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舒时燃接到律师的电话。
“燃燃,你要结婚了?”
舒时燃这会儿刚起。昨晚因为想着领证的事,她很晚才睡着,睡得也不怎么好。
她煮着咖啡,问:“他的律师联系你了?”
“严先生的律师刚加上我。”
舒时燃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周姐还不知道她和严懿分手。
“不是严懿。我跟他分手了。”
电话对面安静了一下,透露着一丝丝尴尬。
“什么时候的事情?”
舒时燃:“一个月前吧。”
周姐当了舒时燃很多年的法律顾问,两人私交比较好,多聊了几句。
周姐没想到严懿居然劈腿。
“不过还好发现了,不然到时候我还得帮你处理离婚。”
舒时燃没忍住笑了出来:“说的有道理。”
周姐:“那你跟现在这个是?”
舒时燃:“以前就认识,是高中同学。”
她想了想,又补充说:“算是联姻。”
她和季析的性质跟联姻差不多。
已经决定了的事,又是联姻,周姐也没有再多问。两人说了下协议的事。
然后舒时燃叮嘱:“周姐,我要领证的事先别说出去。”
周姐虽然不知道原因,还是说:“好的,这点你放心。”
**
临时想起婚前协议的事,舒时燃本以为周一不一定来得及领证,没想到两边的律师加班加点搞定了,效率特别高。
根据周姐说,季析那边很好说话,没有对任何条款提出异议,所以比想象中顺利很多。
舒时燃听完也没放在心上,以季析的手段,总归不会吃亏。
晚上临睡前,舒时燃收到季析的消息。
-季析:明天早上十点?
-舒时燃:好。
周一是个晴天。
上午九点半,舒时燃拿上户口本,驱车前往民政局。
她提前和助理圆圆说了上午有事,晚点去事务所。
她九点五十几到的时候,季析已经到了。
他开的还是那辆黑色丝绒法拉利,车在阳光下更加漂亮。
从车里出来,他们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眼。
因为要拍照,舒时燃今天特意在风衣里穿了件白衬衫,配的是条墨绿色缎面半身裙,长发垂在背后,露出耳朵。
季析的衬衫也是白色的,清爽得有股少年感。
都是适合拍结婚照的打扮。
即将和面前的男人进去登记,舒时燃的心跳得很快,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季析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阳光照得人目眩。“进去?”
舒时燃暗暗呼出一口气,表面很镇定:“走吧。”
两人一起走进民政局。
**
等出来的时候,舒时燃的手上多了本红彤彤的结婚证。
照片是刚拍的,上面的钢印更是新鲜。
在里面的整个过程舒时燃都觉得有点不真实,出来被太阳一晒,更加恍惚。
风吹着有点冷,她回身问季析拿风衣。
刚才在里面脱下风衣拍照后,因为不冷,她就没穿上,拿在手里。而她手上还有个包,不太方便。
在她的风衣要掉的时候,季析顺手拿了过去,后来就一直帮她拿着。
他衬衫的袖子半卷,浅色的风衣对折挂在他的手臂上,俊逸风流。
季析把风衣递给她,语气散漫:“新婚快乐,大公主。”
深黑的眼睛里浮着层暖色的光。
又逗她。
舒时燃脸一热,红晕蔓延到脖子。
她接过大衣,也对他说了句:“新婚快乐。”
分手一个多月就和另一个以前完全不熟、回国后见了几次面的男人领证了。
这是她这些年做过的最大胆的事。
舒时燃穿好风衣,和季析走向停车的地方。
两人的车停在一起。
季析打开跑车副驾的车门,拿出一束花。
他居然买了花。
舒时燃本来以为就是来领个证,跟走流程差不多。
这束花的出现给了她一种他精心准备了的错觉,非常意外。
对上她惊诧的目光,季析淡淡地说:“顺便买的。”
正好一对男女从他们身旁走过,应该也是刚从登记处出来,舒时燃看到女人手上也拿了束花。
领证好像都会送女方花。
虽然他们结婚是各取所需,但这对舒时燃来说毕竟是件重要的事,是她第一次和别人领证。
看到花的一瞬间,她有点惊喜。
“谢谢。”舒时燃接过花,抱在怀里。
是一束新鲜的黄玫瑰,娇嫩漂亮,散发着生机,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她抬起头,撞上季析的眼睛,在阳光下深邃悠远。
心头莫名一跳,她又把视线移到花上,问:“为什么是黄玫瑰?”
好像一般送红玫瑰的比较多,刚才走过的女人拿的就是束红色的玫瑰。
季析:“不喜欢?”
舒时燃摇了摇头:“很漂亮。”
随后,她想到什么,重新看向季析,以商量的语气说:“我们结婚的事能不能先不对外公开?”
说完,她看到季析的脸色沉了沉。
季析讥笑了一声,问:“舒时燃,你说,不公开我结这个婚干什么?”
他为了她的背景跟她结婚,当然是要公开的。
舒时燃既然答应跟他结婚,也没打算玩隐婚那套。
“不是不公开,是稍微晚一点。”她说,“我奶奶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她身体不好。这件事对她来说太突然,我怕她情绪一大会影响身体。我要点时间,慢慢透露给她。”
她得让奶奶有个心理准备。
季析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说:“一个月。”
舒时燃:“一个月太短了,起码——”
她想了想:“两个月。”
舒时燃本以为在这件事上要和季析讨价还价很久,谁知道季析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行,那就两个月。两个月后的今天,1月27号我们公开。”
“……”
舒时燃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先说的一个月。两个月在他的预期内,甚至三个月他都能接受。
不过都说好了,舒时燃也没有再改。
季析:“我想到美术馆叫什么了。”
现在突然想到的么?
舒时燃有点好奇:“你想叫什么?”
季析:“贰柒。”
他似乎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今天是二十七号。
舒时燃:“……是不是太随意了?”
用他们领证的日期命名美术馆,让她有种也参与进了这件嚣张的事的感觉。
“随意么?”季析似乎不以为然。
舒时燃:“……”
难道不随意么?
关于给美术馆命名的事,季析没有再多说。
“那我在国外的合伙人能知道我结婚么?”
他询问的语气含了几分故意,像是在申请,故意要这么问一问。
舒时燃:“……能的。”
他的婚姻状态会涉及到公司经营。这点她理解。
反正国外的那些人她也不认识,就无所谓。
季析笑了笑。
然后,舒时燃的视线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中是一张黑卡。
她注意到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有颗红色的小痣,就在指关节下面一点,很衬冷白的皮肤。
只看了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
“不用给我。”
季析却没有收回,“用不用是你的事。”
他都这样说了,舒时燃就收下了。
这时候,她有种真的结婚的感觉。
季析:“还有这辆车,有时间去过户。”
舒时燃:“车也给我?”
季析挑了挑眉,“你不是喜欢?”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对上舒时燃一脸“我表现得很明显吗”的表情,季析的眼尾挑起一弯弧度,“你前天晚上就看了它很多眼。”
“……是吗。”
这得是看了多少眼才能被他发现,舒时燃很不好意思。
季析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几分:“你可以直接开走。”
舒时燃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
电话是圆圆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去事务所。
今天周一,本来事情就比较多,几个项目都要开会。
打完电话,舒时燃说:“车我下次开。”
她收下了这辆车,打算改天也送季析一份礼物。
季析:“行。”
舒时燃:“那……我去上班了。”
好像该说的都说完了。
季析:“嗯。”
毕竟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了,舒时燃又多说了一句:“再见。”
季析的眸光动了动,没有说话。
舒时燃:“……”
都没有回应的,她就不该多说这句。
季析笑了一声,说:“走吧。不舍得走么?”
有什么舍不得走的。
舒时燃面子上挂不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把卡放进包里,抱着花上了车。
等她把车开出停车位,季析也已经坐进了车里,不过还没走。
从他车前开过的时候,舒时燃隔着她侧边的车窗和他的前挡风玻璃,目光跟他交汇了一下。
只一秒,车就开走了。
舒时燃忽然想起来,季析是有跟她说过再见的。
不过是很多年以前。
那是高二的一个傍晚。
很普通的傍晚。
舒家老太太下午在外面,正好顺路来学校接舒时燃一起回家,不过要晚一点。
一到放学,班里的同学眨眼就走光了。
舒时燃一个人坐在教室十几来分钟,觉得无聊,打算去附近买点东西吃,让奶奶和司机直接去买东西的地方接她。
她收拾好书包,离开教室,在走廊里迎面遇到一个男生。
是季析。
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舒时燃和他不怎么熟。
走廊里没别人,这么遇见不打招呼不好。
于是,两人走近,目光对上的时候,舒时燃大方地说了句:“你还没走啊。”