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来了?”
李世民微微一怔。
自风月案后,自己这位皇妹便深入简出,几乎淡出公众视线,今日又为何忽然现身了?
“让她进来吧。”
李世民朗声说了句,同时朝张阿难使了个眼色。
大太监秒懂,立刻走到墙角,拉动线轴,将墙上的舆图隐藏在锦帘之下。
同时遮盖的,还有李世民的野心....
一道倩影缓缓出现。
永嘉公主李月,轻移莲步走进大殿,对着皇兄款款行礼:
“拜见圣人。”
“快快起来,坐下说。”
李世民热情的招呼,目光落在皇妹身上。
一段时间未见,永嘉公主美艳依旧,只是脸颊憔悴了许多,一双桃花眸也凄凄艾艾,看上去我见犹怜。
“月儿,你怎地这般消瘦?”李世民一脸心疼道。
“小妹如今的境地,阿兄莫非不知?”永嘉公主抬头望向李世民,美眸一片幽怨。
“这,这个……”
李世民顿时语塞。
显然,没有了强壮男人的滋润,皇妹这是要枯萎的节奏啊!
…都怪房二郎!都是他惹出来的事端....李世民心中忿忿,脸上却堆出微笑,转移话题道:
“月儿来找我,可是有事?”
“嗯。”永嘉公主点点头:“小妹决定,要去终南山出家为道……”
“什么?”
李世民怔了怔。
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一脸心疼的望着自家妹子,深深叹了口气:
“月儿,你这又是何苦!”
“房二郎不在了,小妹的心都死了,在这尘世间待着还有甚意思……”
永嘉公主说着,眼眶逐渐红润,低头垂泪:
“出家一事,我意已决。”
“还请阿兄成全。”
李世民脸色有些难看,不死心的问:“非要如此吗?”
“不如此还能怎样!”永嘉公主哭着抗议:“阿兄还能给我再变出个房二郎来吗?”
“你——”
李世民有些愠怒道:“天下英才何其多?你何必非认准了房遗爱?”
“因为他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女人,什么才是女人的快乐!”
一听这话。
李世民感到阵阵无力。
心说那小子真有那么强吗?竟然将自家妹子征服的那么彻底。
“罢了罢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去吧。”
“多谢阿兄……”
永嘉公主目的达到,再次款款行礼,泪眼涟涟的退出大殿。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李世民“啪”的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道:
“都怪房赢那小子!”
“他拍拍屁股走了,给朕留下了一摊子破事!”
皇帝心有不平。
内侍便有开导的责任。
站在一旁的张阿难,适时躬身道:“大家息怒,公主殿下不知实情,做出如此决策,也是情有可原……”
然后顿了顿后,提议道:“您说,要不要将那小子唤回来……”
“不行!”
李世民断然拒绝,沉声说道:
“如今正是关键时期,如若停手,之前所有的谋划便白做了。”
“陛下圣明。”张阿难沉吟了一下,说道:“提起西域,房二郎的处境,恐怕不容乐观....”
“阿史那步真投降之后,乙毗咄陆的势力依旧不可小觑,反观我大唐支持的南庭,却节节败退。”
“故,若任由北庭一统西域,对我们的计划殊为不利。”
“嗯,言之有理。”
李世民微微点头,赞同张阿难的观点。
他眯起眼睛,指关节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沉思了片刻,随即开口道:
“传旨,派左领军将军张大师,前往南庭授玺书。”
“册立薄布恃勤,为‘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赐给鼓纛。”
此话一出。
张阿难眼神一亮。
在天可汗体系下,诸国需有大唐的册封才算合法。
如今南庭式微,若封其主为突厥可汗,便可壮其声势,以便收纳更多部落!
接下来,南北两庭相互攻伐,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陛下高明,老奴佩服。”
大太监爽快的拍了个马匹,躬身说道:“事不宜迟,老奴马上去办此事。”
“嗯。”
李世民的目光略过窗棂,望向极远的西方,喃喃说道:
“路子,朕给他扫清了,能做到何种程度,就要看他自己了……”
……
与此同时。
西域荒漠。
一支三千人的队伍,正在艰难的跋涉。
千百年暴烈的炙风,将茫茫沙碛堆砌的高低起伏,蜿蜒无垠。
沙丘和戈壁,勾勒出风的线条,看似杂乱无章,但又彼此连接和谐,仿佛一首不息的牧歌,在天地间悠扬徘徊。
没人欣赏的这样的美景。
因为在这里行军,每迈出一步,都会无比艰难。
浮沙和砾石没及脚踝,骄阳散发着热浪,将士们的体力几乎被吞噬烤干。
每到达一个目标,都会多付出几倍的努力。
白天热的要命,晚上又冰冷难熬,极大的温差,能让人守着火堆吃寒瓜。
终于,有人在前方大喊:
“房二郎有令,全体安营休憩——”
飞火军们如负重释。
纷纷涌向附近的土山脚,在阴凉处支起帐篷,饮马添草,炒火做饭。
大帐内。
房赢一屁股坐在毯子上。
他先是灌了几口凉水,然后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表情生无可恋:
“这天杀的地方,咱们还有多远才到?”
“快了,前方便是焉耆境内....”
裴行俭从地图上收回目光,一双看狗都深情的双眸,望向房赢:
“注意形象,如今你可是一军主将,怎地这般懒散。”
“无妨,反正这帐中都是自己人,一个壶里尿尿的。”房赢摆了摆手,脑袋转向旁边的少年:
“是吧?阿宾。”
陈阿宾的身形顿了顿,点头道:“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高兴便好。”
…小样儿,还阴阳怪气的。
房赢笑眯眯打量着少年,问道:
“阿宾啊,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这一路走来,我们都被晒得白古变黑古,你为何还这么白?”
黑古是谁?
这个问题在陈阿宾脑海里转了个圈。
不过她没问,房赢嘴里稀奇古怪的词多,听得久了,她也便习惯了。
于是她适时转移了话题:
“少爷,我们的水源不够了,进了焉耆必须及时补充,否则军中必会断水....”
她顿了顿,轻叹道:
“之前遇到的那口古井,被风沙掩埋,我让人尝试挖过,可惜没有挖出水来。”
“不不不,你错了。”
房赢摇头否认:“不是井里没有水,是你挖的不够深。”
“哦?”
陈阿宾面露疑惑。
“挖井就像是…人生吧。”
房赢解释道:“并不是成功的速度太慢,而是你放弃的速度太快,坚持下去,一定能让你看到满意的结果。”
听闻此言。
一旁的裴行俭露出沉思。
....不知为何,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一旦从房二郎嘴里说出,总让人感觉有些歧义。
陈阿宾却好似懂了,一脸钦佩的看着房赢:“少爷说的很有道理。”
“呵呵呵。”房赢笑了摆摆手:“阿宾啊,早就与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不用叫我少爷。”
“不,不是的。”
陈阿宾一脸郑重的说:“少爷滴水之恩,我必涌泉相报。”
“这个…唉!”房赢露出可惜之色:“你若是个女人对我这般,我必心生欢喜。”
旁边,裴行俭听得头皮发麻。
一路走来,房赢连青楼都不入,莫非长此以往,他的取向都变了?
于是他赶忙打岔,问出了关心已久的问题:
“二郎,我们千里迢迢来到此处,到底要干什么?”
闻言,陈阿宾也看了过来。
....天狗食日,他们一行人趁机脱离了大部队,一路向西挺近。
飞火军上下,全都一头雾水,根本不清楚为何跑到了这地方。
房赢却是不说,只是闷头赶路,这一走,便是九百多里……
直至此时。
裴行俭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
因为再往前走,便是焉耆……这个西域小国,虽拜天可汗为尊,但实际上依旧属于西突厥的势力。
“呵呵呵!看来,是时候告诉你们真正的计划了....”
房赢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密诏,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圣人有令,命我等秘密进军,攻下焉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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