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蘅不知在何时回来了。
他凌空踏虚地站在窗外，单手一挥，钉在地上的长剑瞬间飞回手中：“裴九淮，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不仅当伪君子，还要扮演撬墙角的渣滓了。”
说到这里，顾青蘅的眼神里明晃晃都是戾气。
避开攻击的裴九淮淡然一笑，收起土遁符。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顾青蘅，我只是在担心这位姑娘的安危，一张符箓罢了，不是吗？”
但面对裴九淮的笑容，顾青蘅的反应更直接。
长剑在他的手中如臂指使般，他的身形前一刻还在窗外，但不过眨眼之间，已经瞬间逼近，剑锋锃亮如凄冷的月色，寒意入骨，直指裴九淮的脖颈！
‘叮！’
裴九淮面不改色，后撤半步，一柄道剑自宽大的袖口飞出来，紧接着直接挡住了袭来的剑锋。
在短兵相接的瞬间，气流自相接处爆发。
但又极为克制地在房间内消失。
面对顾青蘅这一言不发就动手的态度，裴九淮依旧保持着脸上温和的笑，但眼底的情绪却越发冰冷：“若你要战，那我正好清个场，省得你找麻烦。”
他甚至还未说完，道剑在手中转个圈，尖锐的锋芒，顺着力量朝顾青蘅贴身而上，杀意凛冽。
见状，顾青蘅也不避不闪，他直接反手握剑，再一剑挥出——只见他的剑锋好似覆着一层飘渺又艳丽的绯红之色，宛如柔软的绸带，却又锋锐无比。
道剑之上，四象八卦流转出无穷道韵。
八卦和绯红在相互湮灭着，却又奈何不了对方。
哪怕双方僵持不下，顾青蘅也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他的脸上再没有了懒散的笑，反而像是被冒犯了领地的凶兽，眼神阴戾：“争夺机缘，可以。”
“但是，裴九淮，别再来招惹我，她的安危，我自会负责，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否则——”
“杀、了、你。”
最后三个字被他一字一顿地吐出。
霎时间爆发的杀意和戾气，仿佛席卷一切的风暴般，而顾青蘅的长剑再次一沉，直接将裴九淮逼退！
被震退的同时，裴九淮的反应更快。
他反手接住道剑，顺势向前一送——
剑光纷乱错杂。
当沈群玉再次回过神，看清楚的时候，他们正面对面对峙着，一人手持宽大的长剑，一人手持狭窄的道剑，剑尖相互对准了彼此的脖颈处。
其实就算如此，对于两人而言也并不致命。
看似无比危险的情况，其实已经很克制了。
准确来说，若非是顾忌此地的客栈和那些凡人，单单是他们对峙时外放的气势，便足矣碾碎所有人！
“行了，到此为止吧，若是我们两个真的拼个生死，天剑门和太一道门只会彻底决裂。”
裴九淮一手握着道剑，瞥了眼一旁的沈群玉。
少女再不似之前在自己面前那般的警惕，反而乖顺地坐在床上，低着头，对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好似柔软又顺从的玩偶，看上去伪装得恰到好处。
他的眼底一时间多了抹兴味。
但就在这时——
“出去，再打一架。”
顾青蘅黑着脸，冷声说着。
裴九淮：……
他叹了口气，收回了道剑，看也不看那指着自己的剑尖，直接身形一闪，离开了房间：“外面说。”
顾青蘅也没有迟疑，紧跟了上去。
但在离开前，他回头看向沈群玉：“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四处走动，我很快会回来接你。”
“知道了，公子。”
直到顾青蘅也离开后，沈群玉才松了口气，但回忆起两人对峙的过程，迫切想要得到力量的心情更浓郁了，若是能有他俩的能力，又何至于如此？
可就在沈群玉思忖着的时候——
她的衣角处，隐蔽的八卦道纹一闪而过。
……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山林间。
顾青蘅和裴九淮相对而立，气氛依旧相当僵硬。
裴九淮的手一松，手中的道剑向下落时，却又化作光点散去，再次隐没在八卦道纹之中。
“你看起来很不悦。”
“建木枝干我势在必得，但你出来就很碍事。”
“不只是因为这个吧？”
“……”
顾青蘅没有说话，但隐隐浮动的杀意丝毫不减。
他们一个是天剑门掌门的弟子，一个是太一道门的首席弟子，不只是身份地位相差无几，就连实力也很相近，但偏偏都看不惯对方的性格作风。
因此关系差得每次见面，就想找机会弄死对方。
但可惜的是，他们双方但凡有一个人死亡，都会引起宗门的震动，导致太一道门和天剑门关系紧张。
因此，短时间内谁也不好直接出手。
看顾青蘅这副模样，裴九淮微眯起眼，忽然道：“我很好奇，刚才那个凡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与你无关。”
“你向来看不起凡人，怎么会有例外。”
只是顾青蘅短短的四个字。
裴九淮能猜出，沈群玉对他而言必然是特殊的。
他一顿：“我听说，天剑门有一门镇宗功法名为《红尘问心剑典》，但因为太过艰涩，以及条件太过苛刻，苛刻到甚至变态的地步，无人修炼——”
不等他说完，顾青蘅的长剑微微一抬：“你话太多了，裴九淮，真要这么说，太一道门也是吧？”
“你们追求的道，从始至终就无人成功。”
裴九淮的笑容一滞：“……你的话也太多了。”
两个人互揭老底后，脸色都相当难看。
而在沉默半晌，裴九淮终于道：“我把那些散修都已经处理干净了，但后续应该还会有人来，相较于大批人一起竞争，我们不如先行清场，合作如何？”
顾青蘅拧眉道：“可以，但是别耍小动作。”
裴九淮似乎也无意继续争执下去，便只是点了点头，但就在他要离开时，忽然意有所指地道。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自己入道的契机，只是可惜你的《红尘问心剑典》，最终想要功成，恐怕也建立在她的牺牲之上，所以——你不怕她恨你吗？”
“我看她颇有灵性，若是成长起来复仇……”
裴九淮没有说完，脚踩八卦步，身形在山林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最后一句。
“我只是提醒你。”
“或许把她废了，才是万无一失的做法。”
顾青蘅只是沉默，深黑的眼眸辨不清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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