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靠坐在一起。
关应钧拢着简若沉, 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他的腰,将空酒瓶放到一边,把买的一兜子小吃又提回来。
简若沉捧了一碗港式酱汁羊肉, 用竹签戳里面的羊眼吃。
关应钧看了两眼, 收回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吃了一串骨汤涮菜。
青菜是刚摘的,很新鲜,但骨汤是冲的,不知道用了什么粉包, 吃着鲜味很足,却没什么盐味。
简若沉吃完了新奇的羊眼睛, 又吃两口羊腩, 就理直气壮把其余的肉往关应钧手里塞, 转头吃别的去了。
关应钧吃了一口,咸得喝了口青菜汤才缓过来。
他盯着远处海面上闪着红光的灯塔思考。
简若沉这样喜欢尝试新奇事物的人, 或许不会喜欢一个人太久,谈两个月之后就腻了。
然后像把吃了两口就没兴趣的羊肉理直气壮给别人一样,觉得恋爱没什么意思, 于是就不谈了。
关应钧有些心揪。
他一直逃避着去想两个月之后的事情。
也不想做简若沉选择和他分开的假设。
他把咸得人发昏的羊肉吃完,等简若沉吃饱, 收拾了空碗和垃圾,走远几步, 丢进海滩边上的垃圾桶里。
简若沉把脚上黏着的细沙抖掉, 穿上袜子,绑好靴子的鞋带, 起身后左右看了看,把手塞进关应钧掌心里, 歪着身子探头,自下而上看他的表情:“怎么?不开心?”
关应钧一怔,猛然抓紧掌心的手指,忽然勾唇笑了一下,“有点。”
他低声道:“羊肉太咸了。”
简若沉意味深长地看他。
关应钧真不愧是做过卧底的,知道谈话对象会测谎就不说慌,避重就轻倒是有一套。
他曲起手指,挠了一下关应钧手心,“酒有点太甜了。”
关应钧一下子笑起来。
他知道李长玉为什么说简若沉一定是个很好的心理医生了。
这个人,三言两语就能叫人想起一天中最开心的事情。
夜深了。
远处的夜排档见等不来客人,都收了摊。
大大小小的白色塑料椅子一只只堆叠在一起,放在街角,比人都高。
两人牵着手,穿过海滨,走进市区之前,关应钧主动放开了手。
九龙这座不夜城,喧闹无比。
越接近兰桂坊,上家打烊越晚,灯牌越五颜六色,虹光闪烁着,照得每个人的脸都像是打翻了颜料盘,昏红昏红。
简若沉看到酒馆门口,有穿着漂亮红色小背心的女孩在跟同伴们喝酒划拳,洒脱又肆意。
关应钧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揽着穿过人群,抄近路走到大厦下面,划了身份卡进去。
这是个近年新建的大厦,虽然靠近商业中心,但却是民用住宅,第一层摆着两排崭新的信箱,看数量,这么高的楼,住在这里的却不足200户。
两人乘电梯上顶楼,走到最南侧的房间。
关应钧掏钥匙开门,进去后顺手开了玄关灯,打开鞋柜拆了双新拖鞋,弯腰放到简若沉面前。
他动作时,微微敞开领口的衬衫紧紧贴着身体。
居高临下看过去,能看见衣衫下微微鼓动的背肌,和那截充满力量感的腰。
衬衫的下摆被塞进裤腰里,蹲下弯腰时,皮带往后扯动,栓在上面的皮质手铐带沉沉坠了坠。
简若沉有些口干,不自禁舔了一下嘴唇。
关应钧起身道:“只有我的尺码,你先穿一天。”
“嗯。”简若沉换好鞋,走进去打量屋内。
很干净,跟样板房似的。
餐桌和茶几上没东西,垃圾桶里没垃圾,沙发上甚至连抱枕都没有,整个房间,家具一尘不染。
警备纠察来了都得打满分。
那面朝着维多利亚港湾的落地窗锃光瓦亮,映射出星星点点的灯光。
五十层的大厦,每层只住4户。
风景确实非同凡响。
“好看吗?”关应钧开了瓶橙汁饮料倒了杯。
“还不错。”简若沉接过,抬手跟他的白开水碰杯,“刚才经过信箱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大多数人都订了警察日报,住这里的都是功勋警吗?”
“嗯。”关应钧半倚在沙发靠背,“半分半买。”
他抿着水,视线细细描摹着简若沉的眉眼,灯光落在少年的身上,勾勒出纤瘦漂亮的轮廓。
“这房子只有一张床。”关应钧抬起下颚,示意浴室的位置,“浴室在那边,左边是热水。”
简若沉没扭捏,“衣服呢?”
“先穿我的,我给你拿。”关应钧喝完水,去卧室找衣服。
开门时简若沉往里面看了一眼。
床品是灰色的,铺得很整齐,表面上还盖着透明的防尘罩,其他物品没盖防尘罩,也干干净净,没有落灰。
估计是有保洁定期打扫。
关应钧拿着衣服出来,又去拆新浴巾,叠在一起递出去。
简若沉接过的时候,不可避免碰到了关应钧垫在衣服下面的手。他掀起眼睑瞟过去一眼。
看见了关应钧红透的耳朵和微微出汗的脸。
“你是不是紧张?”简若沉捧着衣服问。
关应钧深吸了一口气,反而不紧张了,“没有。”
很平常的对话,空气却好似越来越热。
简若沉笑了一下,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的门是半开放的。
门板被掏空了一小条,镶嵌了一条磨砂玻璃。
关应钧看到简若沉微微躬身,将衣服放到了洗漱台,然后站直了,捏住衣服的下摆一提,露出一截腰。
这玻璃半遮半掩,只能照出朦朦胧胧的人影。
但脑子能补全剩余内容。
关应钧甚至能想出简若沉脱了衣服,不讲究地团一团,丢进衣篓里的样子,然后解开腰带,脱剩下的。
他闭上眼,轻轻吸了口气,转头打开冰箱,掏出一瓶冰矿泉水灌下去后,起身把卧室收拾了一遍。
简若沉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透过门,看到主卧的被子被掀开一角,关应钧坐在沙发上,面前摆了三四个矿泉水瓶。
他走过去坐下,“这么渴?羊肉有那么咸吗?”
关应钧感受到简若沉身上传过来的热气,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觉得神魂都要飘出躯壳。
洗了澡,简若沉身上的柚子味好像被蒸出来了似的,轻飘飘钻入鼻尖,细细去闻,能找见里面熟悉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味。
是他在家时常用的那款,备在公寓里的也一模一样。
带着点茶香味,闻起来很舒坦。
他们的味道混在一起,形成一股闻起来很和谐,带着一点甜味的香气。
简若沉的脸湿漉漉的,泛着光,像是刚刚被捞上岸的白色小鱼。
身上穿着他的白衬衫,扣子都没扣好,露出白皙的锁骨,坐下时领口微敞,视线往里,甚至能看见更露骨的。
关应钧半边灵魂在发疯,叫嚣着冲破躯壳,想要钻到简若沉身体里去闯一闯。
半边灵魂禁锢在身体里,控制着手,往上抬,微颤着把简若沉半敞开的领口扣上一颗,哑声道:“我在你眼里不是男人吗?”
简若沉一愣。
关应钧:“没有防备心?”
简若沉往下扫了一眼,反应过来。
他蜷起一条腿,侧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关应钧,逗他:“我又没说不可以。”
关应钧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简若沉,呼吸急促起来。
简若沉喉结滚了滚,有点紧张,规规矩矩坐好了。
他就是开开玩笑,嘴巴上占便宜,关应钧应该不会来真的吧?
关应钧长相偏冷,又冷又厉,居高临下看人的时候,带着强烈的上位感,很有压迫感,又有点匪气。
不工作的时候,甚至会让人误会不是警察。
关应钧盯着简若沉,解开皮带,抽出上面的皮质手铐袋,又抬手解了肩枪套,反手丢到了茶几上。
手枪和手铐落下来,发出“咚”得一声闷响。
简若沉微微往后仰了仰。
关应钧问:“你可以什么?”
简若沉喉头发紧,面颊蒸腾起热意。
“毛巾给我。”关应钧道。
简若沉把毛巾递过去,头发湿漉漉乱糟糟顶在脑门上。
男人走到背后把他擦,一边擦一边用排梳弄顺,等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来,简若沉的脊背才微微放松,往后靠了靠。
关应钧拖住他的后脑勺,“靠哪里?”
简若沉仰头看了眼,“啪”一下又坐直了。
这个男人,像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没吃过桃子的猴。
满心都是桃子,偏偏有个路过的,还要玩心上来,提着桃子凑到人鼻尖去。
哎,错了。
简若沉揪着沙发套子抠了抠。
刚才不该逗的。
关应钧吹干了他的头发,手指插进去摩挲几下。
简若沉被弄得脊背发痒,实在受不了往前躲了躲,才听关应钧低声道:“你就折磨我。”
关应钧抽手离开,把湿漉漉的浴巾也带去浴室,“我去洗澡。”
浴室的门咔嚓一声关上。
简若沉一下子放松下来。
他把脸埋在沙发扶手上,整个人趴在上面,浑身都热。
抬手一看,手臂都红了。
他缓了一会儿,往屋子里走了几步,站在卧室门口踌躇。
如果刚才关应钧不抽皮带。
他就敢进去,甚至敢坐在床上拍拍被子,叫人上来一起睡觉。
但现在不行了。
关应钧是个500年没吃桃的男人。
明天还要去坐审讯室,不能逗下去了。
他怕坐不住。
关应钧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抱着简若沉擦过头发的浴巾闻了两下,最终还是没用,垂手丢进衣篓,打开开关洗澡。
简若沉实在是太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