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你吗?”
“应该吧,或许对于常人而言,不太可能发现我附在你身上,不过对于其他的神明而言这种遮掩并没有什么意义。”
“原来如此,并非是他能够发现你的存在,而是他背后的黑暗神明。”弥昂抬起头看着天空,破碎的云朵在光中隐约可见扭曲的影子。
“现在他还无法真正插手于现实世界,暂且不用担心。”
“只要杀了他,就能了结这一切了。”弥昂隔着遥远的距离与之对视,毫不退让。
瘟疫之子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带着满腹的开怀和现实意义上的满溢出来的欢乐,丑陋的飞蝇们为腐烂所带来的生机欢呼,瘟疫武士们缓步集结在疫兽的身后,少数骑上了四蹄缠绕着灾火的灾兽,更多的是步行,手持着巨大的阔刃剑与战斧,每走一步都有破碎的内脏从满是伤口的身躯上落下。
“霍乱,鼠疫,天花,疟疾!”
黑死病,白死病,血腥的红死病!
溃烂,溃烂,溃烂!
流脓的溃疡,流脓的溃疡,腐烂的溃疡,哭泣的溃疡!
唉,好像是什么东西在你耳朵里,真是恶心!
小痘,大痘,水痘!
感冒,发炎,皮疹,犬瘟热!
祝你好运,祝你好运!”
混沌兽群,纳垢恶魔,瘟疫武士一同向前迈进着,一片腐败的浪潮从森林间涌现,那腐烂的土地深深蔓延在他们的步伐下,乌云在此刻遮住了月光,营火熊熊燃烧着照亮高地的周围,好像无边的黑暗浪潮中只剩下一片孤岛。
毒云在此刻向前推进了,地面上的尸体在一声声腐烂的演奏曲下缓缓复生爬行而起,营地上的人群中间出现脱力,高烧,眩晕与呕吐等症状,此前埋下的疾病开始爆发了,疾病不断地侵袭他们的身体,几乎能让人感觉到它正在渗入他们的肉体中。
有一段时间,玛格丽塔试图与瘟疫战斗,用她自己的咒语驱逐周围的邪恶,她的努力似乎激怒了什么东西,她的魔法只能延缓疾病,在之后反而使它们更接近了,加剧了它们无形的攻击,破坏了她保持人们健康的努力,也拖慢了节奏,她只能放弃全力完成仪式。
咳嗽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起来,这种病渗入人的肺部,使呼吸充满了痰和痛苦,人们吐在雪渣里的污物是病青与血红的,腐败以缓慢而不可阻挡的速度开始蔓延。
但即使如此骑士与农民们依然完整地维持着阵线,恐慌已经被更深处的一些东西所取代了,因为在这里没有可供逃生的余地,混沌的力量紧紧地包围着这里,恶魔们拖着扭曲的身躯向前进入停滞的平原,大地的轮廓几乎被粘在上面的霉菌和黏液抹去了。
瘟疫之神摧毁过很多伟大的军团,城市与国度,将它们古老的力量和荣耀无情地吸进了他堕落的泥沼,这一切都不算什么,瘟疫之神是强大的,但瘟疫之子依然只是一个人。
即使掠过旷野,恶魔们也如同在废墟中前进,邪恶的生命在他们周围的淤泥中爬行,巴掌大小的苍蝇在纳垢兽肮脏的躯体上爬行,把翅膀晒在深红色的火光下,手指粗的蛆虫从他们经过的地上渗出来,盲目地爬行在土地上寻找腐肉。
腐败的树木蜷曲破裂的声音,昆虫的啃食与振翅的嗡嗡声,不洁生物的匆匆奔跑,以及恶魔无所不在发出的咯咯的刺耳笑声制造了这样的伴奏。他们向瘟疫之神祷告,求他使他们的苦难长存,使他们所患的疾病更坚固,使死亡之手远离他们。
弥昂来到阵线前方,被光芒映照的银白色的铠甲挺立在那里,对抗着横列与前方的阴森色调和腐烂的风景。
“我们会赢得胜利。”蒙特福特公爵握住剑的手在出汗,但他依然这样说道。。
“不要被他们腐烂的身体欺骗了。”弥昂向所有能听见的人警告说,“他们能忍受大多数人会丧命的创伤。”
瘟疫雄蜂是最先掠过天空的,这些骑乘着腐败飞蝇的恶魔飞翔在箭矢无法触及的高度,接着数十只灰白的骷髅头被瘟疫雄蜂从天空中投掷向巴托尼亚人防线密集的区域,这些腐败飞蝇会化掉头骨上的血肉,然后才排泄出灌满瘟疫的死者之颅,而骑手就可将其掷向敌人。
死亡之颅从天而降炸裂开来,封口的蜡崩溃了,泼洒出近乎实质的疾病脓液,那些没有躲避开的人,正接触的刹那似乎全无影响,但很快接触过的地方开始出现了折磨的皮疹与水泡,腐败的气息蔓延其中。
弥昂听到不同于飞蝇的羽翼振翅声,天空上白色的影子疾驰而过,那些是来自帕拉翁的飞马骑士们,尽管只有寥寥的十数人赶上了这一战,但无论面对什么他们都不会为之胆寒或是怯战,飞马骑士们挥动着手中的骑枪长剑迎头猛攻,双方都不多的空中力量纠缠在一起,瘟疫先锋与飞马骑士们搏杀着,全力将彼此击碎。
恶魔们就跟随在兽群的背后,恐惧与狂热混杂在一起,是得瘟疫大军散发出令人不悦的的节奏,兽群是最先冲过重重的箭雨和投石机的攻势来到阵线前方的,前排的野兽们就像是刚刚一样在第一时间被排列的方阵所贯穿,但更多的兽群正在向前,在疫病开始蔓延的人类中挥洒鲜血,试图为它们的神献上荣誉。
野蛮的暴力从任何地方爆发,漫涨的瘟疫浪潮填满在战线的前方,濒死的呼喊,盔甲与兵刃的碰撞声此起彼伏,而对于人类们而言,心底一种更加深邃的情绪也像疾病一样蔓延着,比恐慌更加糟糕的绝望,这正是纳垢所属的情感,这会令疫病的使者们更加陶醉于他们的所作所为之中。
沉重的牛头怪扯开了矮墙与木桩,在士兵之间撕出一片片支离破碎的躯体,在公爵的圣骑士带领下,蒙特福特的步行骑士压上前行,虽然这些骑士们并不善于结成良好的阵线,但靠着战斗素质与夹攻配合,斧枪与长剑撕裂了牛头怪厚实的皮肤与肌肉,将它们击倒并重新推开冲入阵线中的兽类。
骑士们再不能冲出阵线外展开冲锋,只能在阵线后排列着紧密的队伍作为精锐的后备作战,每当有敌人冲破士兵们的防线时,骑士们会用一轮冲锋暂时堵住豁口,在之后等着后备的步兵向前填补上缺口再撤回准备。
低沉的声音淹没在混乱的战争之中,瘟疫之子在圈子里移动,把它的脏物喷在地上,用他身上流出的脓血在黏液上做着符号,当其画完的时候,如蛇般的墨绿色腐蚀瘴气从地面下升起席卷向巴托尼亚人的战线,骑士们的盔甲以仿佛浸泡在沼泽中十数年般锈蚀崩坏着,而仿佛无数疫病在一瞬间完全爆发在人类与战马的躯体中,有的人浑身上下被皮肤溃烂倒地,有的人血流加入到血管膨胀破裂,或是是更多的疫病现象爆发,一记腐败的魔法之下近百人死去了,战线上出现一小片明显的凹陷。
一个巨大的瘟疫武士从兽群的队伍中冲了出来,他生锈的盔甲挣扎着控制他肿胀的身躯,他把布满坑洞的头盔转向巴托尼亚人的方向,咆哮一声,用锈蚀的剑指着唯一在魔法中幸存的人类,弥昂回应了他的挑战,都法疾驰在变得腐殖的地上,踏过时沸腾般的蒸汽浮现。
瘟疫武士用他那被污染了的剑迎接猛攻,赤诚之剑的力量压制了他,剑锋撕扯着腐朽的金属,把铠甲下流出的内脏都推了回去,瘟疫武士那双藏在生锈头盔后面的眼睛看着骑士以势不可挡的攻势撕裂着他,意识到要想战胜他光靠病态的钢铁是不够的。
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瘟疫武士谨慎的退后了,然而后面的恶魔并没有在意这些,当瘟疫武士冲锋时,它们也紧跟着冲锋了进来,现在它们的身体因疾病而肿胀,他们的身体长了麻风病与渗出的疖,它们冲向前面的一切敌人。
兽群的战线被不断削弱的时候,恶魔们不断地涌来,它们呼喊着它们神的污秽名字,这声音使弥昂的胃一阵翻腾,但他仍然紧紧逼压着瘟疫武士。
后方集结的士兵与步行骑士们填上了弥昂身侧的缺口,混杂的疫军攻势暂时被遏制,伴随着骑士们的呐喊声,士兵们迎上了冲锋,有一些恶魔与瘟疫僵尸倒下了,但更多的人类死去,弥昂的剑破开第一个想接近他的恶魔胸前,肮脏的瘟疫携带者地扑倒在地,挣扎着用断了的脊梁骨撑起来,但其他士兵很快逼近了他,用他的刀一次又一次地刺进了恶魔脖子后面。
弥昂不断地撕裂着面前的瘟疫武士,纳垢信徒的特性使得他确实极度坚韧,他注意到不同的一片区域是各由少量的瘟疫武士们带队冲锋,他决定暂时专注于猎杀他们。
一剑将其半张腐烂的脸切开,瘟疫武士不甘地退后了逃避开弥昂的追击,但弥昂冷眼看着他后退伫立在那里。
在瘟疫武士想明白弥昂为什么没有追击过来之前,一只巨大腐败飞蝇的躯体从天而降,砸断了瘟疫武士的脊背,飞蝇肥厚的身躯上破裂了五六个拳头大小的洞,两个翅膀被切断,因此才难以稳住身形。
都还没死,但不需再耗费时间了,弥昂从士兵们的前线掠过时击退强悍的角兽,紧追着向另一处方向上杀戮的瘟疫武士奔去。
不知道杀戮持续了多久,即使是地上的尸体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四肢和脑袋散落在周围的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臭味,成群的苍蝇在大屠杀的周围飞来飞去,成了令人目眩的污秽的活生生的门帘。
剑与长矛在嗡嗡作响的苍蝇群中挥舞起来,疯狂的瘟疫携带者们身上仿佛捆着厚厚的干内脏,他们用锋利的瘟疫之剑撕裂着,但不求屠杀,只需倒下,因为疫病之剑上的腐败已然蔓延。
一个巨大的牛头怪强行穿过广场,就连一团团的苍蝇似乎也在它面前散开了,即使是最高的人也无法升到它的胸前,它肿胀的身体上覆盖着痂和损伤,它的兽性头部几乎和没有肉的头骨差不多,长满疥癣的皮毛从它的身体上脱落下来,瘟疫牛头怪闷哼了一声,用蹄子猛击地面,向前冲去。
一个骑士跳到了一边,瘟疫牛带着斧头向下猛砍,粉碎了地面,碎土和石头四处飞溅,再以惊人的速度将锤子从它撞向地面的弹坑里扫了上来,两柄骑枪刺穿了它的肋部,腥臭的血水从畜生腹部的伤口流出来,但即使瘟疫牛感到疼痛,它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迹象。
一旁的瘟疫武士重重地落地,将一个手持骑枪的骑士头盔砸扁,这时牛头怪又一次把斧子砸了下来,地面在这一击下碎裂,岩石碎片砸进他的身体,但瘟疫武士毫不在意地拖着身躯与双刀。
一支黑色羽毛的箭突然击中了那畜生的脸,但牛头怪摇了摇头,只好像要赶走一只讨厌的昆虫,然后把它那致命的怒火转向了面前的人类们,在它背后恶魔与兽类源源不断。
瘟疫武士用他的战刀切过一个拿着晨星链枷向他扑来的骑士的脖子,瘟疫牛的斧头把一个骑士连人带马开膛破肚,他可以看到他的伙伴们在他周围,鞭打和粉碎他们的敌人,每一次兵刃的挥舞都压碎骨头,撕裂器官。
而他们中最伟大的战士就在后面注视着这一切,此时一条蠕虫从疫兽上滑下来,令人讨厌的肥胖身躯分泌出一种紫色的黏液。
那条巨大的绿色蛆虫爬到疫兽底部,它的下端仍然盘绕在疫兽的前肢上,它昂起头,用它那流着口水的头环视着广场,肚子里流出的紫色污泥烧焦了地面,那只虫子向前倾着身子,嘴里吐着污秽的空气,恶魔的声音似乎玷污了每一个听到它的耳朵,像豺狼的牙牙或秃鹰的嘴一样啮啮着人们的心灵。
蛆虫旋转的利齿撕咬在地上,已经被无数黏液腐殖的土壤如浆糊般分开,蠕虫很快钻入到了地下之中。
营地中央的临时医疗帐篷中,奥兰多躺在病床上,感受着疫病就像是一股滚烫的洪流在他体内翻涌着,一旁的医师不断用水和退烧的草药水给他试图遏制疾病的蔓延。
虽然感觉到疫病的存在,但奥兰多没有感受到太多疾病带来的痛苦,也没有被烧晕,意外地保持着清醒,听到营地外激烈的战斗正在撼动着整个高地。
奥兰多忽然感到一阵惊惶,他会在这里一直等到分出胜负吗?或者在战斗结束前他就会被疫病所吞没?
他用力翻了个身,试图爬起来,尽管每一步都比想象中吃力,但远没有疫病刚爆发是那种脱力感。
他起身看向营地的帐篷外,黑暗正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