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的捏着手上的烟,在光怪陆离里这香烟的味道一丝一缕地往鼻尖里窜。
季骁的话,他没有回答。
季骁也没有等他的答案,而是下了楼,因为那客人想要对季悦动手了。
他去拦住了客人,发生了几句口角之后带走了季悦。
把季悦带到了停车场,他从车里拿了纸巾和水出来,季悦懒得接。
她非常不爽,“你就看着我在这里被人欺负是吗,我要回去!”
谁都不想自己的亲妈在这样的岁月场所当一个保洁员,更不希望在上班时她被客人指指点点,季骁忍着心疼说:“我可以立刻带你回,但我有一个条件。”
季悦不高兴的吼:“你什么态度!”
季骁沉默,季悦不耐烦:“你就是被尤初给带坏了,跟着她学到了忤逆不孝!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季骁的声音寒了几分:“既然这么看不上尤初,那以后就跟她断绝关系,别再往来,更别想从她身上得到一厘一分。”
“我凭什么,我把她养大……”
“是叔叔养的,包括我出国也是叔叔出的钱,别再口口声声说你把她养大,她没有权利和义务赡养你!退一万来说,就算你把她养大,你对她就一点感情都没有?非要处处相逼?”
啪!
季悦打了季骁一巴掌,她怒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季骁无视这一巴掌,他说:“想要离开这儿很简单,别找尤初事儿,另外把你收到秦烟烟给的东西通通还给她!我会养你,你要什么我给你买!”
季悦嗤之以鼻:“你买不起,你连工作都没了,你拿什么养我?有权有势你占哪一样?”
言词间是对儿子的不信任,甚至是看不起。
季骁嘲弄一笑:“那就继续在这儿工作吧,想攀权附贵,那就看看权贵是怎么对待你们这些底层下人。”
“你……”
季骁上车走了。
季悦像被刀子扎了一样的痛苦,早知道这儿子这么不孝顺,她当初离婚时就该把他留给他亲爸。
“姓季的,干什么的,赶紧来工作,想偷懒是不是!”
有人在叫。
季悦憋屈的去了。
秦肆从大厅里出来,颇为意外。
季骁竟不管季悦,倒是一个有底线之人。
只是他有这样一个妈妈,季骁很难在短时间内跨越阶级。
除非有一天,他真的娶了秦烟烟,但秦山两口子捅破天也不会让秦烟烟嫁到那样的家庭。
只是扣留季悦、让季悦来这儿来扫地,受人欺辱,没想到季骁都不肯透露半点他母亲的消息,咬死了要尤初。
当真是固执。
他到车上,想起两人的相册和日记。
他从储物盒里拿出季骁的那本相册,他要把这东西给尤初,换一点母亲消息么?
秦肆心头烦乱不堪。
他出不夜城停车场,到路上,见季骁的车停在路边,正在抽烟。
看见他后,季骁把烟给灭了,说:“秦总考虑好了么?不过就是一本相册而已,它能换你母亲的消息,对你应是利大于弊。”
夜色下秦肆的眼神浓黑冰冷:“就是给她看了又如何,你是觉得这样尤初就能到你身边?”
季骁莫名勾唇一笑:“你到底还是有所忌惮,怕小初真的和我在一起了。对了,那晚小初到酒店找我,我录下了我和她的谈话,那条录音是不是被你拿到了,小初喜欢我,她忘不了我,不是么?”
秦肆的眼神猛地一缩!
录音是真的?
是季骁录的?
季骁看着悍马疾驰而去,他唇角的笑也敛了下来,打开手机,手机页面上有尤初在五分钟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哥,再帮我一个忙好吗?我在秦肆书房里听到了一条关于你我的录音,你帮我秦肆面前承认。】
录音内容是什么季骁根本不知道,但尤初开了口,这个忙他一定会帮。
……
另外一边。
秦肆两天没回,尤初有些心神不宁。
这种不宁让她频繁往门口看,她也不知道看什么,是看悍马车的出现,又或者说看门口没有保镖的把守而她好出去。
但他依旧没现身,保镖也没走。
很快保镖拿进来一个包裹给她,说是她的。
尤初坐在沙发前开,里面有一个usb,她拿到秦肆书房去看。
他的电脑没有密码,把usb放进去,里面有两个文件夹。
点开,第一个就是秦肆和秦爱爱拥抱的照片。
这张照片在屏幕上定格了两秒,之后画面猛一跳转。
“哥哥……”
婉转难耐的呻吟声。
尤初瞳仁扩张,呼吸骤然而停!
这竟然是秦肆和秦爱爱做那种事的视频。
他们赤身裸体,亲吻、纠缠、激烈万分。
看了十秒,尤初把视频给关了,她感觉呼吸不过来。
甚至是恶心想吐。
他们做这种事的视频,竟被录下来了。
这是秦爱爱寄过来的吧。
她人是离开了,可却阴魂不散!
尤初心头撕裂,想离开书房,又鬼使神差的点开了第二个文件夹。
一点开,一个带血的小婴儿照片猛然迸过来!
尤初的心脏差点卡到嗓子眼上来!
紧接着图片上一段话冒出来。
【尤初,你以为哥哥只在明月山庄碰过我么?我哥哥27年没有任何女人,只有我。你不会真的相信他性无能,不会真的信他遇到你之前是处吧?是我在解决他的生理需求,懂么。你的孩子就算能活着生出来,那怎么活着长大呢?哥哥会不会对你的孩子动手啊,毕竟哥哥说过他只想让我给他生。】
尤初浑身发冷。
就像冰棱子插进她的心脏,血与冰水混合,痛与恶心并存。
她抽出usb扔进了抽屉,她想这个东西日后该让秦肆看看,指不定他看到他们的床事还能回味。
她四肢无力,失去了行走的欲望,就摊在椅子上。
心里千疮百孔,密密麻麻的疼。
【若是真的心疼我就别离开我,一直跟着我。】
这名话又浮现在了脑海里,刺得她鼻子发酸。
她心疼他受过的伤,也还不了他的救命之情。
可她们之间终究有一个秦肆无法割舍的妹妹,她不接受。
所以她不想心疼,这救命之恩,她也没法报了。
她要离开秦肆!
让他们俩双宿双飞去吧。
再次拿起usb插上电脑,若秦肆回来,她就把这视频给他看,顺势提分手。
然后一插上去画面却变了,是一条录音。
怎么回事儿?
她往抽屉里一看,也没有多余的usb。
她检查了一下,刚刚那个usb掉在了地上,她肚子大弯不下去腰。
而这个录音的内容……
她越听越惊奇!
是她和季骁的声音,但他们从来没有这样的对话。
她用了两分钟消化,随后给季骁发了一条消息,请哥哥帮个忙。
消息发出去后,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十秒的视频够她做很久的噩梦。
她都不知道她在这个宽大的椅子上坐了多久,双目发红、失神。
就连秦肆回来她都没有发现。
秦肆站在书桌前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想到她写过的日记,还有季骁的相册。
他眉峰一寒!
这是为季骁而伤心?
给他发一个‘我想你’的表情都是误触,而给季骁的情书,一页又一页。
他胸腔沉闷,眼神更冷,两指叩了一下桌面,道:“尤初。”
尤初猛地回神,一抬头看到了他。
视频里他在秦爱爱身上行动的画面直接冲过来,她心里像有根细细的钢丝在勒着她的心脏,痛不欲生。
她慢慢站起来,“你……”
手指无意间碰到了键盘的空格键,录音又响起。
季骁带着醉意的又满含痴情的声音:小初,离开秦肆,跟我在一起好吗?
尤初:哥哥,我早就喜欢你了,我也想离开他,你等着我一定会离开他的,我根本不爱他。我嫁给秦度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季骁:好,你离开他,孩子我养。
尤初:我愿意让你养,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在一起。
接着还有亲吻声。
录音中断后,书房寂静的可怕。
尤初双手握拳,挺直脖子看他。
秦肆的眼神雾暗得吓人,尤初能清晰的看到他太阳穴的暴动,他在极力的隐忍。
过了好一会儿,秦肆嘶哑的问:“这录音是真的?”
尤初沉默着。
她想起当日在医院,她和杨飞的交易。
杨飞说:肆哥那里有一个你和季骁的录音,我不能让肆哥知道这录音是假的,否则我和他必然会分道扬镳,必然会一刀两断。现在,我想请你帮我承认,那录音是真的。我可以给你做一件事情,无论是任何事,我都会做。
尤初不知道录音是什么,她考虑了一下之后答应了。
于是她画了一张小黑蛇的图片给杨飞,让杨飞帮她找到这纹身的主人。
比起杀母仇人,她的爱情算不得什么。
杨飞早就找到了小黑蛇的主人,而她却频频没有找到关于录音的切入口,今天终于有了。
她和杨飞的交易总算能兑现。
此时她直视着秦肆的眼睛,说:“是,是真的,我和我哥说的。”
一句话,似奔雷惊响,把他的心都撕开了一道口子。
秦肆单手撑在桌面,微颔首,湛黑的眸死死的盯着她:“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录音是不是真的!”
“我说是假的,你信吗?”尤初手心里全是冷汗,两腿更加无力,心头泣血,说着狠话:“如果不是你,我和秦度离婚后我就会和哥哥在一起,我们……”
啪。
掌心拍打在桌面的声音,伴随着秦肆那句嘶呖的:“闭嘴!”
尤初没再说话。
秦肆双眼玄寒:“你是不是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我就能让你到他身边!”
尤初凄苦一笑:“你是在作贱自己吗?你是得不到爱你的人吗?你不是有为你要死要活的人吗?你何苦把我绑在你身边,你缺女人吗?”
秦肆眸子一缩,似万箭穿心。
他在作贱自己。
他得不到爱他的女人。
他更不缺女人,从来都不缺!
他抬手,温热的手指捏了捏她冰凉的脸,寒声道:“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识好歹的女人。”
松手。
掉头离开。
头也没回。
尤初跌到了椅子上,心里痛苦,眼睛干涩,却一滴泪都掉不出来。
她想她这回能好好分手了。
……
夜半。
乡镇墓园。
乌漆麻黑,不见一丝光亮。
才立起来没多久的两座墓碑隐没在黑暗里,风声是这儿唯一的奏章,凄凉哀怨。
烟味是风里的调味品,一根一根,抽着伤痕。
就这样过一夜,天空泛起鱼肚白,墓园也有了视野,这才看到英俊帅气的男人靠在一座碑前眯着了。
他蜷缩着,像靠在亲人的怀抱。
利落的短发,苍白标致的面容,单薄的衬衫,还有散落一地的烟头。
清晨露水沾湿他的衣服,又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打下一层湿润,平添了几分旖旎与悲凄。
不多时,秦肆醒了。
他侧头看了下这碑,没有名字,这是他妈妈的,因为不知妈妈生死,所以没有刻字。
旁边有名字的是他姥姥和姥爷的。
他拭去碑上的水渍,慢慢站起身,漆黑的眸看着碑,喉咙像卡了黄连一样的苦。
“妈。”他低声喃喃:“都怪你当年走的时候不把我一起带走,吃苦受罪一起住精神病院我也愿意,让我一个人长大,让我连怎么爱人都不会。”
风一吹把他的话吹得四分五裂。
接着他捂着胸口咳嗽,喉间一股腥甜,最后吐了一口血。
他闭着眼睛,肌肉抽搐,忍耐着胸口的疼痛。
不知那是因为尤初,还是因为伤。
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
尤初也是一晚上没有合眼,眼睛一闭就是秦爱爱的呻吟,还有搭在她身上秦肆的抚摸。
好不容易睡着,梦里也是秦爱爱与秦肆的激烈纠缠,还有那张小婴儿带血的照片。
她被惊醒。
缓了一会儿后一看时间六点半了,也睡不着就起来洗脸换衣服。
她感觉她这次可能从这间别墅出去,秦肆不会再纠缠她。
她找了一个小袋子装了些她的生活用品,所以衣服她都不要,都是秦肆给她买的,一大半都是新的,穿不过来。
收拾好以后,她给杨飞打电话。
“尤小姐。”
尤初开门见山:“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了,秦肆已确信录音就是我和我哥说的,现在你可以告诉小黑蛇的主人是谁了。”
杨飞也松口气,“好,你听好。”
就此时她听到了动静,回头,秦肆浑身湿漉漉、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站在门口,尤初及时挂了电话。
秦肆看到了她的举动以及她收拾的行李,冷道:“怎么,要走了?”
尤初:“我想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秦肆,我可以离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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