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白色棒球帽的人说:“你听见了也无所谓,我们这是公开的行动,是维护我们的采光权,我们不反这个不反那个,多你一个人知道,兴许就多一个拥护者……”
原来,这几个人家就住在清湖公园附近的清阳师专老家属院内,清阳师专后来扩招晋级后成为清阳师范学院,便迁址到了郊区的新校址,加之清湖公园扩建,师专旧校址就成为清湖公园的一部分,里侧的家属院保留下来,没被征用。
随着房地产火爆,师专家属院前面的纺织厂家属院被开发商开发成商品住房小区,因为规划的楼层太高,遮挡原师专学院家属院五六排房子的阳光,只有最后两三排没有被遮挡。
于是,只要前面工地一施工,师专的住户就开始上访,甚至围堵工地不让车辆进入,后面的住户一闹,工地便被迫停工,双方之间的拉锯战存在了好多年。
目前住在师专家属区的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教职员工,有的功绩显赫,有的桃李满天,这些人上访,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
这几天,工地又开始施工了,住户们便准备进一步的上访维权。胜隆化工厂问题的合理解决,为他们增添了维权的信心,他们决定照搬化工厂的模式,跟市里谈判。
荆涛了解到情况后,极力劝说他们不要学化工厂的模式,性质不一样,还是通过正当途径反映问题。
一位戴眼镜的老人说:“正当途径我们都反映快好几年了,没人管。”
“为什么没人管?”荆涛问道。
“呵呵,这个问题恐怕你得去问市领导就知道了。”老人说完就走了。
荆涛又问另一个人:“市领导知道吗?”
那个人说话很冲:“他们不瞎又不聋,能不知道吗?”
荆涛又问道:“通过上访,你们希望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旁边有人说道:“第一炸楼,第二赔钱。”
荆涛说道:“大楼已经盖起来了,炸楼是不是有点不现实?”
戴白色棒球帽的老先生说:“这个楼本来就是违建,开始设计的时候没有那么高,都是开发商觉得楼层盖少了不赚钱,现在楼房低迷,所以他们才违规盖这么高。炸楼是我们的第一要求,其次才是赔钱。阳光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回来的。”
“如果赔钱,你们有心理价位没有?”荆涛继续问道。
白色棒球帽老先生这时打量着荆涛问道:“请问小伙子,你是不是政府部门的人?”
荆涛笑着说:“实不相瞒,我是新闻工作者,目前就职于新闻传媒中心,老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试试在媒体上给你们呼吁一下,如果解决不了,你们再去上访,怎么样?”
那位老先生说:“你是想在电视上报道?”
“不光电视,还有报纸。”
老先生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您不相信我吗?”
老先生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你们媒体,媒体是为谁服务的?为政府,你敢跟政府对着干?”
荆涛不解地说道:“你们几位老先生的本意也不是要跟政府对着干,是不是?你们是想以上访这样一种行为,引起政府关注,新闻政府出面解决问题,我说的对吗?”
老先生还是半信半疑:“你愿意为我们鼓与呼当然好,只是不会有太大效果的,这里的问题太复杂。”
他说着就要起身走。
荆涛赶忙说道:“起不起作用先别说,您总得给我时间去做这事吧,如果我们的报道起不到作用,你们再去市里反映不迟。”
老先生点点头,说道:“好吧,三天,算了,五天吧,给你五天时间,如果没人管,我们就去市里了。”
老先生说完就走了。
其他人也跟着走出凉亭。
望着这几位老人的背影,荆涛陷入沉思,他决定实地去看看。
他转头看着多多,多多小声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你饿吗?”荆涛问道。
多多用手摸了摸肚子,说道:“这个问题……还不是那么急迫,能坚持。”
“那好,咱们去那边看一眼,时间不会太长。”
“如果这是你的工作我可以陪你去。”
兄弟俩走到公园北门,传来了烤肠的香味,多多翕动着鼻翼,开始四处寻找味道的来源。
荆涛知道他饿了,也跟着寻找,没有发现流动的小贩摊位,公园里是不可能有小贩的。
“在哪儿!”多多用手指着门口里侧一排房子说道。
果然,香味是从那排花里胡哨的小房子里飘出来了的。
两根烤肠一个面包,多多缓解了饥饿。
走出公园,来到西侧跟公园一墙之隔的原师专家属院。
虽然是一处八九十年代修建的老旧平房家属院,却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差,一条主干道将家属院分隔成两部分,路两旁高大的悬铃木冠如伞盖,遮天蔽日,为人们提供着荫凉。路两边停满了汽车,看来,这里没有因为学院搬迁而受到冷落,仍然住满了人。
路两侧一排排的平房整齐划一,每排房的前面有两三米的走道,走道里停靠一些老年三轮车,汽车是进不去的,这是那个时候修建的家属院的通病。
所有墙壁统一粉刷成灰白色,显得整洁干净,院内除去停靠的各种车辆有些杂乱无章外,里面的卫生情况还是不错的。
用不着往里走了,前面一栋高层建筑堵住了视线,现在是盛夏季节,大楼产生的阴影已经遮住了多半个院落,如果是冬天,阴影面积会更大,有可能如同公园里人说的那样,只留下最后一两排房能见到阳光。
这时,荆涛一个老人拄着拐棍从旁边的小胡同里出来,满头的白发,被梳理得有模有样,一身米白色的麻布衣裤,显得老人气质不俗。
荆涛眼尖,一下子认出这位老人就是芮晓枫的外婆,那天他去医院探望小孟,迎面跟她们祖孙来碰见过。
原来芮晓枫住在这里!
看见老人后,他本能地转过身去,来不及了,老人已经认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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