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意了?!”弥昂一惊问道。
“我也当不了她的决定,除非我强行把她留住,你知道我可不擅长劝住别人。”奥兰多苦笑道。
弥昂摇了摇头:“我明白了,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当然,要不我不管所谓的剑术导师了,带你过去。”奥兰多说道。
“不,毕竟这确实算是个机会,既然抓住了就别放过,不过以选帝侯收到消息的速度,你的身份可能很快就会被知道,到时候也许有其他麻烦,你自己要小心,如果牵扯到的话把所有罪行推到我头上就好,而且进入到努恩贵族城区也别忘了有机会去找卡斯兰,他应该能帮到我们。”弥昂抓紧时间一口气把要嘱托的事一股脑倒出来。
奥兰多忙不迭地点头,告诉弥昂地址后旋即问道:“那我不留在这边,你们怎么办?”
“我会更小心行事的,玛丽卡那里我也会尽可能帮忙,我会全力保证她的安全。”弥昂说道。
“好吧,这边就先拜托你了。”奥兰多点了点头,和弥昂握了个手后双方再度分开行动。
弥昂跃入下水道间,维攀在隧道的洞顶上等待着他,见他回来后问道:“怎样?”
“我觉得有麻烦了,之前我和你提过那个人,尚-保罗·范雷,莱弥亚家族的吸血鬼有查出些什么吗?”
“我问过她们,不过显然她们知道的并不多,范雷家族只在努恩待上过短短数十年而已,不过在帝国北方他们应该出名不少,他们的历史比较短暂,现在倒是靠着山脊隘口的商路成了暴发户,你所说的这位或许就是这个家族的成员。”维轻踩墙面凸起的砖块落地。
“看来莱弥亚家族自负的情报网络也要时间才行。”弥昂不咸不淡地说道。
“再正常不过,接下来我们去哪?”
“歌剧院,奥兰多说他们的行程上有这项安排。”
“现在去没准还能赶上演出。”维快步小跑过在前。
而当他们抵达公爵剧院的时候扑了个空,维在名册上没有找到有关玛丽卡或是那个尚-保罗有关的信息,而这里往来的贵族都会有记录,今天也没有人匿名来此。
“难道找错了,但按奥兰多所说……”弥昂一时有些困惑。
“别傻想了,努恩又不只有一个歌剧院,如果不是公爵剧院的话……那应该会是努恩大剧院。”维想了想道,“它在努恩的贵族城区,你一开始就想错目标了。”
***
玛丽卡穿着以往任用不多的礼服,尚-保罗跟随在她身旁,她的脸上没有多少笑容,身形挺的笔直,双手交握在一起,礼节一丝不苟的同时又保持着些许距离。
“你似乎有点紧张?”尚-保罗低声问道。
“是的,先生,事实上我上次去看歌剧差不多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玛丽卡沉住气说道,“至于被人邀请来可还是头一回。”
“放轻松,来看看新的歌剧而已,据说新来的女演员唱得很好。”尚-保罗递给她一张歌剧院的票卷。
玛丽卡皱着眉接过票卷,接着抬头看向前方努恩大剧院高耸大门顶上带翼圣徒与骏马的雕像:“您此前的说法可是说能帮上我的忙,希望这不会是你单纯邀约的借口吧?”
“放心,女士,这一点上我不会撒谎。”
“真的,你一个外地的贵族会有这种能力,你到底是什么人?”
尚-保罗的神情是一种神秘而自信的笑容:“我知道你追求真相,而我保证,在这里你会得到部分的答案。”
“但愿如此。”玛丽卡摇了摇头,抬腿准备接着向前走,但身后像是突然被什么拽住了一样猛地往前一跌,幸好尚-保罗及时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玛丽卡站直后皱眉转身,她的礼服比大多数努恩贵族女性的礼服稍微高一点,她几乎不会被什么东西绊倒,除非是有人刻意来找她麻烦,而事实似乎恰好如此。
“有趣的一天,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玛丽卡女士,真是罕见,毕竟过去几年你拒绝和我一起来的次数我都快记不清了。”一个棕色短发的贵族站在那里,硬底的皮靴在砖地上敲出声响。
“你的麻烦?”尚-保罗背着手小声说道。
“嗯,巴萨尼奥·巴萨德,他以前追求过我,不过那时的他看起来和现在一样令人讨厌。”玛丽卡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别搭理他,他只会越发来劲。”
不过这位巴萨尼奥先生显然想要挖苦对方取乐:“往日待在书堆里的学者小姐也总算学会放下身段了,毕竟你的父亲现在可庇护不了你,不过你的眼光恐怕不怎么样,范雷家族在努恩可没有多少影响能力,虽然这位先生的脸不错,不过你该多学学找个更靠谱的人,如果你父亲以前没教过你的话,我可以指教你,或者说这位英俊的先生,但如果天够黑,我猜……”
“他可真傲慢。”尚-保罗似乎被他的话给逗乐了。
“有点,别理他了,我还需要你的答案。”
“由着他这么乱说,周围可有不少人听着呢。”
“当然,我们还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当然,而且不会很麻烦。”尚-保罗拍了拍手,向面前的年轻贵族走近。
巴萨尼奥的护卫察觉对方用意不善,上前用身体阻隔,但在双方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尚-保罗闪电般探出手以手刀击中护卫的咽喉,重踢膝盖一记将护卫眨眼间放倒,接着拽出护卫带着鞘的剑劈向空中,迅捷的感觉就像他身体的延伸。
巴萨尼奥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带鞘的剑停在他额头前的位置,接着片刻后,尚-保罗收回了护卫身上扯下的剑。
“我们在这里都是绅士。”巴萨尼奥看到尚-保罗开始摘手套的时候说道,“我没有恶意。”
周围经过认得巴萨尼奥的人也出声劝解,尚保罗什么也没说,他转了转手腕,感到一种平静,这种平静就像一件冰冷的斗篷。
“我向得我尊敬的对手道歉!”尚-保罗想了想,还是将手套戴了回去。
巴萨尼奥松了一口气,走上前。
“如果不小心杀了你的话,我觉得会有些抱歉。”尚-保罗接着说道
巴萨尼奥僵住了:“不管我说了什么,我都会收回。”
“但这毕竟是一件关乎女士荣誉的事,还有我自己。”尚-保罗右手握住剑,左手平悬在半空,“这是绅士之间的事,你需要别干涉吗?”
“那等等,我援引骑士精神的规则。”巴萨尼奥想了片刻后忽然冷笑道,“我不能战斗,所以我请求我的司法冠军代替我。”
尚-保罗站直身子,让他的剑停在身边,对于周遭围观的人来说,他是一个冷漠而陌生的人,没几个人知道这个面容华丽的有点过分的年轻贵族的血液里是有什么贵族的血统,但他深蓝的眼睛里肯定有某种微妙的东西。
他正要开口,但玛丽卡忽然喝止了他:“住手,尚-保罗·范雷,还有你,巴萨尼奥,到此为止。”
似乎是呼应她的话,努恩大剧院的钟声敲响,这是歌剧要开始的信号。
尚-保罗背对着玛丽卡,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她捕捉到了巴萨尼奥脸上忽然闪过的恐惧神情,在她来不及盯仔细前,尚-保罗将剑还给了地上的护卫,接着转过身。
“歌剧要开始了,我们别耽搁时间。”他回看了一眼巴萨尼奥说道。
玛丽卡以为按巴萨尼奥的性格显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出人意料的,那位贵族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后绕路经过他们身旁进入剧院中。
“真奇怪。”玛丽卡盯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道。
“怎么,觉得我能吓住他有点不可思议?”尚-保罗笑起来问道。
“有点,不过你刚才要那副要决斗的样子有点让我不适,这种小事是不该用这样的方式解决的。”玛丽卡皱眉道,“而且我见过他的司法冠军,那家伙的胳膊没准比你的脑袋还粗。”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担心我,还是觉得我赢不了?”尚-保罗挑了挑眉问道。
“也许吧,但事实是我对你一无所知,包括你的目的。”
“果然还是怀疑我呀,我要说是为了正义,你会相信吗?”他忽然真心笑了起来,一旁经过的几位贵妇都忍不住看向这位英俊的年轻人。
玛丽卡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四周廊柱的灯影下她身上忽暗忽明。
虽然耽搁了片刻,但观众们还是陆续进入歌剧院大厅,在座位上就座,努恩大剧院不同于公爵剧院,不会站立和散凳的区域,舞台的周边每一个座椅都排列齐整,后方高处的看台前有木制雕刻的围栏,舞台两侧高大的雕像中点燃灯火,一座巨大的水晶吊灯挂在舞台上方将整个舞台照亮,深红色的帷幕此刻关闭,在看台的幽暗中,人们低声私语等待着接下来的演出。
毋庸置疑,努恩是伟大剧院、歌剧、作家还有演员等的家园,这是一个重视艺术的城市,并为此投入巨资,这座城市对美学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剧院四周装饰着伟大英雄的雕像,柔和的拱门和雄伟的大门每处都有着对细节的重视,左右对称合一的石雕楼梯从舞台一路延伸至看台后
努恩闪耀着带烟尘的光辉,贵族们通常资助一位或多位艺术家,诗人或音乐家,邀请他们的同伴们去欣赏他们精心构思的十四行诗,或者他们的新欢表演者用铁莲竖琴演奏的旋律,当然比起个人表演,人们更喜欢看戏剧。
来自阿尔道夫的剧团大部分的巡演都在努恩,无论演出什么都能保证座无虚席,努恩市民们不喜欢在米登海姆流行的充满忧郁与沉重的悲剧,而更喜欢喜剧,特别是由阿尔道夫剧团上演的自嘲的闹剧,不过相对而言贵族们所欣赏的更加高雅些许,但往往也免不了八卦流行之类的故事。
不过今日上演的却是一场少有的,更具浪漫气息与朦胧感的舞剧,演员们每个人都戴着遮住半边脸的面具,在舞台上的灯火未曾全开的朦胧光亮中舞蹈腾跃,展现舞姿与故事,开端的节奏冗长而低沉,但在主演的女角开始舞蹈的时候一转向高处,巨大的管风琴声从第二层帷幕后回想而来,下方的乐曲团也开始合奏。
虽然抱着目的来到这里,但玛丽卡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出众的演出,全神贯注地欣赏起来,一旁的尚-保罗看了她一眼,旋即也将目光回望到舞台上。
二层台阶上的合唱团一曲唱奏完,接着向两侧让开,露出中央最后的一个人,而位于她上方的灯火在此时被点亮,被玻璃与水晶折射的灯光落在主唱的身上少女金色的发丝散在身后,她的面庞上也戴着演员们才戴的面具,但即使只看到露出的下半侧少于脸庞也能看出她的美。
因为合唱团的停下以及灯光的照耀,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转移上来,下方的戏剧也放缓了节奏,仿佛正在等待着她拉开新的一幕,短暂的等待仿佛过了许久,甚至让人怀疑这位看起来太过年轻的演员是否有所怯场。
尚-保罗看着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有天赋,有渴望,有激情……因此,唱吧。”
在周围的人们似乎开始安耐不住时,新登场的主唱终于开口了,她拾级而下,歌声仿佛不受距离限制般回响在整个大厅之中,仿佛被某种飘渺的雾携缠而来。
“曾有一幢灰暗的高塔
矗立在海边
你变成了我黑暗面的光
但你可知道
在下雪时
我双眼睁开寻找
但始终看不到你的光芒
我越了解你却越感到陌生
如今你的玫瑰正盛开着
像一道光打破了灰暗中的朦胧
人们可以告诉你许多事
太多事可说
你保存着我的力量,我的欢乐和痛苦
这一点我不能否认
而如今你的玫瑰正盛开着……”
歌声在其他演员的伴舞下达到高潮,一曲仿佛暴雨后的深沉的雾气令人气息回不过来,而舞者的影子仿佛更具灵性地映射出舞蹈与歌曲的结合。
“怎么样,我说过很不错吧。”在歌剧半幕落下的时候,尚-保罗向有点没回过神来的玛丽卡说道。
“确实很好。”玛丽卡实话实说,“尤其是那位最后的那位主唱。”
“这是自然,虽然她其实只是第一次登上舞台而已。”尚-保罗说道。
“真的吗?”玛丽卡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道,“不像,但你看起来又似乎早有预料,这个剧团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真敏锐。尚-保罗想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消息有些灵通罢了。”
玛丽卡怀疑的摇了摇头,又看向那位逐渐消失在幕布后的主唱。
而在幕布后的更衣室内,离开人群独处的主唱摘下面具,看向梳妆台的镜前,映照出属于夏洛蒂自己的脸庞。
如果弥昂或者奥兰多在这里,他们也许能立刻听出夏洛蒂的声音,但他们今日都错过了。
夏洛蒂有些悲伤地伸手抚向镜前,叹了口气后回手梳理自己的金发,但目光始终注意着镜子里的倒影,而那个倒影则似乎带着些许与真实不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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