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窈准备穿鞋子的时候才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她翘起?双脚细看,两只莹白的脚腕那里分明戴着一条纯金打造的链子。
水滴状的红宝石从金链上垂下来,颇似流苏。
她用手摸索,没能找到解开的地方,用力一拽除了勒出一道红印,金链丝毫未损。
余窈蹙着眉头看了?好几眼,最终无?奈只能接受自己的脚腕上多出?了?两条链子,好在它们的重量适中,完全不影响她走路。
出?了?最深处的寝殿,几个宫人就迎了?上来。
其中一个圆脸微胖的宫女,自称她名喜鹊,奉陛下的旨意侍候余窈起?居。
“娘子,陛下上朝去了?,过一会?儿就会?回来。陛下说?他本来想陪着您,可若不上朝您会?不开心。”喜鹊的性子似乎很?老实?,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多的心眼。
“余医女,你唤我余医女吧。”余窈抿了?抿唇,对着喜鹊强调了?一件事,要她喊自己余医女,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她和尊贵的天子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闻言,喜鹊虽然迷惑,但也没有坚持,当即改了?口,“好,余医女,奴婢帮您梳头发吧。”
此时,余窈刚起?身,一头乌黑的头发全是乱的散的,没有梳成发髻。
“嗯,多谢你了?,梳成和你一样的发式就好。”余窈轻轻点头应允,凭她自己是无?法梳好头发的,而且她不知道?宫里适合的发式。
喜鹊头上的发式是宫人最寻常的一样,十分简单。
余窈想要这样的发式,告诫自己她和宫里的宫人没有两样。
喜鹊有些犹豫,她头上的发式很?好梳,可是余娘子怎么能和他们这些宫人一样,陛下若看到肯定不会?轻饶他们。
“余医女,您有一层医女的身份在,终归和奴婢等人不同。不如,这两侧的头发绕一圈再?梳下来?”
喜鹊忐忑不安地开口提议,余窈没有故意为难,应下了?。
只有一点不同的地方,也还好吧。
头发梳好后,余窈又?坚持换上了?一件不大显眼的衣裙,她去到昨日被迫参观过的小药房,专心致志地配起?能够缓解头疾的药香来。
既然是医女,怎么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呢?
她刚挑好药材研磨成粉末,萧焱就下朝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余窈熟悉的青年,常平。
“好勤奋呐,朕的小医女,一大早就开始制香。”萧焱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发现她在配制药香,笑意变得更深更浓。
“医女余窈见过陛下,陛下万安。”余窈笨拙地学着喜鹊等人行礼,装模作样地维持自己那一丁点儿可怜的尊严。
可是,萧焱本性如此恶劣的一个人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他一个跨步上前,抓着她的下巴,轻柔地亲了?亲她的唇瓣,又?咬了?一个牙印才将人松开。
“朕似乎忘了?告诉你,你就是朕最好的药。”他低声呢喃,语气中的暧昧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不就是嘛?从头到尾他体?内渴求的一味药就是她这个人。萧焱今日上朝的时候与?前几日不见她的时候相比,身心舒畅春风得意。
这么多人在呢,还有她相识过一段时日的常平,余窈难为情地僵了?身体?,总觉得所有人的目光在暗中打量她。
“……陛下的头疾要记得常燃安神香,我这就帮陛下配制出?来。”余窈努力地想和他拉开距离,然而他的手掌就像有意识一般又?揽到了?她的细腰。
用余窈拒绝不了?的力道?迫着她出?了?药房,坐在了?摆满了?御膳的桌前。
少女很?不自在,环顾四周想挑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萧焱一句话就打碎了?她的幻想,“乖乖地用完早膳,朕准你见一见林太医。”
做戏就要做到底,半途而废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和以前不同的是其中的一个环节可以省掉。
余窈一听可以让自己见到外祖父,也不扭捏了?,小口小口地用起?早膳来,只是她不再?和以前一样,殷勤地替爱慕的郎君舀粥,夹菜,劝他多吃几口有些发苦的药汤哄着他道?对身体?好。
突如其来的冷落令男人慢慢沉下了?脸,好嘛,他在她面前恢复了?天子身份后竟然待遇变差了?。
“嗯,滋味不错。”他轻嗤一声,蛮不讲理地抢走了?余窈喝了?几口的粥,碟子里夹好的菜肴点心。
余窈敢怒不敢言,又?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她知道?目前对她而言不说?话不反应不开心就是最好的,没人会?容忍一个不讨喜的木头吧,想必他很?快会?对她厌倦的。
到了?那时候,不必她左右谋划,他随手就可以将她扔出?宫。
“张嘴。”奈何,这样子无?趣的她依旧让天子兴致勃勃地挑起?了?眉,萧焱强硬地抱着人放在自己的腿上,就像对待孩童一般,反而开始喂她。
“朕尝一尝,小可怜喜欢吃甜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先自己尝过一口然后再?喂到少女的唇边,与?她之?间的姿态仿若天底下最亲密的爱人。
不一会?儿,余窈就满脸通红,不大招架的住了?。
“……我吃饱了?,想见外祖父。”
不止外祖父,她想见的人还有绿枝,还有外祖母,还有戴婆婆和王伯。
大牛那些护卫们,她记仇,不想见。
“常中侍,宣朕的旨意,命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前来觐见。”萧焱面无?表情地吩咐站立在一旁的内侍,同时留意到小可怜脸上轻微的神色变化。
他不小心叫破了?公仪平内侍的身份,薄唇轻轻一勾,她应当一直不知道?。
“臣遵命。”常平躬身作揖,恭敬退下。
“我可以和常平一起?去太医院吗?”余窈咬了?一下唇,突然问?道?。
她是医女,去太医院多么合理。
“不行。”萧焱反应冷淡地拒绝,他不会?让她在宫里乱跑,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了?他会?发疯。
她只能待在他在的地方,他的身边。
“小可怜,我精心挑选的脚链你喜欢吗?”他幽幽地盯住人,其实?两条红宝石金链上还少了?一样东西,可以延伸出?去握在他掌心也可以扣在床架的金锁。
余窈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牙关都忍不住打颤,“医女余窈多谢陛下赏赐,太医快要到了?,陛下可以松开我了?吗?”
她还在念念不忘那一点点脆弱不堪的颜面。
不是天子后宫众多女子中的一个,她是进宫为天子医治头疾的医女。
“朕知道?你害羞,如果你这么不想在人前与?朕扯上关系,”萧焱慢慢吞吞地开口,说?出?的话似乎在体?谅少女,然而,当余窈期待地看过去时,他笑着说?不可能,“你不仅是朕的小医女,日后还会?是朕的枕边人啊。”
余窈的小脸顿时黯淡下来。
为什么他偏偏要一条灰扑扑的小鱼待在龙凤的身边呢?所有人都会?很?轻易地发现小鱼的平凡与?低微,他们会?想她不知好歹,会?嘲笑她痴心妄想。
她仍旧爱慕着她的郎君,可又?绝望地意识到郎君的身边不适合她的生存。
她该回到小小的水潭,伴着睡莲,安安静静地过自己平常的生活。
………
昨日外孙女乘着马车出?门,只婢女绿枝和那些护卫们回府,告诉他和老妻外孙女被陛下带进了?皇宫。
因此林太医一夜未眠,一大早急匆匆地进了?太医院,就等着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去到建章宫面见陛下。
建章宫宣召太医院所有太医觐见,林太医是着急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连越过了?院首都不在意。
他的直觉告诉他,外孙女窈娘现在一定就在建章宫。
一天一夜过去,窈娘究竟怎么样了?,陛下又?要如何处置窈娘,林太医的心里七上八下,火急火燎。
经过了?一长段路的奔波,他终于进到建章宫中,然而只一眼,林太医就陷入了?呆滞中。
殿中,让他牵挂不已的窈娘正坐在正中央的小榻上,仿若这座宫殿的女主人一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居高临下地朝他们看来。
陛下就挨着她的身边,一手亲密地环着她的腰,掀唇和她说?话。
林太医愣了?一下。然后他和太医院的同僚们一起?跪下,跪着的是榻上坐着的两个人。
余窈眼睁睁望着外祖父也跪下来,指尖攥地发白,她想挣扎起?身,她想跑到小榻或者屏风后面,她更想和殿中那些宫人站在一起?。
可是,萧焱不允许,他扣着她接受了?那么多人包括她外祖父的跪拜。
“众卿都平身,不必多礼。朕召你们前来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们。”萧焱一边惬意地捏着小可怜腰间的软肉,一边语气散漫地同太医院的一群老头说?话。
“朕近日感觉头疾大有缓解,想来再?过几日就好彻底了?。”他挥手,让常平将余窈再?熟悉不过的安神香一支支递给那些老太医。
太医院的院首颤颤巍巍,高声合道?陛下洪福齐天,神色颇为欣喜。
陛下的头疾一直是悬在太医院每个太医头顶上的一把刀,眼下头疾要好了?,他们怎么不长松一口气。
“不知是哪位贤能治好了?陛下的头疾,莫非和这香有关?闻着这香似有安神之?效。”
院首询问?的时候,余窈和林太医的神色都不大自在。
少女是有些羞耻,被年纪比外祖父还大的老太医称为贤能。
林太医则是怀疑他手中的线香和自己的外孙女窈娘有关。
“不错,就是这香的功劳!至于你口中的贤能,便是坐在朕身边的余氏女,她生母林氏正是林太医之?女。林太医为朕诊脉恰巧被她得知,她为朕的头疾每日殚精竭虑,甚至彻夜不眠,用尽了?千般心思才将这香制出?来,朕每每想起?都感动不已。”萧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造了?一段余医女为他医治头疾的经历,感激地摸着少女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