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宜这会儿是真后悔自己怎么会这么大意。
只想着从小廖氏虽然各种小动作不断,让她吃了不少说不出口的亏,受了不少说不出口的委屈。
但的确从没真害过她的命。
应该是觉着她不过一个女孩儿,翻不出真正的风浪来,大不了将来随便嫁了;
且可能确实顾忌寿山伯,寿山伯也多少对她还是有那么一二分父女之情。
实在没必要冒杀人、也冒夫妻情分毁于一旦的风险吧?
可现在哪还跟之前一样。
她当初出嫁时,硬闹到族老们面前。
还扬言不把她娘的全部嫁妆都给她,除非打死她,否则她一定会闹去顺天府。
已经把寿山伯气得半死,也已经狠狠伤害过一回他的切身利益了。
她还出嫁后就相当于跟娘家断绝了往来。
摆明了不管是好是坏,以后娘家都别想沾染一分一毫。
那还能指望她什么。
指望将来孟少恒越爬越高,她真正夫荣妻贵后。
跟他们来个秋后算总账,一锅都给他们端了吗?
当然绝不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必须先下手为强了。
正好孟少恒也‘喜欢’叶宝宜。
让她这个原配先‘意外’死去,两家再结一回亲,往后守望相助,不就皆大欢喜了?
自然,在切身利益面前,寿山伯本就已所剩无几的父女之情,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能十几年都无视她被欺凌薄待,无视她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却比寄人篱下之人还凄惶的痛苦。
如今当然也能无视她人为的死于非命!
白兰眼睛都红了,“可伯爷……”
“到底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说虎毒不食子,伯爷总不至于比老虎还……”
“没准儿,伯爷他真……不知道呢?”
叶定宜冷嗤,“白兰你何必还要自欺欺人。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太清楚了!”
“说不定,就是他安排的人扎我们的马。要一直神不知人不觉的跟着我们,要把时机把握得刚刚好的动手。”
“还要让我们事先察觉不到,事后也连对方长什么样,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如果是廖氏安排,怕是没这个能力。但换成寿山伯亲自安排,就不一样了。”
顿了顿,“退一万步,就算不是他亲自安排的。”
“也是他默许的,是他长年累月纵容廖氏和叶宝宜,才会让她们这般猖狂、无所畏惧的。”
“所以,这个责任必须他来负,必须擒贼先擒王的先打他!”
“说来,我还得感谢他呢。感谢他教会了我以后做任何事都必须快狠准,对任何敌人都不该再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白兰就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叶定宜了。
怎么这么好的夫人,身边的所谓亲人、爱人却全都是狼心狗肺呢?
叶定宜见她心疼自己都心疼得快哭了。
反倒笑了,“好了,我不难过,真的。”
“我就是恨自己太大意,恨自己还是太软了,竟然不自觉给敌人留了一线。”
“对敌人的仁慈可都是对自己的残忍,要么便不做,要么便得做绝了!”
“咝……这会儿才发现我全身都好痛,给我看看都伤到了哪里,再拿了药油来,给我都揉揉吧。”
白兰这下顾不得难过了。
忙迭声应着“是”,找药油去了。
等看到叶定宜不但头上几个大包,身上也好几处都磕得又青又紫。
更是只剩下愤恨,“夫人,等周大叔把您说的那个童生的家人带回京城后。”
“您打算怎么为他们讨回公道?”
“可千万不能手下留情,必须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叶定宜沉声,“当然不可能再手下留情。”
“那童生好歹算个读书人,等过两年中了秀才有了功名,还可以免税免徭役,见了官员也可以不跪了。”
“却让区区一个管事,勾结一个县丞,就田也给人家夺了,人也给人家害死了。”
“这种事也就是御史大人们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岂有坐视不管的?”
“尤其御史台还有一位姓黄,但却人称‘铁御史’的御史大人。别说区区一个寿山伯了,就是公主王爷,他也照参不误!”
前世这事儿是明年底才曝光的。
不过不是铁御史最先知道,参的寿山伯,是御史台的另一位御史。
因此顺天府只拿了那个管事。
再判归还了童生家的良田、赔偿白银五百两,还罚了寿山伯三年俸禄、那个县丞则贬官去蛮荒之地便算完了。
可这次换成铁御史,会是什么结果,就说不好了。
叶定宜只知道,铁御史连福慧长公主的驸马都参过,简亲王世子也参过。
还让几家勋贵和文官被夺过爵、抄过家的!
白兰明白了,“夫人的意思,是让那童生的家人,去找铁御史告状吗?”
“只盼那位铁大人能铁面无私,让有些人不死也脱层皮吧!”
叶定宜扯唇,“你都叫他铁大人,而不是黄大人了。”
“相信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了,给我收拾一下吧,叶宝宜应该快来了。”
白兰遂没有再说,服侍叶定宜换起衣裳来。
不多一会儿,周妈妈带着跟上次来时一样精心装扮过的叶宝宜回来了,“夫人,二小姐到了。”
叶定宜点点头,“下去吧。”
然后笑着招呼叶宝宜,“二妹妹坐……怎么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是累了?”
叶宝宜忙笑了一下,“是有点儿累,缓缓就好了。”
“倒是大姐姐脸色才真不好看,怎么闻着,还一股子药油的味道?”
“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叶定宜“嗯”了一声,“是刚才出门时,不小心惊了马,把头碰伤了,身上也碰到了好几处。”
“所以擦点药油,活血化瘀一下。”
“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那马儿一直都很温驯的,周大叔也是赶车的老手了,却忽然就惊到了。”
“万幸碰上好心人,给我救了下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看向叶宝宜,“但我回来想了这么半天,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就会忽然惊马?”
“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任何的可疑之处,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想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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