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书元没有留在城中,他抓着酒壶和油纸包走街串巷之后,越走越偏也越走越远,直至出了城。
很快,易书元到了作为西方白虎位比斗场地之一的竹林。
如今的竹林可谓是一片狼藉,原本还算茂密的竹子基本断的断折的折,已经不能算是“竹林场地”了。
当然,月州是不缺竹子的,再找一个竹林场地肯定很容易,只是这样会距离月州城稍远,索性就不找了。
所以竹林比斗场提前谢幕,现在的这里不过是一片被破坏严重的普通竹林而已。
易书元这么想着,视线扫过一些残破的竹子,上面还有一些血迹。
或许还洒了许多武者的血在林子里吧。
不过竹子这种东西最是会长,看着好像破坏严重,但春笋都发起来的时候,竹林就能很快恢复了。
林子中当然不可能没有还完好的竹子。
易书元轻轻一跃,身形如同一根飘荡的羽毛,落到了一根坚挺的大竹上面。
竹梢瞬间被压弯,带着易书元的身体垂落一个大大的弧度。
但易书元就稳稳地躺着,任由竹子一荡一荡,就好似在荡着秋千。
“嘿,那小家伙之前也是在荡秋千吧?”
易书元自语着,想起了之前阔南山苦竹枝上的画眉鸟,也是这么一荡一荡的。
这么躺着,看着天空的星辰,易书元将油纸包打开,喝一口酒,品味片刻,又伸手吃着花生米。
失策,该买只烧鸡的!
不过这种偶尔闪过的思绪逐渐变淡,就像之前几天夜里那样,易书元此刻又在回忆着山河仙炉图画中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半梦半醒之间最浓。
所谓仙道功法,恐怕都没那幅画呈现出来的直观。
任何文字口诀甚至是言传身教都可能有信息缺漏,但那幅画呈现出来的意境却不会。
半梦半醒间,易书元好似又看清楚了那座丹炉。
虽然丹炉的炉火似乎有种偃旗息鼓的样子,但也正因为如此,让一些丹炉的本源得以显现。
那是一种阴阳交融的感觉,整个丹炉虽然不动,却又好似在某种程度上一直没有停下。
但这丹炉必定是修仙者自身本源所化出的东西,是修行的关键!
“秉承阴阳之气......不假外界,只求身中......”
易书元的思维从没有这么敏捷过,他借助自身心中之道,以设想中天罡变的感觉对照山河仙炉图。
且不说仙道,就是医道上,人体也有阴阳之说。
阴阳之感的说法似乎较虚,却也脱不开五行。
五行之感对照阴阳更实际,因为对应脏腑。
易书元觉得这思路对了,他再次感受那一份意境,忽然间露出一丝笑容。
我真蠢,仙道画卷在眼前,我却光用想不用“看”?
这一刻,易书元瞬间明晰更多自己所忽略的内容,而画卷意境居然也更明显了一些。
在大太监章良喜暂居的宅院中,有一个精钢铸就的大箱子
此刻箱子内的山河仙炉图已经缓缓打开,虽限于箱子不能全展,但画中意境却显露无疑。
而易书元正在睡梦中“看”画。
山峦叠嶂巍峨耸立,是为金,肺金气在这一刻于易书元的眼中盛起。
草丰木盛林深秀远,是为木,肝木之气也在这一刻显得繁茂。
大地厚重广袤无垠,是为土,脾土之厚重得以被发现......
易书元看向山中水泽,又看向各方,这画中绝对五行平衡,因为这种感觉很强烈。
下一刻,易书元看向丹炉,也是这一刻,五行相生阴阳显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常言道水火不容,但在身体之中,在医理上往往求一个阴阳平衡水火交融。
于仙道上,最初是盛起水火之气,后化阴阳之力,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从这两仪阴阳之中炼化出这一尊丹炉!
易书元忽然有些感慨,他觉得之前自己和阿飞说的话太满了。
确实,先天武者都是精才艳绝之辈,但再有天纵之才,若想要化出意境成就仙炉,这最后一层窗户纸可太难戳破了。
那一座金桥之前从画中一直到我面前,便是虚实之间的桥梁吧?
有那一座金桥,便可虚可实!
这一刻,易书元再次对照自身,心中升起无限向往,更有无限欣喜,仙道路数终于摸清了!
而且这是一种契机已成的感觉。
仙法并不是说拿着刻度尺比划着具体长宽,更不可能度量水火阴阳,纵然有天书妙文,所传的也就是那一种感觉。
身体是自己的,内景是自己的,仙基是自己的,人人大同却又人人不同。
在仙道这条路上,若找准本心,没有谁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悟出妙处便是契机已成!
竹枝的晃动越来越平缓,直至在微风中维持一個轻微摇摆,而易书元已经睡着了。
手中酒壶随着易书元的气息微微起伏,还没吃完的花生米顺着油纸一侧一粒粒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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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会的争斗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这段时间,疑似先天高手可能现身的消息也多了起来,但大部分都是捕风捉影,也影响不了剩下武者的心态。
此刻玄武场之一的水上竹筏之地,正在进行一场比斗。
比试双方一人是用枪的好手,正是段嗣烈,一人善用九节钢鞭,在距离上也并不吃亏。
岸上挤满了观战者,而聪明一些或者手段强一些的人,早已经都雇了船在河面上观看。
段嗣烈一柄大枪犹如手臂的延伸,长枪在他手中灵动非常又刚猛无比,每一次长枪舞动都带起一阵阵呜鸣。
使用九节钢鞭的武者也不遑多让,钢鞭在他手中可柔可刚,甚至能化为另一柄长枪和段嗣烈正面硬碰硬。
“嘭~”
二者的枪头与子相撞,原本刚猛地鞭子忽然软化,刹那间缠住大枪往后一拽。
段嗣烈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枪上传来,但这会松手就等于被缴械了,他干脆纵身一跃,从自己的竹筏上跳起,凌空冲向对手的竹筏。
人在空中,段嗣烈还运力抖枪,让对手无法撤走钢鞭。
“喝——”
对手本来想要收回钢鞭攻击空中的段嗣烈,现在发现自己兵器也被缠住。
“来得好——”
双方各自运起内力,一个从天而降,一个扎马相迎。
“砰——”
竹筏周围的水面炸起水花,周围既是场地边界,又充当固定竹筏之物的绳索竟然在这一掌之下寸寸断裂。
“嘶啦......”
整条竹筏顺流飘出,而竹筏上的两人根本没有停下,在二人眼中,此刻的竹筏就是场界!
“啪”“啪”“啪”“嘭”......
两人从兵器之斗化为赤手搏斗,拳掌、擒拿、腿脚等处处交锋,身法招式不断交锋,在狭小的竹筏上腾挪交手。
周围岸上的纷纷随着移动,水中的观战者也不断催促。
“船家,快追上去——”“快行船——”
竹筏那边,比试双方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两人又重新抢回兵刃,在狭小的空间中交锋。
枪尖和鞭头闪烁冷光。
“当——”
又一次交锋,枪头再被缠住,双方运力之下枪尖划过竹筏底部,整个竹筏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散架了。
两人再次快速交手几下,各自脚下只剩下了一根毛竹,身形晃动几下维持平衡,随后立刻再次攻向对手。
“哈哈哈哈哈,痛快,阁下好手段——”
“阁下也是好功夫——”
两人在竹子上维持平衡,边打边飘,很多大小船只在那边追赶,岸上则有更多人在跑动。
九节鞭中段握在使鞭者手中,双手舞动如同在舞另一柄大枪,以鞭尾和鞭尖和段嗣烈的枪尖和枪柄硬碰硬。
双兵交击发出金铁之鸣。
“当”“当”“当”......
一个水浪拍来,段嗣烈脚下的竹子不稳,这时长鞭却突然软化,擦着间隙射向他腰间,直接将他的腰缠住并用力一带。
“给我落水——”
“休想!”
段嗣烈以枪柄格住九节鞭,双脚用力一蹬,踏得竹子没入水中又带着水花腾起。
人在空中的段嗣烈身形扭转,干脆用身体将九节鞭“缠绕”过来,同时大枪凌空使出一式横枪扫雪。
“啪~”
大片水幕被直接扫起,段嗣烈人随枪走,直接穿出水幕抖出多个枪花。
此刻对手武器被夺,一时间有些慌乱,想要变招却有些体力不支,只能双手运劲不断格挡枪影,但又怎么可能只凭肉掌完全挡下。
“砰”“砰”......
这一刻,枪影破出。
“噗......”
段嗣烈一枪刺入了对方的肩头,随后长枪一挑,枪头带着碎步和血迹重新出现,对手身形也被挑飞。
“噗通~”一声坠入河中。
“呼.......”
段嗣烈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持枪向着水中抱拳。
“承让了!”
水中之人输得心服口服,同样抱拳回礼。
“在下败服!”
不论是岸上的还是船上的,很多人不由为这一场比斗喝彩,这过程实在是太精彩了。
更有人在频频议论。
“这段嗣烈也太厉害了!”“是啊,前两场已显颓势,竟然又有突破!”
“哎呀,我没买他赢啊,我以为遇上擅长水斗的江万仓他输定了!”
段嗣烈站在竹子上微微喘息着,这一战之后他又收获良多。
这一天,一百零八星本该直接淘汰一半,但更有那两败俱伤或者双双力竭之人一起出局。
一天残酷的比试下来,与会者竟只剩四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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