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五点半, 舒时燃收到季析的消息。
-季析:还有三分钟到。
她收起手机,拿上惠姨给她包的馄饨准备离开。
“一盒是鲜肉的,一盒是荠菜的, 我贴了标签,回去都放速冻。”惠姨叮嘱说。
舒时燃点点头:“好的。我的车留在这里,到时候让司机来开回去。”
老太太问:“那你怎么走?”
舒时燃:“朋友来接。”
惠姨送舒时燃到门口。舒时燃没让她出去。
“想吃什么就给我发消息。”
舒时燃“嗯”了一声,“看着奶奶按时吃药, 让她精神好的时候多走动走动。”
惠姨:“放心吧。”
舒时燃提着东西走出去的时候,季析已经到了。
车就停在别墅的大门外。他站在车边低头看手机,气质清冷散漫, 身后是像被蒙了层深蓝色玻璃的天空。
余光看到舒时燃出来,他抬起头。
舒时燃:“走吧。”
季析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这样就行了?”
淡淡的语气让舒时燃有一瞬间想到那晚他们吃饭的后半程。
原来他猜出她要他来的用意了, 怪不得会下车等她。
舒时燃:“慢慢来。”
惠姨肯定看到他了,会跟老太太说。
“下次再让我奶奶看见你。”
说完, 舒时燃反应过来自己这随口一说好像是在跟季析约下一次。
不等她补充什么, 季析替她打开副驾的车门,脸上浮现出笑意,说:“行,那我下次再来。”
舒时燃:“……”
车门关上,季析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座。
车子启动。
舒时燃:“你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晚饭吧。”
毕竟让他跑了一趟, 周末这个时候还堵车, 开过来要挺久。
季析:“行。”
舒时燃:“你想吃什么?”
季析打着方向盘调头,略微思索:“生煎吧。”
舒时燃:“生煎?”
季析看了她一眼, “你不想吃就换别的。”
舒时燃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提出吃生煎。
“就吃生煎吧。正好我很久没吃了。”
她点开手机,“我看看吃哪家。”
季析:“不用看, 我带你去。”
舒时燃收起手机,听到他对导航报的店名。
她看了看地址,好奇地问:“那家店在崇嘉附近?”
季析“嗯”了一声。
崇嘉中学是他们以前上的学校,初中部和高中部在一起。
不光季析和舒时燃,许萦、郑听妍她们也是在那里读的。
车里安静下来,舒时燃看向车窗外。
他们穿行在别墅区,外面的景象不断变化。
“这里没怎么变。”季析说。
舒时燃收回目光看向他:“你以前来过?”
据她所知季家不在这里。
她问完,有片刻的寂静。
接着,季析说:“来过一次。”
听他的语气是不想多说,舒时燃也没再问。
过了两秒,季析又说:“后天我们就领证一周了。”
舒时燃:“……”
只听说过按周年算的,还有按周算的么。
季析:“照你这个速度,能在我们公开前让你奶奶做好心理准备么。”
“能的吧。”舒时燃其实有点没底,“我今天还试探说了闪婚的事。”
季析轻挑眉梢:“她什么反应?”
舒时燃:“她说……我会挨顿打。”
季析笑着瞥了眼舒时燃的脸,“她舍得打你?”
有什么舍不得的。
舒时燃:“我小时候也不是没被教训过。”
季析:“因为什么?”
“因为——”
舒时燃顿住,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
这种事为什么要告诉他。
季析的手搭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面,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
大概三十分钟后,他们到达目的地附近。
舒时燃在地图上看到这家店离崇嘉中学很近,但没想到这么近。他们都开到高中部侧门的马路上了。
见舒时燃看着车窗外,季析降低车速。
周六的晚上,学生都回家了,护栏内侧的校园没什么人,大部分楼都没有开灯。
“毕业后没来过这里?”季析问。
舒时燃:“没有。”
她和许萦、郑听妍聊天偶尔会说到崇嘉,都说有空要回去看看,但一直停留在嘴上说说的阶段。
季析把车倒进路边的一个停车位。
舒时燃:“到了?”
“嗯。”
舒时燃有点疑惑。
这里?
季析:“就在前面。”
舒时燃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路边一家门面不怎么大的店,门头上写着“和顺生煎”。
她以为季析要带她去的是家有生煎的餐厅,没想到是家很小的店。
舒时燃:“这家生煎店是不是以前就在?”
季析:“是。”
舒时燃想起来她上学的时候有时候会来吃,味道很正宗。
没想到这家店到现在还在。
它周围几家店她没什么印象,大概是都换掉了。
车已经停好熄火。
季析:“下车吧。”
舒时燃和季析下了车。
天已经完全黑透,夜幕罩在他们的身上。
这家生煎店还和舒时燃记忆里的差不多,门口放着做生煎馒头的大锅,进去就是靠墙的桌椅,中间是过道,最里面是用一半玻璃一半料理台隔出来的后厨。
整体干净明亮。
周末学生都不在,这个点店里只有几个客人。
舒时燃一眼就看见了老板和老板娘,好像还是她读书时候的那两个。
老板娘看到他们,迎上来:“季先生。”
老板听到声音也走过来。
舒时燃很诧异。
他们居然跟季析认识?
“钱哥,钱嫂。”季析和他们打招呼。
“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钱嫂笑着说:“还可以。这位是?”
季析看向还在惊讶中的舒时燃,低声问:“能不能说?”
舒时燃:“你说吧。”
反正到时间还是要公开的。跟他们说也传不到陆北去。
季析介绍:“这是我老婆,姓舒。”
舒时燃:“……”
钱嫂:“原来季先生结婚了啊。”
季析:“刚结。”
钱哥钱嫂:“恭喜恭喜。”
直到坐下,舒时燃脸上的热意都还没有散去。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季析倒是很自然,“除了生煎,还吃点什么?”
舒时燃看向红底白字的价目牌。
以前她来吃生煎会再点碗馄饨。
“一碗小馄饨吧。”
季析自己又点了份牛肉粉丝汤。
点完餐,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无言。
舒时燃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下去,季析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她有点不自在。
“我去看看做生煎。”
舒时燃起身走到门口,晚风吹到她的脸上,感觉好多了。
上一锅生煎已经卖完,钱嫂在做新的一锅。
她动作利落,那么大一个锅在她手里变得很灵活。
看到舒时燃出来,钱嫂跟她打招呼。
舒时燃说:“我以前来买生煎也喜欢在这里看。”
她最喜欢看锅里排得整整齐齐的生煎。
钱嫂:“舒小姐也是崇嘉毕业的?”
舒时燃:“跟——他一届。”
要她说出“我老公”三个字,她还有点不习惯。
钱嫂笑了笑:“原来是同学啊。”
舒时燃跟她闲聊。“他以前读书的时候经常来你们这里吃生煎?”
钱嫂:“听季先生说是的。学生太多啦,又是很多年以前,我们都不记得了。”
舒时燃有点疑惑:“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想当然地以为季析跟他们认识是因为上学的时候经常来。
钱嫂:“十月初的时候,季先生有一天来我们店里吃生煎。店面的租金涨得太多,我们本来打算做到十月底就不做了,正好季先生听到,说要投资。”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骗子。
舒时燃:“原来是这样的。”
十月初季析应该刚回国。
舒时燃又和钱嫂聊了几句,得知钱嫂的女儿今年刚上大学,考得还不错。
“好啦,快趁热吃。”钱嫂把刚好的生煎盛进盘子里。
舒时燃:“我自己端回去。”
舒时燃端着生煎转身,看到季析抄着兜站在后厨的入口处和钱哥说话。
白衣黑裤,矜贵得引人注目,一眼就能看到。
不知道在和钱哥说什么,他嘴角带着抹浅笑,眼睑微垂,看上去和平时的张扬肆意很不一样。
整个人多了层很真实的生活气,莫名给舒时燃一种柔软的感觉。
有一桌的两个小姑娘在悄悄看他。
明亮的灯光下,他漫不经心地向她挑来一眼。
舒时燃收回目光坐下。
一两分钟后,季析端回来了小馄饨和牛肉粉丝汤。
“看什么?”
舒时燃:“没什么。没想到你还投资生煎店。”
季析:“一家店能在学校旁边开十几年是有原因的。这家不开就吃不到了。”
他把生煎往舒时燃的面前推了推,“尝尝,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舒时燃夹起一个生煎,咬开一个小口,小心翼翼地吸了口生煎里的汤汁。
季析:“当心烫。”
吃完一个生煎,舒时燃知道季析为什么不想让这家店关掉了。
“好吃的。”
她打算以后多向人推荐这家。
一碗小馄饨,几个生煎,舒时燃很快吃饱了。
看她放下筷子,季析问:“不吃了?”
舒时燃点点头:“吃不下了。”
她下午吃了碗糖芋艿,本来就不太饿。
季析把还剩的两个生煎吃掉。
这样的小店一般都是先付钱,刚才是季析问她要吃什么的,舒时燃就忘了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