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杀青
“咔！”吴宇辰突然叫停。
江文回头看去，只见吴宇辰对他喊道：“最后台词表情不对！”
江文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走回到吴宇辰跟前，跟着他一块看了遍监视器回放：“没问题呀？”
江文觉得自己演的味儿很对。
吴宇辰直接指着道：
“还没问题？表情收着点，别搞得你获得了新生一样！你这是一种被迫无奈下，已经被逼入绝地的爆发，你是存了死志的。我要的是更偏向悲凉的感觉，宁愿你现在面瘫，没有表情，也比现在打鸡血强！”
江文闻言立马说道：“不是，吴导，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才会有这种蜕变……”
吴宇辰打断他：“站在卢剑星角度来讲是这样，他可以蜕变，但只能蜕一半，他的戏份和情绪也都要为电影整体和沈炼服务，沈炼才是主角！”
这段杀死上司可以挑逗起观众的情绪，起到一个积累情绪的作用，但是又不能把这段情绪真的给彻底点燃了，因为这必须要由主角沈炼来做，情绪的释放也要留到最后一段决战的戏发泄出来。
江文还想要再说什么，吴宇辰摆摆手坚定地说道：“这点没得讲，不可能为了卢剑星打乱了故事节奏和整部电影基调。”
当江文正提刀要迎战的时候，十几道箭矢直接将余男射穿。江文扭头看向周围，一大群手持弓弩和绣春刀的锦衣卫已经将他团团包围。
江文的下一场戏份，就是提刀去杀赵靖忠，毕竟这家伙是害三兄弟落到如今地步的罪魁祸首。只不过赵靖忠此时已经带着人亲自去杀沈炼了，这让江文没碰上他，反倒是撞上了魏忠贤的义女魏廷和一大波手下，双方就此在雪夜中大战了一场。
这些都是吴宇辰专门优化过的细节，就是要让观众潜移默化产生一种小人物在大人物手中，一举一动都被主宰，完全不由自主的无奈与悲哀。卢剑星前面杀了上司是想要爆发，但是却迎来了更加无情的镇压，也是为了加深观众的这种感触。
江文见到吴宇辰态度很坚决，也知道无法说服吴宇辰，只能回到场中把最后一幕重新补拍了一遍。
看着这周围一大圈将自己包围的大批人马，江文露出一个悲惨的笑容，他纵然已经抱了死志想要反抗，可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就好像蝼蚁一般。
而吴宇辰则是想着回头去找钱雁秋那边问问，看他的《神探狄仁杰》写出来了没有，写出来了奇迹影视直接投资把这个系列拿下。
不过这里吴宇辰就没有具体拍摄雪夜大战的具体过程了，到时候就是交待碰到的开头，然后闪回切到其他地方，回来就已经结束了。至于原因就还是那点，不能给卢剑星加太多，和靳一川戏份一样就够了，不能威胁到沈炼。
梁冠华喜道，他拍完今天的戏就杀青了，能得到吴宇辰这句话，让他将自己记在心里，无疑就是最好的肯定。
“那我可得谢谢吴导了~您有需要随时招呼！”
镜头中，只见江文撑刀而立，身上的银色官袍已经沾满了血，口中大喘着气，地上倒满了不少尸体，而他对面的余男则是持剑再次朝他冲过来。
房屋内，江文被按倒在地上，而此刻他身前几米外一站一坐两人。站着的是倪大红，他演的是东林党的大臣韩旷，主持对魏忠贤进行验尸，一直想要借抓捕魏忠贤彻底剿灭阉党。坐着的一個颇有气度的年轻人，赫然正是邓朝，他演的就是刚刚登基的崇祯。
他加上这场戏份是想要丰满下卢剑星的人设。前世的时候《绣春刀》导演后来接受采访，谈到了一些拍摄时遗憾的部分，就是电影经费太少了。实际上《绣春刀》剧本给三兄弟都各自有一条故事线，他想从三人各自身上展现出小人物在时代下对操控自己命运的抵抗。但是因为没钱，卢剑星的基本全部砍掉了，而靳一川也砍了大半，只有和丁修有关的部分被保留了下来。
此时的江文连头都被压在地上，连抬头都做不到。邓朝穿着一身官服，轻轻抬了抬手指，押解江文的两人这才提起江文的头，让他看清楚眼前的情况。
他想要提刀再战，但是一张大网直接把江文罩住，他就好像一条挣脱不得的鱼儿一般任人宰割。
……
“没事没事，这都应该的~”梁冠华已经切换到了平时乐呵的笑脸，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
刚才梁冠华那被江文掐着脖子半天，可是真的掐，现在脖子上还有红印子呢。
吴宇辰对梁冠华夸道：“梁老师，您这戏可真不错。以后有合适的角色还找您！”
这场戏过了后，吴宇辰笑着对梁冠华道：“梁老师，辛苦了！”
吴宇辰倒是不缺这个经费，他也可以给这两人加不少戏，不过他不会真的这么做。最多也就是给卢剑星补这么一点戏份，让他和靳一川、沈炼均衡一下，人物也更丰满，发出自己的声音，但是戏份不能太多，压过了沈炼的戏份。商业电影，主次还是必须明了的。
高坐在椅子上的邓超俯视着跪在面前的江文，淡漠地问道：“卢剑星，是不是你放走了魏忠贤？”
“是。”
“他在何处？”
“不知。”
“谁指使你的？”
江文一副死气沉沉地模样道：“无人指使，无人同谋，卢剑星一人所为。”
这时倪大红突然开口：“胡说！你怎有如此胆量？”
这时江文扭了下头，看向了倪大红，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父亲留给我的百户缺，却被一卡就是十年。朝廷给不了我，我只能找魏忠贤要。”
显然，江文就是要自己把这口锅背了，同时还讽刺了这腐烂掉的大明朝一把。
这也是吴宇辰借卢剑星之口对大厦将倾的大明朝制度崩坏的讽刺，魏忠贤在很多官员心里比朝廷更讲信用。
倪大红指着他，面上泛怒：“你……”
这时邓朝又是抬了抬手，冷冷地瞥了江文一眼，让人把江文押了下去。
倪大红立马抱手对邓朝恭敬道：“陛下，请将卢剑星交由臣审问，我一定撬开他的嘴巴，将牵扯魏阉之人一网打尽！”
邓朝并没有看向作揖的倪大红，而是看向门外：“朕已经杀了几百人，就连袁崇焕也给魏阉修过生祠，伱连他也想杀吗？”
袁崇焕正是这位韩旷的门生，因此这话让韩旷也没法接。
随后邓朝扭头盯着倪大红：“你想让朕身边无人可用？”
倪大红立马又拜了下去：“臣万死不敢！”
随后邓朝收回目光，淡淡说道：“不要让卢剑星再咬出其他人来，杀。”
“过！”
吴宇辰喊出这一声后，也是松了口气，这场戏之后，大部分人都可以杀青了。后续拍个江文的砍头戏份，就只剩下最终的那场大战了。
……
内蒙赤峰，乌兰布统景区，这里景色优美，水草丰美，鲜花遍地，曾经是大清的皇家木兰围场区。而现在，吴宇辰就带着《绣春刀》来到了景区内的小红山，拍摄最终大决战的戏份。
不过这回剧组人员已经少了不少了，跟过来的演员，也就主角三兄弟以及丁修和大反派赵靖忠。
吴宇辰没有上来就直接拍打戏，而是先拍的江文和吴景的戏份。其实江文和吴景都已经死了，他们两个过来戏份不多，就是沈炼幻想的三兄弟骑马在草原上快意驰骋的画面。
这里自然是挑了一个景色最美的山谷中，吴宇辰和摄影师坐在车上跟着三匹飞奔的骏马拍摄，演员的表演难度倒是不大，关键是保持马和车的距离动态拍摄，车还要开得够稳，这么一段戏也是来来回回拍了一天。
等到拍完之后，江文和吴景的戏份也就都杀青了。晚上回来的时候，江文非要拉着吴宇辰喝马奶酒，不过被吴宇辰给拒绝了，江文戏份是杀青了，可他明天还得接着拍摄呢！
江文无奈，只得和吴景两人相互干杯，不过也是对着吴宇辰吐槽：“吴导，跟着你拍戏，不过瘾。”
吴宇辰也知道他什么意思，笑着道：“要是让你过瘾了，我后面的戏可都乱了！”
江文撇了撇嘴，他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他又不是导演，这次来就是想借着卢剑星这个角色发泄下胸中情绪。
原本按照他的设想，是让卢剑星死之前爆发，完成个人的蜕变，再走向灭亡，并且在刑场上来一段从天空而下转着镜头的俯拍，他仰着头流着泪笑，同时再放一段卢剑星的幻想，才被一刀砍下。
吴宇辰倒也接受了他的建议，但是也就接受了开头那么一点，后面全都给他压住了，不让他随性发挥，让他这股气憋到一半吐不出来了，因此颇为郁闷。
随后江文又说道：“吴导，咱们华夏的武侠电影都是讲究一个浪漫主义，你倒是够残酷的，最后也不留点希望。”
江文是看过剧本的，表面上沈炼活下来最终去南方找周妙彤团聚了，在最后还专门拍了一段幻想中的三兄弟美好场景。但是实际上，这段幻想是假的，暗示着虚幻的美好一戳就破，就如同大明朝一戳就倒一样，没多久就要迎来鞑子入侵，天下再无沃土，谁都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吴宇辰笑着道：“观众可不会像你想的这么多，大仇得报，又看到男女主即将团聚就能满足了！”
《绣春刀》明面上也算一个好的结局，整部电影三兄弟够惨的了，要是再明晃晃弄个悲剧结尾，那这电影的票房可就别想好了，他吴大导演还是很照顾观众情绪的。
江文就觉得吴宇辰这一点很不爽利，拍电影考虑票房和观众太多，很多能有深度的地方都浅浅掠过了。他自己拍电影向来不怎么管票房收入的，只管自己爽着来。
这次在《绣春刀》拍摄爽了一半没爽成，江文打算出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好本子找他的，他就不信人人都是吴宇辰，在大部分导演面前，他江文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
江文和吴景走后，吴宇辰继续带着张国容、赵闻卓以及段龙三人留下拍打戏，这次还要找十几个人扮演鞑子骑兵，直接找的就是当地的游牧民，都会骑马，直接挑就行。
打戏分两个部分，一个是沈炼和赵靖忠的一对一，一个是丁修的一对多。
这段设计也很有意思。以丁修之前的表现来说，他是一个很自我的人，肯定想要亲手杀了赵靖忠报仇。但是当看到赵靖忠勾结鞑子后，他主动一人迎了上去。也就是说，在他这里杀鞑子的序列是排在报仇之前的。
因此，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这个举动也对他的出身和身份有所暗示，就是和戚家军有关。同时这一幕主动站出来迎战鞑子的戏份也为丁修在观众心里大大加了印象分，很多人都为此不再把他当成坏人看了。
从架势上来讲，丁修一个人打十几名骑兵是更为出彩的，战绩也更加牛逼。不过这里的主角是沈炼，还是张国容和赵闻卓的这段打戏设计得更为精彩。
这段戏是袁禾平团队精心设计的，当然也是遵照了吴宇辰的要求，让沈炼先后以三兄弟的雁翅刀、雁翎刀、鸳鸯短刀为武器和赵靖忠战斗，最后以自己的雁翎刀杀掉了赵靖忠。
只是这个打斗过程自然是比原版更加精彩。原版中他们这段打斗在树林里面，但是实际上这地形完全没有在打斗中体现出什么作用，两人就和在外面的草地打斗效果是一样的，就是纯兵器相接而斗。
而这次袁禾平这天下第一武指可就不一样了，将树林里的树木、地上的落叶、树木之间阴暗交错的光线等各种条件全都用到了这次打斗中，让其精彩程度比原版高出了数筹，吴宇辰看着拍出的效果都大为满意。
等到剧组拍摄完毕，从景区中出来返回到京城之后，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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