拿燃烧的香炉去虐待身患残疾的儿子!
那女人疯了吗?
“苏染汐,皇宫大内人多口杂,说话要谨慎,刚刚的教训还不够吗?”夏凛枭冷冷盖上毛毯,遮去腿上的一片狼藉,“今日若非你急中生智弄出个印刷术来解围,齐嬷嬷岂会轻易认输?”
“你这人,不知好歹!”要是换了之前,苏染汐看他这又冷又拽的样子,铁定扭头就走,哪管他死活?
又不是真夫妻!
可是——
想到刚刚夏凛枭几次三番出手相助,苏染汐转身的势头生生忍住了,“你刚刚为什么要帮我?”
她试探着问:“皇后这么对你,该不会就因为你护着我吧?”
“少自作多情了。”夏凛枭俊脸一沉。
她的视线越是灼热清澈,他心里越是万分别扭,想也不想地冷声反驳道,“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我的事你最好少打听,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心当作驴肝肺,当我没问。”苏染汐磨了磨牙,冷冷往他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疼死你活该。”
她扭头就走,“青鸽,回府。”
这黑心肝的女人!
夏凛枭面色一沉,大腿不自然地紧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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